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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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蓁眼神呆滞，盯着墙边绿莹莹的安全通道指示灯，看久了，人有点晕船的感觉。
她挪开视线，远处一个人影闯入眼帘，她的眼睛染上绿莹莹的光，如夏夜萤火虫陡然一亮。
男人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朝她走来，平缓的脚步声踩在她的心尖上，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在为那脚步奏着和声。
文白景行至眼前，她甚至可以看见他眸间漾起的担忧。
消毒水的浓烈气味，因他的到来淡了几分。
叶蓁蓁缓缓站起身，泛红的眼眶又加深了几许，她细细凝视着男人。
文白景极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冰冷的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里复苏。
她眸间浮上一层蒙蒙雾气，遮住眼底的情绪。
文白景站在她身侧，黑沉沉的眸子，垂目看向她，语气不急不缓，“我在。”
那句话，胜过世间所有蜜语甜言。下临无地，岌岌欲坠的心，突然就靠了岸。
叶蓁蓁身体不自觉地向他靠了靠，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身子也渐渐回暖。一开口才发觉嗓子有点疼：“王优还没有出来...”
文白景握着她的手，暗暗用了几分力度，安慰道：“应该快了，不要太担心。”
叶茂见状，连忙站起身来，一双手不知如何安放。
“叶茂，你坐下休息吧。”文白景率先开口，脸上是鲜少才有的温和表情。
“欸……”叶茂听着，顺从的点头，目不转睛望向他，贴心的询问：“你要不要也坐下休息一会儿？”
文白景和叶茂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具体哪里不对劲，叶蓁蓁形容不出来，那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叶蓁蓁不觉一怔，眼神在两人脸上来回切换。
文白景冲叶茂微微颔首，拉着满头雾水的叶蓁蓁坐下，见两人坐好后叶茂也跟着坐在一旁。
文白景坐在姐弟两人中间，叶茂默默地拢了拢衣服下摆，肉眼可见的拘谨起来。
“有没有耽误你工作？”叶蓁蓁有些内疚，生怕影响他工作，又忍不住担心道：“你晚饭吃了吗？”
“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文白景拍了拍她，声音温缓：“你们有没有吃饭？”
叶蓁蓁眼睑微垂了数秒，又抬眸注视他，轻声说：“不饿。”
她说完又悄悄冲文白景使了个眼色，两人在心照不宣中交换眼神。
遇见这样的事，连水都不想喝，更不会有胃口吃饭。尤其是叶茂，一动不动的僵在椅子上，他偶尔的眨眨眼，像是在告诉身边人，他并没有睡着。
护士推开手术室的门，声音疲惫的喊道：“王优家属！”
叶茂在听见手术室打开的瞬间，就已冲到门口等候。他语气焦急：“你好，王优还好吗？”
沙哑的嗓音像是一口气抽完数百支烟。
文白景和叶蓁蓁站在他身侧，眼含期待的看向护士。
“抢救过来了，你们过来帮忙把病人推回病房。”护士站在手术室门内，一脸欣慰的表情。
几人悬着心，缓慢落回胸腔，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谢谢，你们辛苦了……”叶茂的声音高低起伏，接连道谢。
几人叠声道谢，同护士一起将王优送回病房。
病床上的王优，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麻药还未醒，她双眼紧闭，孱弱的躺在病床上。精气神被抽走，人憔悴许多，像是换了一个人。
叶茂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他的嘴唇黏在牙上，放不下来。笑了几秒，又瘪着嘴，满脸都是心疼。
医生来到病房，站在病床前看了看王优。又看向文白景几人，开口道：“你们谁是家属？和我去办公室。”
叶茂守在王优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神情恍惚地看着她。
叶蓁蓁回道：“我是。”
说着，跟随医生离开病房。
文白景紧随其后，一同前往医生办公室。
医生坐在办公桌前，神情严肃：“你们家属是怎么回事？病人有先天性心脏病，你们怎么敢让她在小诊所做手术？”
面对医生严厉的斥责，叶蓁蓁低头连声认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以后我们一定注意...”
“医生，她的先天性心脏病有没有危险？”文白景从容自若上前，礼貌的询问病情。
医生目光快速扫了扫两人，抬手扶稳眼镜，“患者的室间隔缺损超过5mm，需要做介入手术，最佳手术时间是十岁之前，年纪大了出现肺动脉高压后，反而失去手术的机会。”
叶蓁蓁额间布满汗珠，急切地问：“王优现在手术来得及吗？”
医生喝了口茶，刚下茶杯又说：“手术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微创介入封堵法，创伤小，治疗的效果比较好，费用偏高，国产封堵器大约是1～3万元左右；进口封堵器价格5万左右。患者的缺损不大，适合内科介入做微创封堵...”
听闻可以手术，叶蓁蓁心急如焚，“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医生：“病人做完术前检查确认没有其他疾病，就可以安排手术。你们家属回去好好商量一下，手术与否尽快做决定。”
叶蓁蓁不假思索道：“我们决定做手术，请你们尽快安排手术好吗？费用我立马去缴。”
她急的有些站不稳，文白景揽住她发抖的肩膀，柔声说：“你别慌，我陪你去缴费。”
医生点开病人信息，清了清嗓子，出声阻止了两人，“等等，今天下午病人入院后缴了五万，目前费用还够，先不急着缴费，等身体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叶蓁蓁僵了片刻，好半晌才拢回神。
从科室出来，文白景陪叶蓁蓁去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齐住院所需的生活用品，顺便买了些水果。
回到病房时王优已经醒来，眼睛半阖着，气若游丝般虚弱。见到叶蓁蓁低声喊了句姐姐，眼神游移到她身侧的文白景，大概是认出来那次在商场见过，神情也没有太吃惊。
叶蓁蓁坚持要留在医院，护士说已过探视时间，只能留一名家属陪床。离开前，她不停叮嘱叶茂有事打电话，照顾好王优之类的话。
不知何故，艰难的事情只要有文白景在身边，那难捱的痛苦会被冲淡几分。貌似痛苦有人分担会减半，快乐有人分享则会翻倍。
走出医院的大门，潮湿的寒气趁机钻进身体，在寒战的星光下，文白景脱下外套披在叶蓁蓁肩上。
月亮始终挂在天上，像被玉兔咬了一口的苹果。清晖照亮墨灰色的夜空，零落稀疏的星星三三两两点燃火星子。
地上也亮着灯，红的、绿的、蓝的、黄的，一窠窠散着璀璨光芒的星星和夜空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回到观澜居，孙姨端出备好的饭菜便回屋休息了。
“你知道吗？小茂今天和我说，如果王优有事他也不活了。”叶蓁蓁用筷子数着饭粒，语气平淡至极。
文白景递给她一碗汤，声音温温和和的说：“如果有一天，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是我，我希望你要好好生活。我的叶蓁蓁就该阳光灿烂的活着……”
“呸呸呸…你在胡说些什么？”叶蓁蓁急忙出声打断他，抓牢他的手腕，“你也快点呸呸呸…”
文白景顺从的点点头，跟着她一起呸了好半晌。
“老天爷，那只是童言无忌，你没有听到…”叶蓁蓁双手合掌，仰起头看天花板，无比虔诚的碎碎念着祈祷。
“你这模样像极了村里的阿婆…”文白景忍不住乐出声。
“你讨厌！”叶蓁蓁气结的看着他，鼓着腮帮子，“我只是想和你说，看见叶茂不争气的模样我很生气。但我心里还是有点感动，这年头死生不渝的爱情发生在眼前，颇受震撼…”
文白景握住她的双手，深邃的眼眸满是星光，哄她道：“好了，我的叶蓁蓁就算变成阿婆，依然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