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霸业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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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郑厉公听得有人来报,说是叔詹已经带家丁数十名,直奔郑、宋边界去了。郑厉公知道叔詹是为自己顶罪去了,心中顿生感激。他急忙亲自追赶叔詹,也不带兵车,只有日常侍从不过百人跟随。
众大夫闻讯,纷纷前来,围住车马,不住声地劝阻,皆说君上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身为一国之君、社稷之主,岂能草率从事,弃国家社稷于不顾?
郑厉公立于车上,慷慨说道:“寡人不慎,致使大兵压境。我岂能顾及一人之脸面,致使国土破碎、生灵涂炭?”
众大夫皆道应多带兵车,以防不虞。郑厉公苦笑一声,说道:“区区郑国,连年争战,兵弱民疲,抵御一个齐国也难,何况抵御众诸侯乎!齐国若不来攻我,何用兵车?若来攻我,多带兵车又有何用?”
郑厉公见众大夫还是不肯散去,只得好言安慰道:“寡人看那齐君是个宽厚仁爱之人,必定不会难为寡人。”
郑厉公见众大夫还是没有散去之意,只得下令御者强行起程。他扶轼大喊一声:“万一寡人不归,请即奉世子即位,拜托诸位了!”说完,挥泪急驰而去。
郑厉公赶到郑、宋边界,只比叔詹晚到了两个时辰。
齐桓公听说郑厉公来到,便问:“带了多少兵马?”
“只说前来请罪,并不见兵车。”
齐桓公一听,心中有些惊奇,便与管仲乘车出营来迎。出了营门,只见宋厉公只有侍从跟随,并无兵车,齐桓公、管仲心中就有一些佩服,不愧在外流落多年,倒是有些胆识。二人乘车迎上前去,约有一箭之地,缓缓停下。这时宋君、卫君也已乘车到来,分别停在小白两旁。郑厉公拱手道:“寡人见过盟主和二位君上。寡人有罪,得罪大国,今日特来认罪受罚。”
齐桓公厉声问道:“你可知是何罪?”
郑厉公道:“纵容臣属侵扰盟国,罪在违背鄄之盟约。”
“你可愿意重新盟誓乎?”
“愿意!从今之后,一定遵守盟约,听从盟主调遣。”
齐桓公听罢,哈哈大笑,“既然如此,你我还是兄弟!”说着,下车过去。郑厉公也赶紧下车迎来,二人携手,一同返回大营。
齐桓公在大营宴飨宋、卫、郑三位国君,并乘机协调郑、宋关系。一番礼仪过后,齐桓公见宋桓公依然表情僵化,偶尔一笑,也极不自然,便朗声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宋、郑结怨已有二十余年,不如今日看在寡人薄面上,二君尽释前嫌可乎?”
郑厉公见盟主并未难为自己,心中正充满了感激之情,见齐桓公如此说,急忙应承道:“寡人听从盟主吩咐!”说罢,起身洗爵,向宋桓公献酒道:“敝邑多有得罪,万望大国海涵!”
宋桓公本来有些不太满意,原以为这次能够狠狠地教训一下郑国,不承想郑国君臣主动前来认罪,竟化干戈为玉帛,这未免太轻饶了郑国。但盟主有意调停,不好违忤,只得应承。这时见郑君主动献酒,心中不觉释然,接过酒爵一饮而尽,然后洗爵回献道:“愿宋、郑睦邻,世世友好!”
郑厉公也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卫惠公提议道:“宋、郑冰释前嫌,实二国之福,天下之幸也!盟主功德无量,请我们共敬盟主一爵!”宋、郑二君立即响应,三位国君起身捧爵,齐声道:“敬请盟主饮此一爵!”
齐桓公忙起身,满饮一爵。然后道:“郑君愿意重新盟誓,实寡人之愿也!寡人拟于明年冬与诸侯同盟于宋地幽。此地距离四方诸侯较近,又四通八达,便于往来。烦请宋君在此地筑坛,准备盟誓一切器具,可好?”
宋桓公很愿意做这个东道主,满口答应下来。
宴飨之后,郑厉公私下向齐桓公请求,带叔詹回郑治罪。齐桓公心里明白,带回治罪是假,要回叔詹是真,但不好说破,便故意厉声道:“这等目中无君的乱臣,留他做什么,不如让寡人代为诛之,以儆效尤!”
郑厉公暗暗叫苦,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好将叔詹代为受过之事全盘告诉齐桓公,央求道:“如此忠义之臣实在难得,万望盟主成全。”
齐桓公良久不语。他也被叔詹的忠诚所感动,但事已至此,又不可糊涂了事。他对郑厉公道:“此事不可说破,若说破了反而白费了叔詹的一片苦心。不如让寡人关押他几日,也好向天下人交待。请君放心,寡人决不会为难他。君可使人常到敝邑看望叔詹,以显示眷顾之情。”
郑厉公见话已至此,不便坚持,只得作罢。
时光如梭,转眼就到了会盟之时。齐桓公先令人将叔詹押送会盟之地,嘱咐路上既要严加看管,又要善待,不可使之饥渴。然后由管仲陪同来到宋国,宋桓公亲自带领兵车百乘,早就在边界等候多时。齐桓公令随行兵车在边境扎营,自己与管仲同乘一辆大辂,只带易牙等日常侍从,人数不过几十人,乘车不过十余辆,前往宋国。在宋桓公的陪护之下,一路前行,不日来到幽地。
管仲在路上对齐桓公道,如今各国诸侯最为关心的大事有三件。齐桓公问是哪三件。管仲道,一是大国攻伐,二是乱臣弑主,三是夷狄侵扰。齐桓公道,仲父说得是。管仲问齐桓公君上可知夷狄侵鲁乎?齐桓公点头说知道,今年春上,夷狄侵鲁,不下数千人,来势汹汹,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鲁君亲自率领大军迎击,历经数月,才把夷狄逐出境外。管仲道,大国尚且如此,小国可想而知。我华夏之地,岂容夷狄猖獗!管仲继续分析说,上述三件事困扰诸侯时日已久,前边两件列入誓约之中,得到了诸侯响应。君上应将攘夷列入本次盟约,率领诸侯共同保卫华夏,使诸侯免受夷狄侵扰,此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肯定受到诸侯追随、拥戴无疑!齐桓公连声说好,就请仲父将攘夷一事写入盟书之中。
四方诸侯陆续到达,宋桓公身为东道主,陪着盟主一一迎接,甚觉风光。这一日,突然有人来报,说邾君本来有疾,却不听劝阻,坚持来宋,途中病发,已薨于途中。这邾君自北杏之会以来,一直追随齐国,前年秋天还亲自率领军队伐郳,不想如今竟阴阳两隔。听得邾君死讯,齐桓公本来就十分伤感,又听说邾君带疾前来,死于途中,心中更为感动。他下令,凡我同盟之国,皆须委派使者到邾国吊唁,并以侯爵之礼为邾君治丧。诸侯爵位本有五级,即公、侯、伯、子、男。邾国只是子爵,如今享受侯爵的规格、礼仪,显然是出于齐桓公的奖赏。诸侯听了,却不以为齐桓公越礼,都感念齐桓公有情有义。
齐、鲁、宋、陈、卫、郑、许、滑、滕等九国诸侯齐聚于幽。会盟之日,齐桓公与诸侯聚于坛下。时辰已到,齐桓公立于阶前,面向诸侯大声下令,将郑大夫叔詹押至阶前,数其擅自征伐、目无君上之罪,宣布道:“各国大夫要以此为戒,凡有不尊君上擅权行事之人,寡人当与诸侯共诛之!”?然后对郑厉公道:“念及郑君眷恋老臣之情,现将叔詹交付于君,请君自行处置去罢。”郑厉公谢恩,赶紧让侍从带走。
然后,盟主齐桓公在前,各位国君紧随其后,一起登坛。坛上钟磬齐鸣,乐声悠扬。待众诸侯依次到位,司仪官大声宣读盟书曰:“尊崇王室,维护纲纪,凡有乱臣犯上,兴师共击之;同盟之国,世为兄弟,凡擅自攻伐,兴师共讨之;凡有夷狄犯我华夏,兴师共攘之。”司仪官宣读完毕,齐桓公问众诸侯可有修改之处,众诸侯皆唯唯称善。齐桓公见无异议,便执牛耳,与众诸侯歃血而盟。
各位诸侯皆一脸虔诚,由衷发誓,毫无勉强之色,整个坛上一片庄严肃穆。管仲在一旁看了,心头感到一阵轻松。从北杏之会至眼下幽之会,时间不过三年,已是诸侯归心,霸业初成。想至此,管仲不知不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