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米脂事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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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大亮，李自成就醒来，摇摇晃晃朝家中走去。
进到院子中，看到还躺在门外的韩金儿，斥骂道：“淫妇，快起来！怎么还敢躺在门口丢人现眼？”
口中说着还顺带踢了一脚。
“嗯？”
李自成感觉不对，赶忙伸手探向韩金儿的人中。
“这！”
李自成手一抖，骇然后退两步了，这才发现韩金儿已经没有了鼻息，身体也已经变得僵硬。
昨夜被李自成一通拳脚暴打昏死过去，又被淋了一身凉水，现在也才二月，夜晚仍然冰寒入骨，在屋外被寒风吹一夜，韩金儿就这样被冻死了。
李自成四下张望，好在天时尚早无人发现，赶忙将韩金儿的尸首拖入屋中，掩藏到角落里。
呆坐在屋中，胃里一阵翻涌，李自成几乎就要吐出来。
思来想去，李自成收拾了几件衣物，拿起家中的柴刀挂在腰间，急匆匆跑到三弟家中。
那一众好友此时仍在呼呼大睡，他轻着脚步入房，推醒了李自敬和李过。
“大哥，你这是要作甚？”
李自敬擦了擦朦胧的双眼，满脸疑惑。
李自成沉声道：“韩金儿死了。”
“谁……谁死……啊？！嫂子她……”
李自成赶紧捂住李自敬的嘴，摇了摇头，低声道：“赶紧收拾一下细软，带上过儿，俺们立刻就走！”
这时，门口响起声音：“鸿基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头看去，只见田见秀站在房门口，满脸错愕。
刘芳亮、高杰、袁宗第听到动静，也急忙醒来。
“唉——”
李自成见状，长叹一声，走到屋里坐下，道：“不是我有意隐瞒几位兄弟，我之所以从延安府提前回来，是因为我在那边得知，正月时有个自号闯王的在安塞那边聚众起义了。”
刘芳亮一脸疑问：“那闯王作乱与你何干？”
“那闯王实际上名为高迎祥，是我与自敬的舅父。”
“啊？！”
李自成继续道：“我兄弟二人既是乱贼血亲，恐怕早晚会被株连，况且昨晚那韩金儿被我绑在屋外，我方才醒来才发现她已被冻死多时。所以我兄弟二人不得不走了。”
“这……”
田见秀问道：“鸿基哥，那你准备去哪里？”
李自成稍稍思索，道：“眼下连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盗匪四起，乱世将至，俺们也难以过活，不如就直接去投我舅父，兴许还能闯出一番事业，再不济也能混口吃的活命吧。”
田见秀一听，兴奋地道：“鸿基哥，反正我孤儿一个，打小我都听你的，你这回必须带上我！”
李自成点头：“行！”
高杰附和道：“俺们都是与你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带上见秀自然也得带上我了！”
刘芳亮道：“鸿基哥，我也随你一起去，但俺们现在势单力薄，我有些前几年同在边军的好友，从边镇逃回来后也是度日艰难，我先去召集他们，再一起到安塞寻你。”
刘芳亮说完，几人一起看向沉默不语的袁宗第。
袁宗第一时语塞：“鸿基哥我……”
李自成拍拍他的肩膀，道：“宗第，俺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用说，哥明白，你老父老母尚在，你且回家照顾好双亲再说。”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李自敬，立即交出杀人凶手李自成！”
原来，那奸夫盖虎狼狈逃回家中，越想越吞不下这口气，于是连夜寻到共同在碎金镇巡检司当差的两名差役以及几名同乡，来到李继迁寨想要找回场子。
结果去到李自成家中就只见到韩金儿的尸体，四下也找不到李自成身影，便一边问一边寻到李自敬家来了。
李自成透过窗缝向外面看去，只见三名差役和十数名生面孔堵在了外头，盖虎就在其中。
于是转头对众人道：“竟然这么快就寻过来了，快找些趁手的家伙。”
然后对袁宗第道：“宗第，你还要照顾叔婶，不要掺和到这事里来，赶紧从后院翻墙出去。”
袁宗第眼含泪光，艰难地点点头，才转身翻墙而去。
“莫不是已经逃跑了吧？”
等待一阵，见无人应答，盖虎便走到近前，抡起大脚粗暴地向屋门踹去。
“砰——”一声，屋门碎了一地。
盖虎一眼就看见了屋中虎视眈眈的几人。
李自成红着双眼，厉声大喝：“奸夫！受死！”
说着，手中握着柴刀迎头砍下。
“啪！”
毫无防备的盖虎被柴刀正面劈中，那头颅犹如西瓜一般裂成两半，血水四溅。
剩下两名差役和那些生面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田见秀、高杰和刘芳亮见状，闪身踏出屋门，手握刀叉，隔着几步与他们对峙起来。
“大胆贼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杀人！还不束手就擒！”
那两名差役反应过来，急忙握住手中长棍抵向前方。
李自成看到侧后被溅了一脸鲜血的李过，问道：“侄儿，你怕吗？”
李过呆呆地看着眼前盖虎的尸首，嚅嗫着说：“侄儿……不怕！”
李自成闻言，长笑一声，走出门外，指着盖虎的尸体，道：“盖虎与我婆姨通奸，还想害我性命，于情于理，两人都该杀！老子惩奸除恶，你们是想助纣为虐吗？那就先问问我手中的刀答应不答应！”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柴刀，将那些还未凝固的血液抖落在地。
那些生面孔看着浑身鲜红、犹如魔神一般的李自成，被他那毫不畏惧的气势所慑，不自觉向后退去几步。
李自成满脸凶厉，紧紧握着柴刀，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踏出。
两名差役发现自己两人势单力孤，心中满是畏惧，被逼得也只能步步往后。
李自成将他们逼退，让出了大门道路，李自敬、李过和田见秀、高杰、刘芳亮三人走到外头。
“俺们走！”
李自成一甩头，几人便一溜烟朝着村外跑去。
眼见几人夺路狂奔，那两名差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对那些生面孔道：“俺们这么多人怕他们几人作甚！他们是杀人犯，抓回衙里可以领赏啊！快追！”
说完急忙朝着李自成他们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