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聚会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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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齐桓公并不知自己已经去世,轻飘飘地从病榻上起来,觉得一身轻松。他回头一望,却见自己卧在榻上,蓬头垢面,浑身污浊,方知自己已经死去。自己一生要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死法。他正在唏嘘不已,忽听得有人说话,回头一看,却是管仲、鲍叔。只听二人说道:“担心来晚了,却是来得正好!”二人说着,快步向前拱手道:“臣来迎接君上。”
齐桓公感到有些羞惭,才离开二人不过两三年的时间,自己就落得如此狼狈,同时,又喜出望外,有二人在,感到心里踏实。他忙问道:“二位从何处来?接寡人到何处去?”
二人上前扶着齐桓公,鲍叔道:“此处龌龊不堪,我们三人到牛山一叙如何?”说着,拉着齐桓公就向牛山而来。
齐桓公感到走路就像浮在空中,浑身轻飘,没有了一点分量,眨眼间就到了牛山。老远就看到管仲的墓,一座高大的坟塚,上边早已长满了荒草。鲍叔打趣道:“管兄快看,你的府邸到了。”
管仲笑笑说道,谢谢君上赏赐了一个这么大的宅院,只是太费了些。人生一世,给尸骨找个去处罢了,谁真心愿意居于这阴暗潮湿的地下,哪有在这青山绿水间畅快?
三人说笑着到了山顶,登上公阜台,却见有一人上前施礼,定睛一看,原来是隰朋。齐桓公忙问:“隰子何以在此?”
隰朋答道:“相国与鲍子前去迎接君上,臣想一定会接至牛山,故直接来此地等候。”
不一会,高子、国子、王子成父也先后到来,一班老臣相聚,竟像老友重逢一般,其乐融融。不知不觉之中夜幕早已降临,满天的繁星在头顶上闪烁,仿佛伸手就能够摘到。回望临淄城,可看得见城头上的灯火。还有无数的火把,像若干条火龙在城中乱窜。
众人见齐桓公目不转睛地望着城内,知道他还在关切人生。那里是他们奋斗一生的地方,一砖一瓦都浸透着他们无尽的情意,那里生活着他们的子孙,永远是他们最为牵挂的地方。
王子成父遥指那窜动的火龙叹息道:“天黑了也不肯住手,他们还在举着火把互相攻打哩。”
“亲兄弟竟也毫不谦让,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不成?”齐桓公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管仲板着脸说道。
“刚开始?”齐桓公显得心事重重。
管仲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高子道:“老夫听说相国精通易数之学,能够预知未来?”
管仲笑笑,说道:“道术浅薄,仅粗知数十年大事梗概而已,且时间越远越不清晰。”
“何不说来听听?”鲍叔怂恿道。
管仲问齐桓公:“君上曾许诺各位如夫人,立其子为嗣乎?”
齐桓公忸怩道:“她们几位天天在寡人耳边聒噪,寡人不耐其烦,随口一应而已。”
管仲道:“这就是了。各位公子都说君上曾亲口承诺由他嗣位,都有争位之心。公子无亏、昭、潘、商人、元先后为君,今日夷吾就让诸位看看诸公子争位吧!”
管仲说着,长袖一挥,眼前腾起一团浓雾,雾中隐约有人在动,仔细看去,只见城外有千军万马,又见公子无亏被围困在宗庙之中,挥剑自刎,倒于血泊之中。然后又是宾须无、宁戚迎接世子昭入城,即位为国君,只听得管仲在耳畔说道“此事就在眼下。”一阵轻风拂过,眼前又出现了一串画面:世子昭死,他的儿子在宗庙举行即位仪式,公子潘一剑刺进他的腹部。又听得管仲说道:“十年之后,公子潘杀侄夺位。”又是一阵微风吹过,眼前画面渐渐消失,又渐渐浮现出一幅新的画面,此画面更为模糊,勉强能够分辨出是公子商人持刀杀死一个青年。管仲道:“公子潘在位二十年,他死后,公子商人又重演杀侄夺位悲剧。”画面渐渐消失,新的画面影影绰绰可以看出公子元端服旒冕,一副君王装束。管仲道:“公子商人在位四年,被人所杀,公子元废侄自立。”
管仲又长袖一挥,浓雾顿时散去。人们仿佛从梦中醒来,仔细回想刚才见到的情景,唏嘘不已。
齐桓公道:“兄弟相争,何至于此!”
“凡血气之人,皆有争心。关键是严立规矩绳墨,早立名分,防微杜渐,不使人有非分之想。尽管如此,尚且防不胜防,何况言行不慎乎?”管仲对着齐桓公说道。
“公子相争,根子却在君上。”鲍叔直人快语。
“几十年之后,寡人早就成了腐土朽骨,何能使其杀侄夺位?”齐桓公愤愤地说道。
“君上勿恼,且听臣下说来。”鲍叔道,“市上珠宝,价值连城,人们却不敢争抢,是因为物有其主。郊外野兔,农人一见,便扔下耒耜,竞相追逐,是因为谁能抢到便归谁所有。其中道理,君上不知耶?”
齐桓公低头不语。
鲍叔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一兔尚且如此,君上将一国不置于市而置于野,诸公子能不舍命相争!”
“鲍子休要再言,寡人知过矣!”齐桓公以袖遮面道,“寡人不敏,铸下大错,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自太公以来,历十三君至君上,论功业谁能胜过君上?”管仲道,“君上不必过于自责,人孰能无过?”
齐桓公问道:“仲父亦有过乎?”
管仲笑道:“夷吾之过多矣。最大之过,是失于荐贤。”
“仲父不是向寡人推荐了隰子?”齐桓公道。
隰朋道:“相国不该荐我,天不假年,心中有愧。”
“夷吾非此意也,”管仲认真地说道,假如自己提早十年就不再担任相国,假如早在十年前就选拔一批治国之才代我们这一帮人辅政,也不至于我们这一帮老臣接连去世后,我大齐人才青黄不接。想想我等辅政之时年不过三、四十岁上下,到头来我等皆是七老八十之人,占据庙堂之位,也不太久乎?”
“像相国这样的治国之才,也是千载难逢,谁又能替代相国?”隰朋由衷地说道。
“隰子此言差矣!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夷吾阻碍了人才,岂不误了这江山!
众人皆道:“相国自责过甚。”
管仲道:“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我等能做一面镜子,后人能够从中悟出一些得失,于愿足矣!”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不知不觉,天色渐明,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