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见贾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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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有王熙凤的理家才干,却没有王熙凤的狠毒严苛。书中王熙凤讥讽尤氏:“你又没才干,又没口齿,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瞎小心图贤良的名儿。总是他们也不怕你,也不听你。”
可是,这话却只说对了一半。尤氏一味小心对贾珍是真的,贾珍不怕尤氏也是真的,可是,要说没口齿没才干,可真是冤死尤氏了。尤氏缺的是家室根基!
说起来尤氏和邢夫人在很多地方是相同的,都是家室浅薄,又都是填房,没有自己的子女。邢夫人糊涂些,寻常只看重钱财,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反而是尤氏,是个清明人,又不想落人口实,将自己活成一个贤良人,痛苦的只有自己。
尤清之躺在床上细想,自己嫁进来,宁国府的塔尖子还是贾珍。自己做不了主,管不住贾珍,教不了贾蓉,如果不想想办法,也只是把尤氏的一辈子重活一遍罢了。
如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把贾敬请回来。
尤清之对贾敬出家一事觉得蹊跷。当初传是因婆母生惜春难产而亡,心伤之下愤而出家,想必是厌倦红尘。可又一味烧丹炼汞,追求修仙长生,与之前的借口又相悖了。
宁国公和荣国公府当年都是靠着军功荣封国公,后来家国稳定,皇帝也逐渐收拢军权。众勋贵也是眼光放得长远之人,不少人都让家中子弟弃武从文。
可是祖辈们靠着征战沙场为家中子弟们提供优渥的条件,如今勋贵子弟们却多文不成武不就,这种情况皇帝其实也是乐见其成。
贾敬年纪轻轻中了进士,身上又有爵位,在一众勋贵子弟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为何突然抛下一大家子修道去了。况且进士出身,难道没读过史书,古往今来多少皇帝年老后宠信道士,又有几人能得永生。
尤清之对贾敬出家的缘故心存疑惑,但是不管如何,尤清之打定主意,不管怎么劝说,都要让贾敬回府。
夜渐渐深了,尤清之睡得死沉,银蝶这个傻丫头还守着,怕是贾珍突然回来没人招呼,怪罪自家姑娘。
可正如尤清之想的那样,贾珍一整晚都没回来。
次日一早,尤清之用完早饭,坐在镜子前梳妆时贾珍才姗姗来迟。
贾珍一进门便仔细打量了下这位新夫人,见尤清之皮肤白皙,鹅蛋脸面,肌肤微丰,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观之可亲,心里便喜了三分,加之心里对新婚之夜未回房有点心虚,便软言说道:“夫人别见怪,我昨日应酬亲友,喝得多了些,怕打扰了夫人好眠,这才在前院厢房睡了。”
尤清之也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贾珍。
贾珍生得人高马大,面阔口方,两眉竖起,打眼一看只觉得这人一身威严。但再细瞧,便觉得这人眼神飘忽,嘴角带着的一丝邪笑把这威严之气破坏得消失殆尽。
尤清之心下转了一圈,贾珍在这府里向来是说一不二,势必是接受不了别人责怪的,便笑着点点头:“晓得了,这些都不大要紧,大爷儿可用饭了?可要人再送些早餐过来?”
贾珍见尤清之并不怨怪,反而关心自己,便更高兴了几分,接着说到:“用过了,夫人不必担心。你接着打扮,待会带你去西府给老祖宗请安。”
“是。”尤清之见贾珍心情不错,接着问道:“可要去给父亲请安?”
贾珍笑着的脸一下子掉了下来:“再说吧,人家仙长不一定见咱们呢。”
尤清之见贾珍语气多有怨气,也不接着细问,只温声应了一声,便看着镜中不说话了。
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梳头丫环手上不停动着。
贾珍见尤清之不接话了,反而嗤笑一声:“我们家这位老道士,到时候可是要成仙的,我们这些污浊的世俗之人,快别去打扰人家清修。”
“我听大爷的。大爷先坐会儿,”尤清之看贾珍这话中有话,此时不好细问,便先岔开话:“给我讲下家里的人吧,之前西府的两位婶子也和我说了些家里的亲戚们。只是我才进门,还请大爷给我讲讲这府里的交际往来,日后我该如何行事。”
贾珍坐在桌旁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日后这府里一应事务你看着来吧。咱们府里没几个主子,除了我和蓉儿,还有一个妹妹,现在养在西府老太太那里也不用管,日常送些礼给老祖宗便是了。我和蓉儿那你不用管,一应事务照着往常来。”
尤清之明白了,家里杂事都归她管,贾珍和贾蓉她管不着。
贾珍看了一眼尤清之,见她没反应,接着说:“西府里的老祖宗,待这些晚辈们最好的,敬着就好。家里的爷们你也见不着。两位婶子,大婶子是个糊涂鬼,你离她远些,别沾染了蠢气,二婶子端庄持家,老祖宗精力不济,西府的事都由二婶子管着,也不干我们家的事,礼让着就是了。”
“我们这一辈呢?”
贾珍呵呵一笑:“我们这辈除了我,年纪都不大,都还未成亲呢。赦叔叔有个独子叫贾琏的,现如今也十多岁了,是前太太生的,另外还有个妹妹叫迎春,庶出的,只比我们家的妹妹大三四岁。倒是二叔叔家的有的一说。”
贾珍笑睨着尤清之:“二婶子先头生了珠哥儿,读书极好的,人人都说是第二个我父亲,不到二十就娶妻生子,不想一病没了。后来又生了元春妹妹,生在大年初一,和太祖太爷一天生的,人都说日后有大出息的。这本就奇了,不想二婶子几年后又生了一位公子,说来更奇,一落胞胎,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还有许多字迹,就取名叫做宝玉。你道是新奇异事不是?”
尤清之故作惊异:“真事不成?我再外面也听说过呢。只有人不信,说是以讹传讹。要是真事,只怕这宝玉来历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