第16章 阿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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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是利刃刺进肉体的声音。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我只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温热热的身躯紧紧抱着，还有一种湿湿黏黏的感觉。
我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阿紫，浑身是血的阿紫。
“阿紫！”
“长老！”
我已经分不清是谁在撕心裂肺的喊叫了，这次换我抱着她，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我微微低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眸。
“小，小悦。”
“嗯，阿紫，我在。”我看着她，视线不敢在她身上移开半步。
“终于能好好同你说话了。真好。刚刚让你受惊了，你没事吧”她的血液像小溪里的水，源源不断往外流。
我疯狂摇头，告诉她我没事。受伤的明明是你啊，你的伤比我的严重多了，而且，果真是她的血液可以化解我体内的毒素，我的身体出现了明显的好转。
那个老太婆看到这样的阿紫，一边哭着，一边要往她这边爬过来，我没给机会，直接一甩衣袖，用了十成的力，给她震飞好远好远。
我立下一道屏障。
现在，谁都不能来打扰我们。
“你没事就好，我替大娘向你道歉，小悦，对不起，大娘她只是想保护整个鼬族罢了，你原谅她好不好？”
我疯狂点头。
“嘿嘿，我就知道我们小悦最善良啦。”
我一点都不善良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跟别人的不同了，尤其是遇见你的那天，远远的我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然后找到了你。”
嗯，当时我也被你吸引了的。
“然后啊，我就在想，多大仇多大怨啊，让一个小姑娘伤成这样。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沧川和楚源两个人干的呢，所以我打算让他俩就躺那里喂野狗的，但是你一直死死抓着他们，我没办法，才把他们带回家，现在看来，幸好是带回来了呀。”
嗯嗯，谢谢你当时把我们带了回来。
“你当时真的好勇敢啊，四十九根那么长的刺扎进你的血肉里，我们一根一根拔出来的，你都挺过来了，但是我太弱了，就这么一次，我都要受不了了。”
“我想要把它拔出来，但是我没有力气了，小悦，你来帮帮我吧。”她倔强的抓着我的手，想要借助我的力量把它拔出来。
我摇头，不行，拔出来血只会流得更多更快。
阿紫缓了缓，才继续说道。
“啊，你给我的新眼睛，很好，我很喜欢，是你特意为我挑选的吗？”
嗯嗯，是我特意挑选的礼物。
“时间过得好快呀，我好累。”
阿紫身体起伏着，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果然我的血液是有用的，你的脸色比起刚刚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小悦在干嘛呢？今天天气好好啊，想约她一起出去逛逛集市呢。”
“叫上阿泽吧，他可以当保镖。”
“但是我更想只和小悦一起诶，我要更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她。”
……
我听着阿紫的絮絮叨叨，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然而，阿紫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挣脱我的怀抱，双手合力，将刺入体内的利刃拔了出来，霎时间，血液四处飞溅开来。
再一次，她直直的倒在我的怀里。
她没有同我做最后的告别。
我也没来得及跟她说再见。
她整个人同她的血液一起，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我一下子卸掉所有的力气，设置的屏障也在顷刻瓦解。
楚源率先一步冲了过来。
他看着我，我看着阿紫，阿紫的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可能在看向自己美好的未来吧。
“楚悦”，他艰难的开口。
我拍了拍身侧的空地，示意他也躺过来。
楚源在我身侧躺下，他身侧是我，我身侧是阿紫，我在他们中间。我只要轻轻一抬手，就可以触摸到他们。
我静静感受着龙珠在我体内翻涌，它好像更能感受到阿紫生命的消逝，这样的痛苦，比刚刚毒素蔓延带来的痛苦强一百倍、一万倍不止。
我又忍不住呕了一口血出来，刚好飞溅了几滴在一旁的楚源身上，他一脸慌张的看着我，我冲着他摇摇头，他才放下心来。
“楚源，我们是不是不该出来？”回忆着这些天的点点滴滴，我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他作势要安慰我的，我拦住他要说的话，继续道：“你看，谁靠近我会有好下场呢？屠龙村、阿紫、沧川，还有你，肯定还有一些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人，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楚悦，你不要想这么多。你的出身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而且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也尽力在改变了，不是你个人的力量能够左右的。”楚源摸着我的头，轻轻的开口。
道理我都懂，可是当你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你面前陨落，不伤感才是假的吧。
“哥，我好累，好想回家。”
“嗯嗯，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一起回家。”
“好。”
最后，我太累了，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
感觉自己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的一切好像是真实的，又好像是虚构的，我不想去想，只是像个旁观者，观察着梦中人物的一举一动。我享受着这种与世无争的感觉，逃避似的沉浸在梦中，不愿意醒来。
突然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朝我扑过来，明明是在梦里，触感却很真实，它用自己柔软的头蹭着我的手心，蹭得我发痒，我小心翼翼的将它抱起来，它顺势舔了舔我的脸颊，爪子也轻轻在我脸上摩挲着。
楚悦！
楚悦！
楚悦！
嗯？谁在叫我？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变大，缓缓传入我的耳朵里。
梦中的毛茸茸也一下子抓了狂般，拿爪子狠狠拍打我的脸。
“啊！”我惊喜，猛的坐了起来。
哦，我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屋子。
嗯，眼前都是熟悉的人，楚源、沧川、阿泽。
咦，白钊和漓也在，还戴着面具呢。
哎，可惜，梦里梦外，阿紫终究是不会回来了。
哈？这熟悉的触感是怎么回事？我低头看到我的手边，有只和我梦中一模一样的毛茸茸出现了，它和梦中的那只一样，用小小的脑袋，一下一下的蹭着我的手心，我小心翼翼的将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它的后背，柔软得像要化掉。
刚好细碎的阳光洒下，将整个画面变得更加温柔。
“咳咳”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这一美好的画面，我不悦的抬头。
首先对上的是楚源的双眸，他的眼睑还泛着红，不像是哭过，倒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斗争，我听着他微微的喘息，但房间整洁，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只好不解的看着他。
“你睡了三天，怎么都不醒，我差点就以为你……”他没有再说下去。
“啊？原来我睡了这么久的吗？”我看了看大家，他们纷纷点头。
好吧，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下来，那只毛茸茸也顺势从我床上下来。
见我并无大碍，白钊和漓自行离开，说下次再来找我。
阿泽看了一眼我，再看了一眼又重新依偎在我怀里的那只毛茸茸，张了张嘴，又无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这下就只剩下我们三个和一只小动物了。
我一边摸着它，一边问：“这个小家伙是从哪里来的？我在梦里好像也见过它诶。”
两人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嗯？怎么？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吗？”我停下了动作，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们。
“它是阿紫，或者说是阿紫的原身。”终于，沧川还是忍不住开口。
“阿紫？”
怎么回事，阿紫不是已经……我记得她当时在我怀里、在我身侧，身体冰凉。
“嗯，当时确实我们也以为她……但是在你昏睡一会之后，从她的身体里迸发出一道光，然后她就变成了这么小小一只了。”
“光？”
“应该是鼍丹的原因，最后一次，它保住了阿紫。”
“所以，即使是这样，阿紫也在保护我。”
“嗯？怎么说？”楚源疑问。
“我刚刚在梦里差点醒不过来，但是在梦的最后，这个阿紫出现了，是她用自己的办法叫醒了我。”说罢，又是短暂的沉默。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阿紫啊阿紫，你大可不必做到如此。
“她就算变成这样子，也还是与你格外亲近啊。”沧川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