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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见色不乱好男儿令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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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香记住了铁路工人的话,并会活学活用了。又进到车站,刚巧有一列货车停在站台上,火车头喘息着,不时放汽鸣笛,等待着出行的信号。秋香拉着那男人快步跑向尾车,让男人等在下面她爬上尾车的梯子。

押运车厢坐着两个男押运员,车厢中间生着一个火炉子,炉子上烤着土豆,一进来就感到热气扑面,也闻到了香喷喷的烤土豆味,秋香唾涎欲滴了。

两个男人正在天南海北的侃大山,突然进来一个女人让他们大感意外。其中那位圆脸直视着秋香,问:“你干什么?下去,这地方不许外人进来!”

秋香把门关好,搓着冻得通红的手:“两位大哥你们这车去哪儿?我想进关,捎我一程可以吗?”秋香从衣兜里拿了几块钱,“一看就知道二位大哥是个好人,我是个穷人连车票都买不起,所以也没什么钱,这点钱给两位大哥买盒烟抽吧,你们通融通融……行行好,捎我一程吧。”

瘦脸站起来:“进关?我们的车不进关,你下去!”瘦脸看着秋香说,语气并不很坚决,看来秋香的美貌起了作用,他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我丈夫是关里人,去年回家看望我生病的婆婆,没成想他也病到了,病得很重,捎来信让我回去伺候,我家是北城的,我丈以前在北城拉洋车,我帮人家洗衣服……”秋香觉得编的这套瞎话还算圆满,说完悄悄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她看这两个人不像恶人,心平静了许多。

两个男人对望着,似乎都想让对方先吐口,憋了半天最后异口同声道:“捎上她吧……”

秋香非常高兴:“太好了!太谢谢你们了……”转而脸又阴了下来。

圆脸问她:“怎么了?捎上你还不高兴啊?刚刚还晴空万里怎么转眼就阴天了?!”

秋香低下头小声:“刚才忘了说,我还有个神经不太正常的哥哥,我带着他一起进关,求求你们也让他上来吧……”

瘦脸不高兴了:“妈的,还跟我们耍这心眼,不拉了,你也不拉了。”

秋香拿了妓女的看家本领,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撒娇:“大哥,别的呀,捎上我们吧,你行行好,这冰天雪地的扔下他不是擎等着死么……”

圆脸有意说:“你哥精神不好的啥程度?不会上来掐我们脖子吧?”

秋香笑:“没有,没那么严重,他就是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我要不说他有病你们谁也看来出来。”

“他在哪儿呢?快叫他上来吧,车再有十分八分的就开了。”圆脸说。

“好嘞,我这就去叫他。”秋香跳下车去叫那男人,那男人死活不上车,秋香又编着瞎话骗他,“你不是要去奉天找你媳妇吗?你媳妇在那边等你哪……”

男人信为真了,急冲冲爬上车,又想起什么回头怔怔地看着秋香:“我女儿也在等我吗?”

“是啊,你女儿也在等你,你快上去吧。”

车里两个押运员发生了争执,瘦脸不高兴地说圆脸:“捎一个就够玄了,万一让人查出来咱俩饭碗还要不要了?”

行啊,你总不能捎上一个另一个扔下不管吧?现在是兵荒马乱的年代,谁还查谁啊,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主。”

秋香把那男人哄骗上车,车就开了,秋香看到载他们来的那列无车头列车,还死气沉沉地停在道线上。那男人抬头往外看,她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怕他触景生悲情。

圆脸给秋香一个烤土豆,秋香没舍得吃递给了蹲在火炉旁的男人,那男人一句话也不说,抓过土豆狼吞虎咽连皮带土都吃了,似乎没吃够,又盯上了炉子上的烤土豆。

圆脸把一个烤土豆递到男人手里:“吃吧,不够还有。”

男人接过来还是狼吞虎咽,顾不得烫嘴三口两口就吞进了肚子。秋香看他吃的这么香,眼馋得直往肚里咽唾沫,她冲圆脸投去感谢的微笑。圆脸问她:“你吃吗?”她摆手,心里却是非常想吃,因为她饿坏了,从早晨到现在她只是吃了一个小烧饼,跟着男人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帮着他埋葬了孩子,吃到肚子里的食物早就消化没了。碍于面子,也是为了自尊和自身的安全,她必须要装得矜持,否则那两个押运员会拿她不当回事,随之而来的后果不堪设想。往往男人和女的分寸多由女人掌握,‘男想女隔座山,女想男隔层单,’女人只有和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才会安全。

那男人吃完土豆把手伸到炉前烤火,他的左手红肿的变了型,小手指已经发黑了。秋香看见了,惊谔得上来抓住他的手看,发出惊呼:“你的手怎么了?快别烤火了,手还要不要了!快我帮你搓搓。”男人不理她,抽出手又去烤火。

圆脸说:“越烤越完,冻伤就怕火烤。”他过来拉那男人,男人仇恨的瞪他一眼继续我行我素。他摊开手,无奈地:“我是没招了。”

“你要冷离炉子远点烤火,太近了你的手该烤烂了。”秋香很焦急却是无能为力,眼下这个男人的大脑已经受了刺激,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秋香气得眼泪在眼圈里转,“你这么不听话……你要这么不听话,没人管你了!”男人看也不看她,她也彻底的无奈了。

秋香的感情用事给她带来没必要的麻烦和累赘,为什么要带上男人?带着他要去哪儿?她不知道,她的此举完全是看着那男人可怜,不忍丢下他在那儿冻死。

“大哥,咱这车在奉天停吗?”秋香问圆脸。

“停,咱这车到奉天就到头了,不往前走了,你要进关就得再想别的办法。”

‘哦,我知道了。”秋香不说话了,低下头想事:男人说过他的妻子在奉天?在奉天的哪儿?他能找到吗?即便长找到了他的妻子能认他吗?找到了不认怎么办?找不到又怎么办?数九寒冬,他又是这个样,他一定会走他女儿的老路……她在杞人忧天。

这趟列车在一个小站上又停了下来,车下响起一阵喧闹声,瘦脸打开车门想出去看看,刚探出身子又退了回来,跟他进来的是三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兵,这节不大的尾车顿时被塞满了。

瘦子胆怯地:“老总,你们这是上哪儿?我们这是押运车不让外人上……”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立起了眉毛,用手推推挡着眼睛的帽子:“老子们在前方打仗为你们流身牺牲,你们在后方吃好的,喝好的,天天唱着一二一,坐一会儿你们的车你跟老子呲牙咧嘴的,是不是活腻了?!我看你们八成是共军的探子!”

瘦脸脸吓白了,说出的话都结巴了:“不,不,不是,我们不是……”

火车这时突然起动,把几个当兵的晃坐在地上,这些人火了,爬起来端着枪对准了瘦子,瘦子差点吓尿裤子,想跳车的心都有了。

圆脸慌忙上前解围:“老总别生气,火车不使劲冲一下不行,全靠这个惯性才能起来车,有坡的地方就这样,经常这样……我们哥俩吃铁路这碗饭都二十多年了,我说的是实话。”见军官的眼睛盯着秋香,他赶紧解释,“他俩是我的表妹表弟,这不我表弟得了精神病要去奉天看病,我们可都是本本分份的良民。”

军官走到秋香面前,秋香吓得低下了头。军官歪头看看她,没说什么,转脸问那男人:“你是什么病?”男人看也不看他,眼睛一直盯着炉子上的土豆,一个当兵的拿起土豆吃了,他的眼睛又盯上咀嚼土豆的嘴。从他的眼神里军官看出他一定有毛病,又问秋香:“你哥得的是什么病?”

圆脸紧张起来,怕秋香说走了嘴给他惹了麻烦,想上前帮腔又犹豫不决\/

“我哥得的是精神病,我嫂子跟别人跑了,他受了刺激就得了这病……”秋香害怕得低下头回答。

“真他妈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你们的亲戚坐蹭车都行,我们就不行了?笑话!”军官的瞅着瘦子说。

“老总,这车也不是我们家的,我们哪敢说不行啊,刚才他是和你开玩笑呢。再说,军爷们坐车谁敢拦哪?是吧!”圆脸赔着笑脸说。

一个兵没事找事问瘦脸:“你过去跟日本人干过没有?”

“干什么?我没当过兵……”瘦子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吓得不敢回答了。说没有,在铁路上混了二十多年都干啥了!要说有,这些人反口说你是汉奸又是麻烦,大冷的天里他急出一头汗。

圆脸掏出一盒烟给所有当兵的都敬上一颗,又给军官点着火:“老总,你们别难为我们了,我们就是个干活听喝的,铁路上让我们今天押运大粪,我们就押运大粪,明天让我们押运粮食我们就押运粮食,我们就是跟着火车头吃饭的。”

一个兵抱着枪坐在押运员的位置上,用南腔北调哼哼起了歌:“我身穿美国装,身背美国枪,我身在外地,心在家乡,我想起了老婆孩子,眼晴泪汪汪……”

当官的过去打了他一巴掌,骂道:“唱你娘的这是什么歌子!是不是让你们坐车,没让你们走路,没挨着冻闲的你们?!啊,下站都他娘的给我下车,不管多远,就是一百里地也得给我跑着回去!惯得你们不吃人粮食了!今后再发现谁唱这些动摇军心的歌,老子枪毙了他!”

尾车里一下子寂静下来,当兵的不说话,押运员更不敢吱声,秋香连大气都不敢喘,她不知这些是好人坏人,一但惹恼了他们,或是勾起他们的兽性,她的小命就交待了。

好在车又停下时这些人都下去了,秋香长长出了口气,悬起来的心落了地。

圆脸陪着笑脸送这些人下车:“老总慢走,老总再见。要不再就再坐一会儿,我们这车到奉天才到终点站呢……”

军官摆了一下手没说话。有当兵的小声说:“一条鱼腥一锅汤,有福都享不了……”

看着当兵的都消失了,瘦脸说:“这年头出门就怕遇见兵,遇见讲理的还行,遇见不讲理的说没命就没命!刚才多悬啊!”

圆脸说:“难怪老百姓不喜欢国民党兵,你看他们一个个的熊样,就能欺负老百姓的主,看他们还能蹦达几天!”

车又开动后,秋香站起身子直直腰,从当兵的一上车她就低着头,两个多小时下来她腰酸腿疼,而且肚子里还憋着尿,当兵的下了车,她不敢跟下车去撒尿,车停的这个地方四周空旷没有遮挡。她问圆脸什么时候还能停车?圆脸说货车从来都是给客车让道的,停在哪儿没准。秋香又坚持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向圆脸求援:“大哥,我想撒尿,实在是憋不住了,怎么办啊……”

圆脸看看窗外黑下来的天,犹豫了一下,说:“到车门口去尿吧,不过风大挺危险,我抓着你吧。”他打开车门和秋香一起出去,秋香脱下裤子解手,他紧紧拉住的秋香的一只手,把脸转向一边,直到秋香重新提好裤子他的脸一直背对着秋香,秋香从心里敬佩这样的男人。

秋香回来刚坐下,那男人也站起来往车门口走。秋香问:“你干嘛去?”男人不吱声。

瘦子说:“他能干啥?也想撒尿呗,在车上几个小时了谁能不憋尿。”

“大哥,你帮着看着点他呗,外边风太大了。”秋香对瘦子说。

瘦子不情愿地起身,不满地冲秋香:“你哥撒尿要我陪着,我是你家保镖啊!”

秋香刚想说声谢谢,话还没出口,那男人拉开了车门,一阵狂风夹着雪花冲进车厢,里面的人都下意识的转过头躲避风雪,就在这时,那男人一跃而起从车上跳了下去,像一截木头在铁路路基上翻了几个跟头不动了,待车里的人跑过来时,他已经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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