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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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牛站在大槐树下低头不语,赵老太站在他对面,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厨房里天龙喊:“娘,咸盐没了!”
赵老太没好声地:“盐没了去借点,喊俺有啥用?俺能给你生出来!”冲天牛,“事就这么个事,娘是没招了,谁能想到你领个日本女人回来!依娘看,娘给你找这个女人心眼好,也能干,关键是没脾气,男人一辈子为啥?就是为有个好媳妇,吃穿再不犯愁,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你秃子舅不是说过,人哪,谁跟谁都是前世注定的缘份,日本国离着那么远你俩肯定前世没有缘,要说有缘还是屋里那个……”
“娘,俺秃子那是胡说哩!这事俺不能听你的,这事麻烦了,你想啊,慧子是日本人来到咱这儿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离开俺她去哪里?那不把人家逼上绝路了吗?也没这么做人的!今天俺看着你这个好,俺换了,明天再来个好的俺还换不换?那俺还算人嘛!娘,不瞒你说,俺和人家都睡在一块了,咋的也不能不要人家……”天牛苦着脸,“娘,你想法快把屋里那女人打发走,不然让慧子知道了咋想俺!”
赵老太抓耳挠腮犯难了:“这事办的,你说急人不急人!都说福无双降,俺看是祸不单行……”想了一下,“行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娘这就和她说去。”冲屋里喊,“梦!梦你出来一下!”
梦从屋里出来,怯怯地走过来,不自然地冲天牛笑笑:“大娘,你叫俺?”
“你看这事……”天牛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了,“娘,俺回屋了。”
“去吧,去吧,俺和梦唠点事。”天牛进屋了,赵老太理理头发,拉拉衣领,又清清嗓子,看得出她难以开口。
“大娘,你想说啥就说吧……”梦脸上挂着凄婉的表情,她知道这个家和她无缘了,“俺知道你儿子在外边娶了媳妇,这事谁也不怪……”
“孩子,你也看见了,谁能想到他带着媳妇回来了?娘是没辙了,大娘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大娘就问你一句话,你想在这个家呆不?”
梦诧异:“啥意思?”
“大娘是说,你要是真喜欢俺大牛,大娘就去把那日本女人撵走,让你和他过日子。”赵老太说完目光留在梦脸上。
“不好吧……不能吧……”梦一脸为难,“俺看人家俩人挺好的,俺一个外人怎好去坏人家的好事……大娘,俺谢谢你,可俺不能这么做……大娘,俺还是走吧。”
赵老太笑了:“好孩子,你这么说大娘就高兴,大娘就等你这句话呢!不慌慌走,即然是天意让你做不成大娘的儿媳妇,大娘也有个想法,大娘是真稀罕你啊,你给大娘当闺女行不?大娘这辈子也没个姑娘……”赵老太恳切地望着她。
梦迟疑着点点头,大颗泪珠从脸上滑过:“大娘,你要不嫌俺,俺就给你当闺女,给你当亲闺女……”哭泣起来。
赵老太把梦搂过来,拍着她:“孩子,咱不哭了,从今天开始你叫俺娘,走,跟着娘去把仓房收拾出来,晚上让他们住,你还和娘住一块。”
“娘……俺想走。”
“赵老太沉下脸:“这孩子,刚说好就变了!不是说好给娘当闺女吗?上哪去?这里就是你的家!”
“娘,咱家这么挤巴,俺带个孩子在这儿多不合适……”
“不挤巴,一会儿把仓房拾掇出来咱家就宽绰了。不要再提走的事,今晚有肉吃咱都高兴点,以后的事再说,听到没?”
“嗯……”梦勉强的点点头。
这顿团圆饭天黑才吃上,一家人挤在炕桌上等着赵老太发话。赵老太端起酒杯,清清嗓子:“咱家今儿个跟过年差不多了,娘高兴啊,大牛带着媳妇回来了,是天大的喜事,还有一件大喜事,娘认了个闺女,从今儿开始,”指指梦,“她就是娘的亲闺女,大龙和大牛要像待自已的亲妹子一样,错一点都不行!”瞅着秀芬,“说你呢,别一天天净破事,记住家和成事兴!”
秀芬脸红了,垂下眼脸小声:“俺又咋了,谁还不知道家和万事兴。”
“来吧,俺敬杯酒。”天牛缓和着气氛,端起酒杯,“这杯酒俺先敬大哥大嫂,这些年俺也没在家,娘都是你们照顾着,你们管着,俺谢谢了!以后家里的活俺多干,你们多休息,嘿嘿,这些年俺一直做梦梦见一家人在一个桌上吃饭,今天可不是做梦了,俺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来,俺先喝了。”他一口喝了下去,天龙和秀芬也一口干了,慧子抿了一口放下酒杯。
秀芬不干了:“大牛看你媳妇啊,人家都干了她咋的?不干不行!”
慧子为难地看看大家,瞅着天牛:“我的胳膊疼,喝酒的不行吧。”
“胳膊咋了?碰了?摔了?”赵老太上前撸起慧子的衣袖,看到肿得发亮的胳膊,惊讶得叫出了声,“俺的娘啊!这是咋搞的?刚才咋不吱声!”
“娘,没大事,她和俺肩上的伤都是狼闹的。”天牛对母亲说,“在山上俺用败毒草给她擦了,没事,几天就消肿了。”
“你混蛋!”赵老太跳下地绕过来看天牛肩上的伤,“你这个愣头青!你是奸还是傻!伤这么重跟没事人似的!说你们啥好!不能喝酒了!喝了酒可要了命啊!”赵老太把天牛的酒杯夺下来,“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半吊子!”
“娘,没事,现在不疼了,好多了,嘿嘿。”天牛嘻嘻哈哈安慰着母亲。
“不行,这伤可比红伤重多了,感染了命就没了!”穿好鞋,“你们吃着,俺去把你三爷爷叫来,让他看看咋办。”
“娘,你吃了饭再去不行啊!?”天牛说。
“娘刚才都吃了一顿了,也不饿,你们吃吧,告诉你大牛不能喝酒啊!”赵老太交待完出屋了。
天牛也埋怨天牛:“你看你,都三十多岁了,自己还不知道注意点。”
天牛笑:“咋注意?俺也不想被狼伤着,你不知道,那架式可不是闹着玩的,命能保住就不善了!当时你知道俺想到啥了?不怕你们笑话,陈谷子烂芝麻都想起来了。别提了,一言难尽——”冲梦和桌上人,“吃吧,吃吧,没事,娘是大惊小怪。”
三爷来到后气氛紧张起来,三爷举着油灯先看了慧子的伤,又看天牛的伤,皱着眉半天不说话,严肃劲把大家都吓住了,谁也不知咋回事,谁也不敢说话。
赵老太胆突突地问他:“三叔!他三爷爷!孩子的伤不要紧吧?”她把三爷扶坐到椅子上,“你,你老到是说话呀?到是咋样?是不打紧吧……”她紧张得鼻尖上冒出汗珠。
三爷是天牛的本家爷爷,以前在县城里当过坐堂医,在当地小有名气,他的沉默不语给屋里带来了紧张空气。
天牛心里也没了数,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三爷,俺媳妇身上的伤没事吧?”他尽力让自己自然些。
三爷闭着眼睛,手在茶几上轻轻敲着,一句话也不说。
“三叔,到是咋个事你说句话。”赵老太急得说话都带出颤音。
“依俺看,你们恐怕是害了疯狗病!”三爷一字一句的说。
赵老太身子晃了下,痛苦的闭了下眼睛:“三叔,你说啥?你说大牛得了疯狗病!”
三爷手还在桌上有节奏的敲着:“俺说可能,就是有这个迹象,病毒着了肌肤,继尔毒攻脏腑,正侵入心……”
“你别文刍刍的了,有啥你就说啥,可急死人了!”赵老太受不了了。
三爷睁眼看看屋里人,表情仍然严肃:“让俺说,俺也说不好,不过真要是得上了疯狗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啥疯狗病?他们是让狼咬了,不是让狗,三叔你搞错了吧?“赵老太心存着侥幸。
三爷面露不悦:“你还有俺明白吗?狼是啥?是狗的祖宗!传染的是一样的病!”
“哪,那可如何是好啊……”赵老太强忍着泪水。
“娘,没事,有俺三爷在怕啥。”天龙安慰着娘。
三爷爷看他一眼,捋着山羊胡子:“三爷能咋?三爷爷是治病治不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