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所谓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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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周围静悄悄的，再无一点声响了。
走上台的路明明不远，但临溪总感觉好像和身后隔了一个世界那般遥不可及。
应该是错觉吧。
不再多想，临溪轻巧几步踏过台阶，来到领奖台前，系统的滴滴声缓缓传来。
“滴……滴……”
“正在为您准备奖励，正在核定……”
“检测到？？？，奖励正在进行动态变化中。”
“恭喜您，您获得了一个不超过现实实际的愿望，许愿后需二次确认，请在离开领奖台前许下愿望，系统将以绝对正常，合情合理的方式实现。”
“检测到您内心迷茫，系统已为您制定个性化推荐许愿方向。一，失熵症。二，魔阴身。”
系统的广播声是全场都能听到的，当最后两个词出现时，台下的众人除王因外皆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流萤的内心泛起渴望。她不自觉握紧拳头，蓝粉色的眼眸遥遥望着临溪。
失熵症，治好了的话，从此自己真的就摆脱了最后一道困住自己的枷锁，可以尽情享受旅行了。
好想要啊……
不过临溪……会选择我吗？
……
景元则是陷入沉思。
魔阴身……若是能治好，则等于解决了仙舟数千年来的最大难题，所有仙舟人都会因此受益。
这……未免诱惑也太大了，若是能用他一命去换，他也觉得这是血赚的买卖，必然毫无犹疑接受。
怪不得，王因不让他们说话，也不让动，态度甚至前所未有的强硬。
但临溪……真的会抛却和流萤之间的羁绊，选择治疗魔阴身吗？
……
并不在意周围人的震惊模样，王因默默再用虚空力量隔出一层静音壁垒。
他不会允许任何形式的打扰。
哪怕景元，镜流他们或者流萤亲自说，放弃救助自己，去救助别人。
王因也不允许。
这种话语何尝不是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临溪的选择偏向啊。
因为当他们一开口，无论如何，他们已然施加了自己的影响，让天平倾斜。
纯粹的中立近乎不存在，就好比某人大义凛然说道：
“放弃我，去拯救他人吧！”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是真心想要如此，还是利用人们的心理，卖惨引来关注，反而更容易让自己获救呢？
也许是过度恶意揣测了吧，但王因在此刻并不介意，因为这涉及到临溪的关键抉择了。
平常王因根本不会，也懒得往这方面想，他向来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想要获救就直说，那我看关系程度加当日心情决定救不救你。
你要是说你不需要救，那我就当做你不需要，正好我也乐得清闲走人。
王因就是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抱歉，在没什么兴趣的情况下，他不喜欢委婉地和别人绕圈聊天。
什么事情若是能说，那就直接说明白点最好。互相当谜语人说一半留一半什么的，勿扰。
但若涉及到临溪，那就不同了。
王因会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最坏的结果去揣测他人。
哪怕他们的品性个个善良无比，都是相当真诚且光彩的人。
王因也不得不这样子做。
不是他不相信人心，也不是他不相信朋友，只是……
他只想万无一失。
虽然王因内心中也相当矛盾，在这个选择上有所偏向，但他更希望临溪能独立做出自己的命运抉择。
临溪，做出自己的选择吧……
无论选择了什么，我都在这里，放心吧。
王因闭上眼睛，他单手捂住额头，又为周围覆盖上更多的无形遮蔽，内心里的复杂滋味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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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大家都好安静啊。”
临溪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在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她，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一个人动。
“？”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难道就没有人会说一下自己的想法吗？
啊，让她来自己选的话，好苦恼。
到底要选什么，好纠结。
临溪闭上眼睛，手放在奖励台上。
流萤和自己相处过的一幕幕划过脑海。
太空初次见到的昏迷流萤，一起在人流湍急的金人巷里牵手逛街的流萤，烧烤晚宴时候忙碌着用萨姆机甲烤串的流萤……
不知不觉，已经有很多回忆了啊……
而最后一幕是……被失熵症所折磨的流萤。
那时候，她这才意识到，生命有多么脆弱，一起快乐旅行的日子是可以轻易被打碎的。
因此心底产生了小小的愿望……
希望三个人能一直旅行下去啊……
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家人，永远也不想！
“系统，许愿是否可以彻底治愈失熵症？”
“完全可以。”
“我……”
临溪忽然又陷入了噤声。
系统滴滴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么，您确认将治疗流萤小姐的失熵症作为愿望许下吗？”
“……”
“但，那是我真正觉得很迫切的想法吗？”
自言自语问着自己，她始终说不出那句“确认”。
临溪很想要流萤立刻治疗好失熵症，从此摆脱身上的枷锁，能一起快快乐乐的和他们旅行。
但是她脑海中……曾经街上遇到的那件事情一直都忘不掉。
平凡的云骑从坚韧忠诚，守卫人民的战士变成失去自我，永世痛苦的丰饶孽物，然后被曾经的同僚斩杀。
他在魔阴身的万般痛苦中会想什么呢？
想念自己的亲人朋友？怨恨自己未能做到守护至最后一刻？竭力抗衡魔阴身的侵袭，但沦陷却不自知？
……
无论如何，他早已死掉了，死在了稀疏平常的一天。
……
真是荒唐的无尽形寿啊……
镜流说过，这是每个仙舟民无法逃脱的宿命。
数千年来，这种悲剧又到底上演了多少次呢？
恐怕用漫天的繁星去作数，也赶不上吧。
……唉。
反复犹豫再三，临溪鼓起勇气向系统小声提问：
“系统，请问魔阴身可以彻底治愈吗？”
“否决，魔阴身并非疾病，只可用其它方法以中和，缓解，但寿命将不会再无限。”
“……这样子啊……”
闭上眼，是一年多来走过的街巷，见过的人们，友善的朋友。
是整齐列阵的云骑，是飞跃宇宙的星槎，是精致细作的机巧。
是一种久远文明独有的文化，一种绝之不断，断之再续而又坚强屹立的精神内核。
绵绵不断思考下，最后闪过的，是友人们的笑。
“对不起……”
临溪含着酸涩的声音轻声呢喃：
“系统，我想对化解魔阴身许下愿望。”
“您确认将缓解仙舟民的魔阴身作为愿望许下吗？”
“……”
不再沉默，她已下定决心。
“确认！”
大声喊出那两个字，临溪紧闭上眼睛，泪水却止不住溢出眼眶，滴落地面。
明明是做了好事，但为什么要流眼泪呢？
临溪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再无后悔的余地。
“已许愿完毕，感谢您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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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王因看着临溪最终选择了缓解仙舟民的魔阴身，他撤去一切屏蔽，露出释然的笑。
果然是临溪会做出的选择啊。
也……挺好的。
如果换做是他，他在犹豫片刻后还是会选择治疗流萤的失熵症。
——因为他心胸狭隘，只装的下家人和自己了。
不过临溪是不一样的，她最终选择了拯救整个仙舟联盟几千亿的仙舟民。
哪怕穷尽一生……绝大多数被拯救者一辈子也不会亲眼见过一次他们的拯救者。
哪怕穷尽一生……拯救者一辈子也不会见到多少被拯救者。
但临溪她呀，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所以啊。
她是那永远执着而善良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