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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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平躺在地面上，两只眼睛望着悬在头顶的刀，细细算着时间，算着这把刀何时落下。
砍断线的是天子。
而天子一半看陆府七姑娘的脸色，一半是自己要铲除世家的心。
除掉陆府七姑娘，那世家也许会破败，也许会在很久以后没落下来，也许会被天子厌恶，但是这份厌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到时候他们还会起来。
可不除掉她，那么也许她一句话下来，天子就会快刀斩乱麻灭了世家。
这是一次豪赌。
赌天子的态度。
“媛儿过来。”王氏朝着不远处招手，一个丫鬟低垂着眉眼缓缓来到王氏身边。
王氏伸手抬起她的下颌，一张酷似陆妧夕的容颜倏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整整有六七分相似，却不及陆妧夕清婉，这个名叫媛儿的丫鬟更加妩媚，是压抑着张扬的美。
国色天香，绝丽佳人。
徐夫人难以掩饰睁大眼，“哪里找来的？”
王氏眯眼弯唇：“豫州那的，我可是整整找了好几个月，终于找到个这么像的！”
“多大了？”
“回夫人，奴婢今岁年十七。”媛儿乖巧回答道。
王氏得意笑了笑：“身子清白，容貌昳丽，青春年华，甚至饱读诗书，这样的‘陆妧夕’，你说陛下喜欢不喜欢？”
炸开的烟花终于进入尾声，几位世家夫人望着媛儿那张脸，好一会儿才微微点头。
好啊，陆府这下当真是峰回路转了。
始终没找到萍萍的陆以宁眉头紧锁，原先还想与七妹姐妹说些体己话，哪里知道七妹这么快就回到自己的宅子了。
唉，七妹还在怨着母亲与父亲吧。
陆以宁敛下所有情绪，步子不紧不慢来到这几位夫人面前，当她无意间看到媛儿那张脸时，陆以宁猝然坐直身子。
这，这……
陆以宁忽然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期间王氏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这一刻，陆以宁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她不受控制后退两步，紧紧皱着眉，呼吸急促。
自己的母亲自己最了解，而这里坐着的每一个人脸上的笑意都是那么真实而诡异，尤其在她们看向那个丫鬟的时候。
陆以宁抬起自己僵硬的步子，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放眼望去，灯火阑珊，后边梨园里甚至还在咿呀呀颤着戏曲，喧嚣热闹，充满烟火气。
忽然，在她走到角落的一处亭子时，终于看到萍萍朝着自己快步而来。
“你去哪了？”
陆以宁叹息着拍拍萍萍的肩膀。
不曾想，萍萍忽然软了身子砰一声跪在自己面前，都不等陆以宁吃惊，她就已经看到萍萍仰起头来，嘴角的鲜血成串似落下，染红一片青绿的服饰，刺目极了。
紧接着便是更多的鲜血不受控制喷出，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这一变故让陆以宁脑海有一瞬的空白。
就连身后的笙笙都被吓得瘫倒在地。
“……太太，对不起。”
陆以宁哆嗦着干脆坐到冰冷的地面上，而萍萍却在这一刻死死攥住她的衣袖，翕动唇瓣。
“……秋水苑。陆二爷，还有谭二爷。”
“……七姑娘在那里。”
卧房里还有什么人，萍萍不清楚，她只知道要把七姑娘带到秋水苑的卧房门口，必要的时候要推她们进去。
秋水苑？陆二爷？谭二爷？
七姑娘？
对不起？
陆以宁眼睁睁看着萍萍的手背上溅满鲜血，然后似是无力的滑落下来。
萍萍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鲜血堵住了她的咽喉，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张嘴就是血，她怕自己肮脏的血弄脏了太太的衣服。
最终萍萍再也没有机会开口，在陆以宁茫然的目光中缓缓闭上眼。
陆以宁半张着嘴，低头看着萍萍被鲜血染红半张脸的容颜。
思绪紊乱，眼中尽是茫然，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却倔强得不肯落下。
好一会儿，她才嘶哑着出声：“……笙笙扶我起来，快，快，快！”
最后一句好似压抑着万千情绪，惊得笙笙一下就回神，连着在地上挣扎两次才把陆以宁扶起。
陆以宁低头看着似是沉睡的萍萍，一言不发。
“走，去秋水苑！”
从南边亭子走到自己的秋水苑需要跨越半个陆府，陆以宁紧绷着脸经过圆桌边笑声不断的那些夫人，她脚步一顿，回眸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哪知，此时有好些丫鬟小厮提着灯笼匆匆赶来，面上满是惊恐，就连看到主子都没法停下步子问候。
“不好了不好了，咱们宅子被围起来了！”
“二太太不好了，好些侍卫把咱们陆府围起来了，不让任何人进出！”
紧接着又有一个丫鬟跑得摔倒在地，几乎连滚带爬过来。
“二太太，陛下，陛下亲临！”
王氏蓦然站起身。
不应该啊，府里的人不是都知道陆妧夕已经回去了吗？
陛下是为了陆妧夕而来吗？
最关键是陛下怎么知道陆妧夕还在陆府？
与此同时，善德堂
原先欢快的气氛一扫而空，乌泱泱跪了一片的人，没有人敢抬头，甚至就连呼吸都被放轻。
陆阁老一赶来后，就见到一身玄黑龙袍的天子笑语盈盈站在中央，与自己四目相对，好似在等着自己。
“老臣见过陛下。”
陆阁老掀袍跪下磕头。
然而，天子没有出声。
倒是尉迟璟身后的孙永福晕眩不已，不得不让小云子扶着自己。
实在是陛下驾马的速度太快，他跟在后面差点就被颠飞出去。
完了，眼下他甚至想吐。
终于，尉迟璟弯下腰，含笑问道：“陆妧夕呢？”
陆阁老沉声道：“回陛下，妧姐儿早在，”
他还没说话，天子干脆出言打断：“陆临，欺君之罪，不是满门抄斩，是株连九族。”
“此时围住陆府的，不是大理寺的，是东厂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安静，静到善德堂连着院子里跪着数十人都听不见呼吸声。
陆阁老低着头，不动声色咽了咽唾沫。
“陛下，陆氏一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样滥杀无辜会寒了天下忠臣的心啊。”
尉迟璟冷嗤一声：“你说的朕好像是个明君一样。”
陆阁老还想再开口，谁知，一声破空声猛然会响耳边，伴随而来温热的鲜血溅了陆阁老一身。
原先跪在陆阁老身边的陆氏子弟已经没了性命。
终于，安静被打破，有压抑着的抽泣声传了出来。
恰巧过来的王氏与陆以宁等一众人顿时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脸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