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靡靡风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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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天晴，云开秋霁。
车窗外，桂花开的甚好，颗颗黄色小米粒从簇簇叶片中探出脑袋，浅黄跃在青绿色树叶上，浓久留香。
街边，车里两人各怀心事。
文白景抬手去撩叶蓁蓁耳边鬓发，叶蓁蓁侧脸刻意回避他。
“蓁蓁，我们一定要这样吗？”他的手停在叶蓁蓁耳畔，用尽量平缓的语调说：“你知道的，我是...”
他突然如鲠在喉，那三个字牢牢堵在喉管。
文白景第一次，唤她“蓁蓁”，她心上潮起浪涌，心跳声乱了节奏。
僵持的气氛持续数秒，周遭流动的空气缓缓凝结。
叶蓁蓁垂眼想了一会，咬了咬唇瓣，没有作声。
“文总，上班要迟到了。”叶蓁蓁抬起眼和他四目相对，“我先走了。”
他平静的眼底浮出几分情绪，忽然握住叶蓁蓁的细腕。
叶蓁蓁看着文白景眼底那小小的倒影，心上满是酸楚，眼中似是覆着一层模糊不清的薄纱。
她有瞬间的心软，仅存的理智跳出来制止了妄念。她避开对视，抬眸看向前方车流密集的街道。
“文总，迟到要交罚款的。”
话落，文白景表情僵了僵，终是松了手。他心中的大石块沉了又沉。
“蓁蓁，有事记得联系我。”
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恍惚间点了点头。
车门关上的瞬间，文白景满身颓气喃喃的说，“我是喜欢你的。”
那句话，被湮灭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文白景目送叶蓁蓁离去的背影，猜不出她半分情绪。
他推开车门，冲那单薄的背影喊道：“叶蓁蓁！”
她身形一顿，回过头露出灿烂笑脸，挤出饱满的卧蚕。清澈的眼波在流转，洁白的贝齿如闪钻。
叶蓁蓁的笑一如从前，那是他最爱的笑脸。
文白景回应着她的笑，脚尖动了动，终没有上前。
晨光下，于凡尘俗世中，他们只隔数米彼此遥遥相望。
几秒后，叶蓁蓁转过脸，眼眶蓄满一汪清泉。她紧紧咬住唇瓣，大步往前。走进员工通道的瞬间，她尽力睁大眼睛，仰面看向头顶上方的白色天花板。
文白景失落的回到车里，抬手松了松颈间的领带，合上双眼，微仰头靠在椅背上。
他点燃烟，手肘靠在车窗上，浓浓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脸。
寻不到叶蓁蓁的时候，他想，总有一天会相遇，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留住她。
如今重逢第三天，却是这样收场。
她为什么要这么犟？
叶蓁蓁整天都魂不守舍，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她目光呆滞站在门岗，叠在腹部的手，不可自抑的发着抖。
“叶蓁蓁！”
店长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她回过神来，冲店长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夏桐走到她身边，陪同她站门岗。小声询问：“你怎么了？”
叶蓁蓁摇摇头，左手拇指嵌入右手掌心，“我没事。”
夏桐扭头看了看，店长正在低头核对数据，夏桐回过头来低声说：“你有事就说啊！大家都是朋友，没准儿我能帮你一起想办法呢！”
叶蓁蓁垂头看了眼脚尖，微微抬颌，把嘴角绷成直线，她缓缓说：
“没事！谢谢你。”
夏桐撇撇嘴，碰了碰她手肘，“你的眼睛都是红血丝，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叶蓁蓁被戳到痛处，片刻间，情绪不停起伏翻涌。她仰起头，含糊不清的说：“帮我站会儿岗。”
话音未落，她双手捂住脸，慌乱的跑向仓库。
关上仓库的门，她缓缓蹲下身来。
眼泪顺着指缝不停淌，她肩膀不停抽搐着。
狭小的仓库堆满货品，她蹲在地上不敢哭出声。
明明是她倔强不愿妥协，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心痛难忍，情绪踏过荆棘丛。
“叶蓁蓁，你没事吧！”
敲门声传来，叶蓁蓁迅速回到现实，努力清空脑中的杂念。
她抹了抹眼泪，开门走出去。
这是在上班，容不得她因私事影响工作。
她去到洗手间，镜中的人脸色苍白，泪痕布满面。掬了捧水洗脸，凉水触碰到皮肤，她瞬间清醒过来。
回到店铺，叶蓁蓁情绪平复许多，好好上班赚钱比什么都重要。
“欢迎光临知初女装！”
见有顾客远远走来，她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来人和她同时瞪大了眼。
“叶蓁蓁，你怎么会在这里上班？”李玲诧异的打量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气氛稍显尴尬，叶蓁蓁全身燥热难安。太意外了，自打离开夜场后她从未碰见过前同事。她像改邪归正的人，遇见从前偷鸡摸狗的同伙一样，焦虑、担忧、害怕被戳穿。
叶蓁蓁佯装淡定，把堵在嗓子眼儿的心，往下咽了咽。她挤出礼貌的微笑，“欢迎选购知初女装，如果有喜欢的衣服，可以试穿一下。”
李玲露出抹淡笑，哼了一声，挺直腰板走进店里。
李玲漫不经心的闲逛着，叶蓁蓁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叶蓁蓁，你怎么会混成这样了？”
李玲语气轻蔑自带优越感。现在叶蓁蓁只是一个小导购，赚着微薄的工资，被看不起很正常。
“店里有您喜欢的衣服吗？我拿给您试穿。”叶蓁蓁不卑不亢的说道。
慌乱没有用，她只能做好本职工作服务好顾客。
“叶蓁蓁，你这个人，脑子真的不会转弯吗？正当红的时候...”
“您好，您是喜欢这件吗？我拿给您试穿？”
叶蓁蓁害怕露馅，急忙出声打断李玲。
被当众揭穿曾经的黑历史，比让叶蓁蓁去死还可怕。
李玲冷笑着，“你真的傻，有个好皮囊不懂怎么用，有金山也不会挖。你还真的是个花瓶。”
叶蓁蓁余光不停瞟，生怕她们的交谈被同事听到。
“李玲姐，人各有志。如果您想买衣服，我很乐意为您服务。”叶蓁蓁微笑着的回应。
李玲随手指了一排衣服，“这些我都想试试。”
叶蓁蓁微笑着为李玲服务，李玲怎么刁难，她都保持微笑尽量维持体面。
李玲折腾够了，自觉无趣，“叶蓁蓁，我是不会买的，你不知道吗？”
“为顾客服务是我的工作，如果店里没有您喜欢的衣服。”叶蓁蓁双手叠于腹部，顿了顿，“等新款上市了，您也可以再来看看，没准儿就有您喜欢的。”
李玲抱着双臂，有些疑惑的问：“叶蓁蓁，我不买衣服还试了这么多，你不生气吗？”
“我不会生气。”叶蓁蓁往旁边退了退，为来往的客人让出位置，笑道：“您不买没关系，您进店以后其他客人也会进店看看，店铺冷清是吸引不了顾客的，我应该谢谢你。”
“别的客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成交了也和你没关系。”李玲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嘲笑道。
叶蓁蓁没有回答，顺手把李玲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收起来。
李玲冷哼着走了，三观不合的人没办法沟通。
夏桐抱不平道：“什么人啊！不买还试那么多！太欺负人了！”
叶蓁蓁无奈的笑着说：“没事，她没有进店之前店里没有顾客。她进店以后，你们不是开单了吗？”
“叶蓁蓁你是不是傻。”夏桐气笑了，“我在替你打抱不平。”
“没关系的，总会遇见几个找茬儿的顾客。”叶蓁蓁若无其事地应道。
李玲走后叶蓁蓁终于如释重负，没有被揭穿，还能继续工作已经很好了。
下班回到出租屋，叶蓁蓁不出所料的失眠了。
夜里，看见文白景的微信，她莫名红了眼眶。
【蓁蓁，我想你。】
【文总，请您注意身体，少抽点烟。】
窗外是清冷月光，临窗而望，桂花树影婆娑，馥郁香气透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