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欲断送颜氏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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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比起百姓称颂自己为明君,尉迟璟更愿意接受权臣之间议论的“暴君”二字。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明君寓意着自己的很多行为会受到限制,而自己又并非是光明磊落的正义的君王。
于他而言,随心随意,称心如意才是他行事的风格。
今日,他可以让大晋的军力甩了蛮夷等地,让大晋繁华富裕。
明日,他也可以让大晋走尉迟焱统治时期的后路。
全看他的心情。
而陆府又不是他登基前全力相助他的势力,也非全心全意为百姓做事的官员府邸,其中的肮脏事亦不少,过去他不过是能且用着人就先用着,如今他不想用了,自然也可以斩草除根。
后来想想,没必要。
因为阿妧还没玩过。
他以为他不喜欢失控的事物,不喜欢自己会因为一个女人乱了朝堂。
后来想想,人生在世,何必那么拘束。
他的女人若是连什么特权也没有,那他这个皇帝当得也太窝囊了。
——“若是我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您会厌弃我吗?”
想象?
想象中的什么样?
你想说你的心肠也没那么柔软,你也怨恨陆磳与那个恶妇,你也埋怨陆府上的那些欺辱过你的人吗?
哼,这算什么。
你若是不怨,这才不对。
我尉迟璟的人,当然有权利怨,更有权利报复。
*
腊月初四早,天气似乎更严寒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每个人脚步匆匆,唯恐让刮来的寒风冻到裸露在外的肌肤。
陆府碧波轩,暖阁
颜氏心神不宁,不过几日,就消瘦得脸上没什么血色,更是精神萎靡。
忽然,一个丫鬟掀开门帘进来,哭着脸禀告:
“大太太,二爷说大公子后日行刑杖一百。”
后日?
这么快?!
颜氏高高提起的心猛然一松,连带着所有的力气都被这句话带走,整个人从座椅上滑落下来,瘫倒在地。
这下,即便是颜氏也看出来了。
果真是天子动手。
要不然平日大理寺处理这种事也是半个月后,而不是快刀斩乱麻的后日啊!
不多时,颜氏的身影便出现在长顺坊的一处宅子里,而午后时分用完午膳后,颜氏便再次回到自己的碧波轩。
不能披狐裘,不能穿袄子,不能跪平地,中途不能停。
当年她给那个孩子立下的四条规矩,却在今年用在自己身上。
实在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白芷与落槿望着跪在碧波轩堂屋外的颜氏,只觉得浑身舒服。
跪在还未化掉的雪里,双膝上的温度会穿透本就不厚的服饰融化雪,之后雪水夹杂着碎冰会包裹住整个双膝,连带着两条小腿。
从起初能倔强的挺直腰背的跪着,到后面寒风一阵一阵的刮起,人会被冻得嘴唇发紫,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冷得会瑟缩,然后为了减少受风的面积,人会情不自禁佝偻起身躯,企图不让寒风刮着腹部一处。
再后来,无论怎么弯下腰,都受不住冷风。
饥寒交迫,睫毛上、发梢上会沾满碎雪,冻得耳朵、脸庞、四肢痛得不能言苦,直至毫无知觉。
白芷懒懒打了个哈欠,坐在暖阁里,热得她不得不摘掉自己的披风。
她靠在窗边,望着窗外跪在雪里的妇女,盯着她要跪满十二个时辰。
姑娘说了,这个月例银翻倍~
对面的落槿已经趴在茶几上小憩过去了。
她要和落槿交替着盯着这个坏坏的大太太。
无意从汀玉口中听说姑娘曾经也这样跪过,白芷只觉得心如刀割。
那样的年岁,那样的天气,姑娘没死全是命大。
而今日的大太太到底能不能活,也全看老天。
……
次日巳时,日光初现。
曲径堂,王氏没什么胃口,早膳随意用了两口后便招来小琳。
“你去碧波轩瞧瞧。”
很快,小琳便愁眉苦脸回来。
王氏一双眉紧紧拧在一起。
“还在跪着?!”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目光之中是小琳用力的点头。
“奴婢过去的时候,大太太都没有人样了。她的脸、颈子那儿全是青紫一片,都、都……都不像是活人了。”
不像是活人?
那就是死人。
这一瞬,王氏的心猝然空了。
死亡,她过去从未想过的问题,却在这几日席卷陆府,先是陆铭,紧接着就是颜杭。
几乎是失了态,王氏死死攥紧手中的帕子,极尽用力致使白皙的手背凸显青筋。
死吗?
不,她怎么能死呢?!她怎么会死呢!
这样大的变数,这样失去掌握的人,要么是统一战线,要么就是斩草除根!
这下,王氏不得不认真思考起自己父亲他们商议出的那条路。
不用那个法子,那眼下是陆府,之后会是王府。
破败是必然的,甚至性命都不复存在。
用那个法子,要么安然无恙,最多受点罪,要么就是……
天子会诛九族。
到今日,每一刻都在煎熬。
时间一点点流逝走,王氏无神地盯着沙漏一点点流下,看着一刻钟又一刻钟过去。
午后,小琳低垂下脑袋:“那两个丫鬟回去了。大太太那边早就备好了三个大夫。”
“只是,这情况似乎不好。”
王氏很快便来到碧波轩,卧房内进进出出端着热水的丫鬟,连着三个大夫都愁眉紧锁,叹息不止。
一看到府上的主子来了,三个大夫也没能扬起笑。
王氏语气急迫:“到底怎么样了?”
终于,有个大夫长长叹了一口气。
“府上大太太本就气虚,又风寒发热足足近半天,还不进屋取暖,致使阳虚气滞,肝火上逆,怒火攻心,种种撞在一起,若是今夜还没恢复意识,只怕要……”
大夫欲言又止,可是所有人都听出弦外之音。
只怕要死。
王氏浑浑噩噩,靠着小琳的搀扶来到卧房外。
她几乎不敢去看小玲口中满是青紫交错的妯娌颜杭,唯恐噩梦缠身。
她果真错了,过去没有下毒手,要不然怎么会有今日呢?
当夜,陆府大公子陆铭就被大理寺毫发无伤的放了回来。
陆铭得意地扬起下巴。
哼,他就说大理寺的人怎么敢关他呢!
而颜氏却烧热迟迟不退,几乎全在昏睡,就是偶尔清醒时分也是抱着陆铭哭泣,不过小小半个月就哭坏了眼。
整个人形如枯槁,完全不复过去雍容华贵之貌,一口气吊在那,不知何时就走了。
陆府一片惨淡,而临近月中,清舒郡主与孟时淮的婚事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