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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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九人九匹马；返回时，二十一个人，十二辆马车并两头毛驴，六十八只山羊，毛驴背上驮着黑豆等牲口饲料。这次可谓是满载而归。高兴之余，侯飞等人忍不住唱起了好汉歌。王大力、陈二狗等人听得兴起，也跟着学唱起来。

杨解放与赵长贵同坐一辆马车，问道：“长贵哥，你在青岛是做什么工作？青岛城繁华吗？那里的人生活得怎么样？”赵长贵一一作答，说道：“青岛毕竟是大城市，遍地是洋楼，确实很繁华。那里的人自然比我们乡下体面，但是大多数人还是过得很苦。我原本是在一个日本人的纱厂搞搬运，就是做苦力。后来跟一个开洋车的师傅混熟了，跟着他学会了开洋车。现在是一边开洋车，一边上下车时搬搬货，工钱也跟着涨了点。原想着回来跟你姐提亲，然后带她一起去青岛，哪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说着又神色黯然起来。

一旁的赵元宝赞道：“大侄子，了不起，还学会开洋车了，那可是有本事能赚大钱的人了。以后有机会教教我行不！”他在这些赵姓人中，辈分最高，但是年纪却是最小，从小就跟在赵长贵屁股后面混。赵长贵笑道：“只要有机会我肯定教。在青岛，能赚大钱的都是那些会说洋话的人。我也想着跟人家学几句东洋话，奈何自己没读过书，学不来。”

杨解放开口说道：“搜戴斯卡，呦西！”赵长贵猛然盯着杨解放，说道：“小杨，你会说东洋话？”杨解放笑道：“不管是东洋话还是西洋话，我都会说。等到了青龙寨安顿下来，我来教你们读书识字。要是有兴趣，我还能教你们学洋文。”众人听得一阵欢呼。

这一路行来，还算顺利，但是速度就慢了不少。夜幕降临时，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叫龙王庄的地方，这里距离青龙寨还有好几十里路。天太黑、路又坑坑洼洼地不好走，连夜赶路是不太现实，众人只得在龙王庄借宿。龙王庄倒是有一家伙铺，供过往行人落脚的，此时正好空着。杨解放等人直接全包下来住了进去。马车卸下来推入屋中，马匹、毛驴、山羊等赶到院子里，由马上飞、侯飞等人照看着。王大力、陈二狗去厨房烧水煮汤。众人喝着热汤，吃随身携带的干粮。赵长明想要安排人值夜，却被严冬来拒绝，值夜的事还是他们这些青龙寨的人更有经验。

杨解放直接拿出从赵家带出来的那套被褥，铺在一边睡觉。他实在不愿意跟那些臭男人挤在一块。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蒙蒙亮，众人便起床收拾东西。突然，“砰”地一声枪响，打破了早晨的宁静。众人听得心头一震，相互看了一眼，知道是出了事，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拿起武器冲了出去。这次在赵家庄缴获了四支短枪、十支长枪和一千多发子弹，全部带了出来，现在是人手一枪还有余。杨解放原本是要给赵长富留下几支枪的，但是被拒绝了，有时候有枪在手并非是好事。杨解放反而需要更多的枪支弹药。

杨解放来到前院，负责值守的归立秋前来报告，说道：“来了有五十多号，人人带枪，还不知道是什么路数。我鸣枪后，他们在两百步开外停了下来。”杨解放道：“先看看再说，没有穿制服，想来是道上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路的？孙大哥、严大哥，你们有什么看法？”严冬来想了想说道：“能一次性拿出五十多人枪的势力可不多，这一带只有田益三有这个势力，他的羊儿山距离这里也不远，想来就是田益三的人马。”杨解放笑道：“还真是缘分啊！莱阳县两股最大的势力，田益三和徐子山都让咱们给遇上了。瞧瞧去，看看他们是什么目的？”

院门是不能打开的，院墙有点高，众人找来梯子或者长凳子搭在院墙下。杨解放踩着凳子，将头探出院墙，高声喊道：“外面的朋友是哪一路的？我们只是路过借宿，若是有什么打扰的地方，还请海涵，我们这就离开了。”对面一个青年汉子站起来答话道：“瞧你们也不是官家的人，咱也不隐瞒了。我是羊儿山田单，瞧着各位运送的货物太沉、赶路太辛苦了，想给各位减减重。”杨解放哈哈笑道：“原来是羊儿山的田大哥啊，还真是凑巧！我是青龙寨杨解放，前天还跟徐子山徐大哥相约，想去羊儿山聚聚，想不到今天就遇上了。”羊儿山的田益三与青龙寨的黑寡妇，虽然相隔不是很远，但是并没有多少来往，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田单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是青龙寨的人，而且还押运了这么多的粮食经过。这年头粮食珍贵，哪怕是青龙寨的人，该下手还是得下手。但是对方提起了徐子山，就不得不多说上两句了，于是问道：“你认识徐大当家？”杨解放肯定地说道：“这个自然。咱们这样说话也不太方便，要不我出去，咱们好好聊聊。”田单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打开院门，独自走了出去，在双方中间站定。田单也同样走了出来，相距十来步站定。杨解放先开口问道：“田大哥也姓田，不知道和田益三田三爷是什么关系？”田单答道：“那是我族叔。你既然认识徐当家，想来能说出他的长相？”杨解放笑道：“这个没问题。徐大哥五短身材，皮肤偏黑、满脸胡须、一双丹凤眼，左耳下方还有一颗黑痣。”田单不由点了点头，徐子山左耳下方的那颗黑痣，不是近距离仔细观看，还真不容易发现。杨解放又补充道：“徐大哥手下有位得力干将郑三刀郑大哥，也与小弟相交莫逆，还指点了小弟几招刀法。”这下田单算是认同杨解放是真的认识徐子山了，然而没什么用，当下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不给徐当家面子，那就十抽一吧！留下一车粮食，我让你们顺利过去。”

我那个去，这徐子山的面子还真大啊，杨解放摇头道：“田大哥说这话就有点见外了。我刚刚可是说了，过几天会与徐大哥一同去羊儿山拜访田三爷，打算集合三家的力量干票大的。”田单面无表情的说道：“说来听听。”杨解放说道：“我这次与徐大哥合作干了一票，算是尝到了甜头。这要是我们三家联合，在这莱阳县还不得横着走啊？就是想攻下莱阳县城，也不是不可能的。到那时，粮食、大洋还不是想多少有多少啊？”哪知田单根本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说道：“你要找死，可别拉我垫背。攻下莱阳县城？你有多少人命去填？哼，你要没什么别的话说，那就按规矩办吧！”

杨解放叹了口气，说道：“原以为田大哥是条汉子，原来也不过如此啊！也罢，我就给你一车粮食。田单，真是辱没了这个好名字！以后还是改叫田怂好了。”说完转身要走，田单却是大怒，喝道：“站住！你把话说清楚，否则今天休想离开这里。”杨解放回身说道：“呵呵，不服气啊！田单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田单皱了皱眉，说道：“是三叔给我取的，有什么问题？”杨解放答道：“看来你也是个不读书的人，不懂历史啊！田单乃是战国时期的齐国名将，在齐国几近亡国之时，以一人之力大破燕军，收复七十余城。田三爷给你取这个名字，可见对你期望很高啊！而你连一个小小的莱阳县城都不敢想，你说你配得上这个名字么？”田单不由得陷入了短暂沉思，反驳道：“三叔的确对我期望很高，我自问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杨解放说道：“你以为没让他失望就够了？我来问你，田三爷为什么会聚义羊儿山？”田单答道：“还不是因为兵荒马乱，弄得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但凡有条活路，我们也不至于落草为寇。”杨解放道：“你也知道现在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啊。但凡一个有理想的热血男儿，就应该去建功立业，去平定这个乱世，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田三爷用战国时的名将之名给你取名，他对你的期望不言而谕。”田单面色一红，显然也是颇为认同杨解放的话了，却是放不下面子，硬着脖子说道：“这么说，你倒是个有理想能干大事的人了。怎么又入了青龙寨做了一个妇道人家的手下？”杨解放说道：“所以，我才要联合徐当家和田当家一起干大买卖。你要不信，就听听我身后这帮兄弟怎么说！”然后回头大声喊道：“各位兄弟，我们的理想是什么？”

众人相距不是很远，杨解放与田单的谈话，他们都听得清楚，此时见杨解放发问，立时齐声回答道：“不让勤劳的人贫穷，不让善良的人受欺，不让有钱的人得势，不让有势的人猖狂，不让有权的人贪腐；要让强者守规矩，要让弱者有尊严。”这几句话众人都记得清清楚楚，或者说就是冲着这几句话才愿意听从杨解放的安排的。此时齐声高呼出来，田单被震住了，他身后的五十多号兄弟也被震住了，一个个喃喃自语，重复着这几句话。这个世道真要能这样，他们这些人何至于落草为寇啊！

田单死死地盯着杨解放，杨解放坦然处之。良久，田单问道：“这话是你说的？”杨解放点头道：“是我说的，也将是我毕生奋斗追求的目标。”田单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们走吧！今天得罪了。”说着深深一躬，又道，“至于联合的事，得由三叔拍板。我会将今天的事以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跟他说的。”杨解放回道：“看来田大哥也是有理想的热血男儿，这很好！这些粮食是山寨急需之物，我不能随便动用，就不给各位留了。不过，也不能让兄弟们白来一趟。”回身喊道：“猴哥，去取两百大洋来，给羊儿山的兄弟们打打牙祭。”侯飞答应一声，很快取来了两百大洋。田单倒没拒绝，空手而回毕竟不好，有这两百大洋也能交代过去。

田单拱拱手，带着羊儿山的很快退走。杨解放等人继续收拾好东西赶路。对于他自作主张送出两百大洋的事，大家都没有异议。一来是认可了杨解放的地位；再者是看今天这架势，若非杨解放出面也是难以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