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延续八百年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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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曦这一觉睡得有些不太安稳，她陷入了一场梦境。
在梦境里，她看到了封印穹苍之后的场景，那是她从未想过的一幕。
在她和八位殿主以灵魂祭阵封印穹苍后，四大浊将也随之沉睡。
然而，为增强实力，八大浊相中仅存的两位浊相带领无数浊与傀儡，恶傀，还有无数浊兽在世间展开了一次大规模行动，无数百姓被转化成傀儡、恶傀，甚至遭到屠杀。
本就在封印大战中遭受重创的岚山还未得以恢复，掌门与八位殿主刚刚身死，此刻的岚山正是群龙无首之际，众炁师却又不得不倾巢出动剿灭作乱的浊。
那几乎可以说是岚山炁师们的最后一次任务，也是苍生唯一的生机。
辰曦在梦境中看到他们为守护苍生日夜与浊战斗，看到他们将浊一步步逼退至洼谷，看到他们在洼谷设下阵法防止浊逃出而耗尽最后一丝元炁。
看到一个又一个年轻的身影倒下化为星光，辰曦终于忍不住落泪了。
她看到那最后一位倒下的炁师，那是一位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元炁阶级在同龄炁师中属于佼佼者。
若没有这次任务，他应当很快便会在炁师考核中夺得魁首，不消十年，他或许能到达镇殿使的位置。
然而，他的生命最终停留在了十五岁。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辰曦甚至没有从他的双眼中看到死亡来临的恐惧，也没有死在花季年少的遗憾。
那双因与浊战斗数月不曾休息而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是完成任务后的欣喜，是让浊重创，将其成功封锁在洼谷，让其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在世间作乱的安心。
“砰！”
尘土飞扬，少年倒地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化作无数的金色光点，在天边升起的第一缕阳光里随风消散。
而他消失的地方，一块木质令牌遗落在尘土中，明亮的阳光照亮了上面如同九瓣莲花的纹路与刻字。
那是炁师令牌，每一位成功通过选拔成为炁师的人都能从他们的老师那里得到一块这样的木质令牌，这个令牌会跟随他们一生，直到死后被同伴带回岚山放入白岚阁，那是所有炁师最后的归宿。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岚山被白雾笼罩，待太阳高升，白雾散去，那建立数百年的山门已不见了踪迹。
那是炁师倾巢出动，在下山执行最后一次任务前开启的封山大阵，当最后一位炁师身死，封山大阵起。
封山是为了防止炁师全部牺牲或者任务失败后，浊会摧毁这个为守护苍生而建立的根据地，也为了守护岚山炁师数百年来收集的重要信息。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此次封山，便封了数百年。
那个在浊祸乱世间的时代，在世间几乎覆灭的时代，以守护苍生而建立的门派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尘封在了太阳初升之时。
困在梦境中的辰曦陷入魔障，那紧颦的眉间似堆积着难以述说的哀伤。
她犹记得当初掌门决定带着岚山几位殿主对战穹苍的前一夜，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眉目祥和地与她说着道别，“如果我回不来，岚山就交给你了，守护苍生的重担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一语成谶，他们都低估了穹苍冲破封印后的力量，掌门重伤，最后与八位殿主一同死在与穹苍的第一场大战里。
从那一刻起，辰曦肩负起了天下苍生的重担，她与同样初上任的八位殿主带领岚山炁师与穹苍对抗了三年。
这三年她没有一日不在刻苦修炼，她害怕自己无法守住岚山，害怕苍生在她手中覆灭！
甚至在得知封印穹苍的上古阵法需要几乎八阶无极炁师以灵魂元炁祭阵时，她毫不犹豫地与八位殿主贡献了自己，以一位三阶无极炁师和八位四象炁师的灵魂元炁为代价，汇聚出能代替八阶无极炁师的力量，只为了封印穹苍，为了守住苍生。
她毫不留恋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她以为她完成了上一任掌门交代给的任务，也以为完成了作为一名优秀炁师的责任与使命。
然而，她却看到了在她死后，苍生千疮百孔，炁师无一生还，岚山就此尘封！
顾北亭在瞧着紧锁眉头，时而痛苦时而哀伤的辰曦时目光微愣。
她这是做什么噩梦了？
迟疑片刻，顾北亭放下书，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喂，醒醒！”
被推醒的辰曦没能从梦境中立刻缓过神来，她睁着眼，迷蒙的双眼还浮着一层水雾，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鬓发间。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顾北亭瞧着她，虽是问她，语气却笃定。
思绪慢慢回笼，辰曦才知刚才的一切原是梦境，可即便是一场梦，她的心也并没有因此好受些，因为那梦境实在太真实了。
她亲眼看到岚山尘封，岁月匆匆，百年时光转瞬即逝，唯一值得庆幸的，这百年间，世间并无浊作乱。
可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境吗？她这样问着自己，却又害怕得知答案。
可她越是不愿想，脑中偏偏越是清晰，岚神节为何改了名字？白露日为何没有炁师下山为百姓重设驱邪阵？
是了，若早在八百年前炁师便已覆灭，岚山便已尘封，又哪里来的炁师年年下山为百姓重设驱邪阵呢？
大概是百姓们年年等不到，加之世间再无浊侵扰，几十年过去，几百年过去，白露日，岚神节，便逐渐成了传说。
直到八百年后，甚至无人再记得岚神节这三个字，也无人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他们所知道的，便是在望神节盼望着神明赐福于家人，盼望着来年风调雨顺而已。
想到此处，辰曦的心不由狠狠抽痛起来。
原来她能够借尸还魂得以复生，当真是回来赎罪的……
“喂！”顾北亭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
辰曦怔怔回神，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哀伤与疼痛压下去。
揉了揉脸颊，这才看向顾北亭，若无其事地扯出一抹笑来，“你猜！”
“……”
既然还能笑得出来，想来也不是什么噩梦，顾北亭懒得再搭理她。
辰曦这一觉睡得并不长，太阳刚刚偏西还未落山。
杜月彤已经洗完衣裳拿回来晾在了院子里，这会儿正和李秀云准备做晚饭。
顾北妍和顾雪在一旁跟着顾莹学刺绣，小卿儿和顾北野不知道又跑哪里野去了，顾北城也不在院子里。
倒是顾小五，许是被太阳暖得舒服，枕着顾北亭的腿睡得很安稳。
辰曦怜爱地摸了摸小五的头，而后伸了个懒腰，起身将一旁还挂着泥的竹篮子提上，没什么精神地说道，“我出去转转。”
院里的几人齐齐看向她，顾莹放下针线起身，显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二嫂，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不走远，就在附近溜达溜达。”辰曦摆摆手，拉开篱笆门走了出去。
顾北亭淡淡收回视线，他知道辰曦这些时日天天都想溜出去，已经大半月过去了，她肩膀的伤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而且，她似乎心情不大好，出去走走也能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