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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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元在中午时分回了家,吃毕午饭后就带着云妮和庆知乘坐马车先来到了一家名叫“华春珠宝”的珠宝店,这是平晏城里最大的珠宝店了。
他们一进门就有一名矮小却白净的男小生迎上前来招呼着。
店铺宽阔敞亮,只是对于这规模的店铺来说,店里的客人就显得少了许多,加上他们总共也就只有十来个客人。
天花板上挂着的十二盏荷叶形吊灯光亮炫目,让云妮感到很惊奇,她还没见过吊灯,只知道蜡烛是用来照明的。
她望着这些灯,感觉很是稀奇。
林景元笑道,“带你来挑首饰,你看这些灯做什么?”
她反应过来说,“我觉得这些灯好漂亮。”
“去看首饰吧。”
他拉着她的手去了一只宽长的玻璃柜台,里面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珠宝,柜台的店员一直笑盈盈的,那笑容仿佛是被固定住了,“林二爷看上哪样了?”
他回说,“我是带着我三姨太来的,看她喜欢什么?”
店员却并没有问候云妮,一直跟林景元笑着说话。
庆知看着这些闪闪发光的珠宝很是平静,感觉没什么兴趣。
而云妮每看一样就忍不住去看标价,她虽不认字,但经营了几年的茶馆,跟钱有关的字还是认识的,然后就觉得忧愁,好贵,都好贵,她已经从头扫到尾了,可是最最便宜的一样也要五十块。
因为价格的原因,连那么美的珠宝都没法抱着愉悦的心欣赏了。
这时从二楼走下了一个身形瘦小却看着硬朗,抽着水袋烟的小老头,张口道,“林二爷也在这儿啊?”
林景元循声望去,笑着作了揖,“关老爷请你好啊,小辈哪里担得起你这声林二爷啊。”
“担得起,担得起。”
“真不敢当,您若不嫌弃,叫我声贤侄也行,也显得彼此亲近。”
“亲近是有了,规矩就差了,这几年林当家的开药厂那叫一个红红火火啊,我这茶叶生意是落后的很哪。”
“你过奖了。”
关老爷看到在近旁看首饰的云妮问道,“这位就是你新纳的三姨太吧?”
“是,是我的三姨太。”他招手让她过来后,云妮向关老爷行了礼。
“真是出水芙蓉啊,林当家有福气,家里既有贤妻又有美妾。”
他笑道,“那也比不上关老爷花甲之年还能让六房妻妾在身边尽心侍奉啊。”
关老爷听完仰头哈哈大笑,“那都是家里太太做主纳的,哦,说到这,我正想告诉你呢,一周后我就要迎七姨太进门了,刚满十五岁,水灵的很呢。”
“那恭喜恭喜啊。”
“先谢了,到时候记得来喝酒啊。”
“好,一定到。”
“话带到这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记得一定要来啊。”
“好,一定一定,您慢走。”
关老爷走了之后,他的笑脸沉下来,问道,“云妮,你选好了吗?”
她摇头答道,“没有,这些我都不喜欢。”
他诧异道,“这么多你一样都不喜欢?”
“不喜欢,其实我比较喜欢金饰或者银饰,但这里好像没有。”
店员插嘴道,“金,银都有的,在另外一个柜台里。”
他淡淡的说,“那就去看看吧。”
来到那只全是金银首饰的柜台上,云心展露笑颜,很快地就挑了一副银耳坠,金银各两只扑花纹双头簪子,笑着对他说,“二爷,我要这三样就够了。”
他勾着眼看着她哼笑一声后,又拉她回过去,“去那边选两样,买一次首饰买不穷我的。”
她顿住了,“不了,二爷,我真的觉得够了。”
他严肃起来,“让你去你就去,你在外面这样让我多没面子,去挑。”
见他面带严肃,她就依从地过去选了那最便宜的五十块两个镶嵌着三颗珍珠的发卡子。
他在旁见状说道,“原来你喜欢珍珠啊。”
之后跟店员手指着哪一样首饰说,“”那把那两串双形珍珠项链,那三对珍珠耳环,还有那四支珍珠发簪以及她要的都包起来吧。”
店员欢天喜地地点点头,“好的,好的,林二爷,马上就包,你先坐会或者在看看也行,我马上就包好。”
他坐在了茶椅上,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店员送上了茶放在茶桌上。
庆知也打算坐上去的时候,被云妮拦住了。
庆知疑惑地望着她,“娘,你为什么不让我坐?我站累了。”
她小声说,“我们不能坐的,这是规矩。”
“为什么不能,现在又不是吃饭的时候。”
林景元在喝茶时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声,就说,“云妮,庆知想坐就让她坐,你也一起坐。”
她支支吾吾地说,“可是,可,太太说,我们在外面不能坐的。”
他笑着说,“那是跟太太嘛,跟我没这么多规矩,坐吧。”
“谢二爷。”
母女俩坐下来后,庆知说,“你喝的是金银花茶对吧,这我在茶馆见过。”
他肯定的说,“你说的没错,是金银花茶。”
庆知笑了,“我厉害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挺厉害,但是你在跟我说话之前是不是应该加一个称呼啊。”
“称呼?”
云妮说,“你应该管他叫爹,娘不是教过你了吗?”
庆知看着他,顿了一口气,叫了声“爹”。
他高兴地笑出来摸着庆知的后脑勺,“嗯,这样才对嘛,我的乖女儿。”
云妮看着这一幕也很高兴。
这时店员过来佝着身子恭敬地说,“林二爷,已经包好了,烦请你去二楼结账吧。”
他起身道,“好,你带路吧。”
店员作了手势,“你这边请。”
云妮也跟着走了上去,她想看看这些到底要花多少钱。
在二楼的账台上,老板和林景元在说话,“首饰在这个首饰盒里装着的,林二爷你过过目。”
他打开看了一下,“嗯,是这些,多少钱?”
“一共是九百零六十块,这首饰盒是送你的。”
“好,谢谢。”他掏出了十张百元的钞票递了过去,老板笑着找了他四十元。
交易完成,他拎着首饰盒转身往外走,老板在后说,“林二爷慢走啊,下次再来啊。”
走出华春珠宝店后,在马车上的云妮抱着首饰盒魂不守舍的,她是被这价格震惊到了,她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结果却得到了价值这么多钱的首饰。
庆知没有什么金钱概念,也不在意首饰,所以一脸天真无邪地跪坐在马车里看着街上的风景,当看到有卖糖葫芦时,开心地喊起来,“娘,糖葫芦,那里有糖葫芦。”
云妮听到了也只是浅浅地应了声,“好,好,糖葫芦。”
林景元叫停了马车,吩咐陈武去买四串糖葫芦。
在马车里等着的时候,他对庆知说,“四串糖葫芦能吃完吗?”
“现在吃不完,但可以留到明天吃。”
他笑笑,“食物最好不要留到第二天,那样味道就不好了。”
“可是昨晚的糕点还剩两块在我屋子里,还用纸包着呢。”
“那味道肯定不对了,回去扔了吧。”
“扔了我就吃不到了。”
“再让人做就好了。”
说话的功夫,陈武把四串糖葫芦买回来了,都递在了庆知手里。
庆知先问了坐在旁边云妮,“娘,你要不要吃?”
她回说,“娘不吃,你给爹吃吧。”
庆知就递了一串过去给林景元,“你要不要吃?”
他接过来,“我吃一串吧。”
庆知咬了一口嚼在嘴里笑着说,“糖葫芦真好吃。”
“糖葫芦里也有山楂,看来你很喜欢吃山楂啊。”
“山楂是什么?”
“山楂就是山楂,等回去后我拿给你看吧。”
“嗯嗯,好。”
他也嚼着糖葫芦问,“你昨晚是不是很晚才睡啊?”
“对啊,你怎么知道?”
他笑道,“你吃那么多甜的当然会睡得晚啦。”
“不是因为吃甜的,是因为没有娘睡在我旁边,我才睡晚的,我今晚睡在娘身边就能睡得早了。”
林景元被这话噎住了,没再接话。
过一会后,云妮问,“我们现在是回去吗?”
“不是,还要去买布匹,你身上的衣服看着太旧了。”
“哦,好。”
云妮还是那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明明给她买了珠宝却没得到她的笑脸和感谢,若是送珠宝给云心的话,就会立刻开心地笑颜如花。
他突然想到他其实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送过云心东西了,无论是便宜的还是昂贵的都没有,萌生了一种亏欠之意,但又想到云心今早才跟他闹脾气,这点亏欠之意就马上消散了。
马车来到了楚家开的绸缎庄,店里的人都认识林景元,称他为二姑爷。
他让云妮自己挑些喜欢的颜色料子,买回去裁了做新衣裳。
这次她倒非常听话的挑了起来,挑的很慢,约摸着一个时辰,终于挑出了十二块布匹,颜色都是纯素没花纹的,杏色,淡水绿,粉白,小红,以绢为主,还看了些已经制好的成衣,但她都没要,因为全是裙子,她已经不能穿裙子了。
林景元看到那些布匹就知道又是挑了些价格便宜的布,他不想只给她穿绢,便自己去选了四匹素青缎子,五匹樱粉软胭罗。
付了三百二十元后让店员送到林宅去。
走出店外的云妮依旧是那副样子,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这让他上了火,在上马车前生气地质问她,“我花这么多钱,送这么多东西给你你为什么摆脸色给我看啊?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看见他凶了起来,庆知停下了吃糖葫芦的嘴,愣住了。
云妮摇着头,立刻解释道,“我没有摆脸色,我也没有不高兴,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太好,送这么些好东西给我,可只是个妾,我怎么配呢。”
他缓和了下,“上车回去吧,我们晚上再好好说。”
马车上没人再讲话,云妮抱着庆知,朝着他微笑,但笑的很不自在,一看就是在刚刚被质问后怕他生气而勉强挤出来的笑容,而庆知在她怀里若无其事地吃着糖葫芦。
而他此时真的很想去抱着云妮,若是没有庆知在的话,他会抱住她,告诉她,“你不要因为是妾而妄自菲薄,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要纳你进来的,若不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我甚至都会娶你为妻,你当然配用好东西,配过好生活,以后这种不配的想法都不要再有了。”
可他现在不能,他不能在庆知面前去抱云妮,亲近云妮,若是自己是她的原配,是庆知的亲生父亲,那么搂抱这个举动也没什么问题,可自己是继父,要是做出亲近的举动,也许会惊吓到庆知。
他想起自己幼时看到父亲曾和那些姨娘调笑亲吻,就对父亲的形象感到很差,猥琐地像个地痞老流氓,一点都没有老爷的气质,后来大哥意外去世,父亲就暴力又变态,这样的环境下导致了自己居然和二姨娘发生关系,这样的畸形关系还维持了一段时间,一想到这段往事,他就觉得恶心无比。
他的心中藏了好多秘密,有时会想跟人分享,但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因为这都是他致命的污点。
突然想到这些让他觉得很难为情,扶着额头低下头。
云妮见他这样以为他不舒服,就关心地问,“二爷,你怎么了?”
他摆摆手,“没事没事。”
她把女儿推出怀抱,拿着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他,“要不喝点水吧。”
“我不喝。”
庆知说,“我想喝,我渴了。”
她拉开木塞,“喝吧,小心点,别呛着了。”
庆知捧着水壶,“不会的,娘。”
马车一答一答地走跑着,车里没了人声后氛围显得有些尴尬。
在庆知喝完水后,云妮又问他,“真的没事吗?”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不要再问了。”
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没生气吧?”
她真的很怕他会生气。
“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
车里又没了声音。
他想散开自己脑海里的杂绪,就打开车窗帘子,看看街上的人,随着时间过去,人群越退越远,才终于回到了林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