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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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牛坐到石桌上一连抽了两根烟,扔掉烟蒂一声不响回屋操起切西瓜刀跑出院,正哭得黑天昏地的赵老太见状慌忙追出去:“你给俺回来!你不让娘活了!”她追不上天牛回身喊天龙“你快去追你兄弟去!人家手里有枪,你快去把他撵回来……”
母亲的呼喊天牛没有听到,他的一腔热血在沸腾,脑袋乱了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出慧子和梦,不能让她们遭无妄之灾。他追出村口,在夜幕笼罩的山路上狂奔了二三里路,没发现那伙人的身影,他纳闷了,这些人走着不会比他跑还快,怎么就没了踪影呢!
庆贺从树林里窜出来,小声喊他:“大牛,是俺,人呢?往哪里跑了?”
“你咋来了?”看见庆贺天牛又惊又喜,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不是多一份力量了,是多了生存下来的希望,“你咋来了?你看见他们把人抓走了?”
“嗯,这帮狗日的,杀他们一个少一个!”庆贺把肩上的土枪拿下来,“俺把俺爹的枪拿来了,到时候搂倒一个够本,搂倒两个咱还赚一个。”
天牛拍拍他肩:“你小子够胆!”想了一下,“今天这事有点怪……早晨张员外上俺家送聘礼俺娘给退回去了,到了晚上就来了这伙人,这事估摸着和张员外张树旺那个狗杂种有关系!”
“张树旺那狗日的不是个东西!啥屎都能拉出来!”
天牛用西瓜刀砍了一下身边的大树:“俺日他个血奶奶!你等着,俺媳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杀他全家!”他看看庆贺,“你知道吧,俺娘为啥退了张树旺的礼,还不是想把那女人许给你!”
“俺知道,你娘都答应俺爹了。走,今天追不上他们俺连家也不回了!”庆贺的火被点起来了,他怒火中烧,眼睛似往外喷着火。
天牛想起什么,一拍自个脑门:“瞧俺这狗脑袋!咱这离县城五十多里路,深更半夜的他们不可能回县城,他们一定是上卢村了,走,咱赶快追!”他们掉头往相反的方向追去。
这夜星光灿烂,半月如勾,如若不是发生了这些事,李家大院是另一番景象:赵老太会坐在院子里,边喝着茶边给孙女们讲故事……那是一幅多么温馨惬意的场面!而今这个大院却像丧了亲人,哭泣声,叹气声,埋怨声此起彼伏。埋怨声来自在屋里哄孩子的秀芬,她得理不让人了:“俺早说过这女人是个丧门星,你们不听,咋样,把这个家坑的不轻吧……”
赵老太正在气头上,几次咬着牙想发火发,又一想这家够乱了,再吵下去非闹得鸡飞狗跳墙不可。她强压着火回屋坐了一会儿,心烦得坐不住又走出来,冲蹲在院里闷头抽烟的天龙:“你还不出去找找你兄弟?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到好,连边也不靠,俺就犯寻思了,你到底是不是你爹的儿子?!俺咋就养了你这么个熊蛋货……”
天龙被说恼了,站起身扔掉烟:“俺日他个祖宗!这不是飞来的横祸嘛!”在门后拿起锄头气冲冲出院。
赵老太在后面喊:“把你兄弟先找回来,有啥事咱回来商量再说,别让他惹事!”
秀芬抱着哭个不停的晶晶从屋里出来:“她一劲地哭俺是哄不好了。”
赵老太终于忍无可忍了,吼道:“哄不好,连个孩子都哄不好你干啥吃了!娘的,啥都冲俺说,是嫌俺死的慢!”
秀芬眨眨眼睛一句话也没敢说,抱孩子又回屋了。
赵老太在院里捶胸顿足哭开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天牛和庆贺在崎岖的山路狂奔着,他俩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庆贺说:“今天咱要截不着他们就完了,回头扔到大狱里咱这哪儿找去?咱就回家哭娘吧!”
“咱一定能截着他们,你笨想咱俩轻手利脚咋的也比他们快,再说咱走的是近道。”
“他们能不能没出来,跑到谁家喝酒去了?”
“不能,他们出来的时候俺看着了,是往庄外走了。”
一阵风吹过,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哭声和男人说话声。两个赶紧站下屏气凝神认真听,声音来自不远的前边,还掺杂着杂乱的脚步声。
“是他们!”咱轻着点,让他们听见一阵排子枪咱俩就玩完了。”庆贺小声说。
天牛又听听,确认不是过路人,趴在庆贺耳边上小声说了几句,庆贺点头默许,两人放轻脚步朝前一点点挪去……
前面走着的三个大兵走累了,他们把两个哭哭啼啼女人的手绑在一起,坐到路边上抽烟休息。黑夜里三个烟头荧火虫般的时明时暗格外显眼,也成了天牛和庆贺观察他们的坐标。他俩在地下爬着,一点点向目标靠近,每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俩惊出一身冷汗。天牛明白,他俩稍有不慎就会招来疯狂的子弹……
一个兵说:“大黑天的虫子叮蚊子咬的,还得走十几里山路,回去就是有酒喝也喝不香喽!”
另一兵:“咱就是听喝的,上边让咱干啥咱就干啥,不来行吗?不罚你站一月岗算你都捡着了,是吧排长?!”
被叫做排长的当官的,正色迷迷盯着慧子看,不住的往肚里咽着唾沫,终天他按捺不住了,扔掉手里的烟把手伸进慧子衣服里,慧子发出惊叫,把两个兵的眼球吸引过来。
当官的生气了:“哎,哎,你个日本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撸胳膊挽袖子,“爷今天让你见识识中国男人的厉害!”招呼一个兵,“把绳子给她解开,俺先乐呵乐呵,回头你们哥俩再乐呵。”两个兵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忙不迭的过来把慧子的绳子解开。当官的把慧子拉起来往路边的树林里拽,慧子大哭着抱住身边的树不松手,恼羞成怒的当官的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把她打倒在地,像拖死狗似的把她往树林里拖。
与他们咫尺之隔的天牛怒不可遏了,黑夜里可以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庆贺要开枪天牛拦住他,示意时机不到,如果枪响了没击中目标,他俩连同两个女人都可能成为他们的枪下鬼。
当官的把慧子按在地下扒她的衣服,慧子拼命挣扎着哭喊着:“你要干什么的?你的不能!你放手……”
当官的发出淫笑:“俺干什么的?俺就是干这个的!老子什么娘们都睡过,还就没睡过日本娘们,来吧,让爷尝尝啥滋味……”慧子大叫,梦也跟着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当官的吓了一跳,命令当兵的:“把她嘴捂住!再叫给她一枪托子!”
两个当兵过去一起忙活梦,天牛利用这个时机箭一般窜上来手起刀落当官的一声没吭栽倒在地,脖子上的血向外喷出很远。他飞身又奔向那两个兵,与此同时庆贺手里的枪响了,其中一个兵应声倒地,剩下的兵看到举着明晃晃的刀猛虎般扑上来的天牛,吓得妈呀一声转身要跑,天牛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庆贺冲上来抡起枪要砸他脑袋,天牛制止住:“莫慌,问问是咋回事,死也让他死个明白。”一只脚踩在当兵的身上,“说,你们为啥上俺家抓人?谁让你们来的?”
当兵的胆都吓破了,一个劲的喊饶命,庆贺狠狠地踢他一脚,他才想起说什么:“是李庄的张员外让俺们来抓人,俺们队长是他侄女婿,队长让俺们来,俺不不敢不来呀,爷饶命,俺家里有老婆孩子,还有一百多岁的老母亲。”
庆贺又踢他一脚:“你咋不说一千多岁!你娘的,你们没一个好东西!都该死!”
慧子艰难的往起爬着,有气无力朝天牛喊:“别,别杀人的!不要的……”
天牛看看她:“不是俺想杀人,是他们先害人的,俺是没办法。”看看吓得哆嗦不停的梦,朝她伸出手“你起来吧,别害怕了,没事了。”把梦拉起来,梦吓得哭声都变了动静。
那边中枪的兵没死,呻吟着要水喝。天牛咬着牙想了好一会儿,说:“庆贺,放过他俩吧,他和咱们无怨无仇,如果今儿不是他们要祸害人,俺绝不会出手杀了他。”冲那个兵,“你快起来吧,今天不杀你,你赶快把你的那个兄弟背走,他死了就是你的事了!”那兵一轱辘爬起来不住的给他们磕头。天牛说:“今天你长个记性,到啥时候也不能做坏事,也不能害人。回去以后把今天的事说喽,那王八蛋为啥死?他想祸害俺媳妇!他死有余辜!今天这事和别人都没关系,是俺李天牛干的,谁要找让他来找俺。”庆贺抢着要表白,他把他拉到一边,“没你事。”冲那个兵,“今天的事是俺一个人干的,俺叫李天牛,没这位兄弟一点事。”
“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俺叫——”庆贺又要说,天牛使劲打他一拳,接过话:“他是晋庄的,叫魏二虎,你记住也行。”
“俺不敢记,俺谁也不认识,俺谢谢你们的大慈大悲,大仁大义,大恩大德。”起身要跑,天牛喊住他,指指倒在地上呻吟的伤兵,他返回来费力地背起伤兵踉踉跄跄跑了。
天牛过去在当官的身上翻出一把手枪,把两杆长枪用脚踢到一块:“这长枪先埋起来吧,拿回去太扎眼了。”
庆贺说:“她们咋办?”
梦吓得站都站不稳了,慧子在一边扶着她:“怎么的办啊!我的好怕呀……”慧子颤抖着声音在黑夜里似虫鸣,无声息的隐没在山林深处。慧子大概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吃尽千辛万苦跑到关外来,面临的却还是逃亡。
天牛看着漆黑的四周一筹莫展,突然想起秃子舅说的话:“有事就去王官庄……”他的心咯噔一下,也豁然明朗了。他对庆贺说:“你都舍命为君子了,好事做到底,你把俺妹子带走,她不能在咱庄停留了,带他走的远远的,别让她受罪。”
庆贺嘴唇哆嗦着,有些激动:“大牛你尽管放心,俺要不死不会让她受一点罪的!”
天牛又冲梦:“妹子,庆贺是个好人,你跟着她吧,你看他为了你连命都豁出去了,俺家现在你是回不去了,俺都回不去了,让庆贺带着你走吧。”梦只顾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天牛又嘱咐庆贺一句,“你赶紧回去,把妹子的孩子接上你们一起走,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把梦拉过来推给他,“你背上她快着走,回庄时让她在庄外一等。”庆贺听话的点点头,背起麻木的梦大步流星走了。天牛朝他的背影喊,“告诉俺娘,不要惦记俺,让俺娘俺哥都出去躲几天……”
“知道了。大牛你也小心点!”庆贺背着梦消失在黑夜中。
“怎么的办呀?”慧子的颤音再次响起。
你站在这儿等俺,俺去把枪藏起来。”他拎着两杆长枪跑进树林深处,空旷冷寂的山路上慧子连冷带吓哆嗦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