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各自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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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到达最后一个台阶了。
程景洲依旧昂着头，丝毫不敢往脚下看。
他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落下。
好在，已经看到尽头了，马上就要到了。
三……二……一……
台阶的尽头是一扇木质的小门。
推开，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程景洲的身影瞬间被吞没。
下一秒，他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出现在……
这是……战场？
天与地相交的地方，黑压压的一片，给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感。
“医师，医师，救救我！”
他的衣角被扯了扯，耳旁传来哀嚎的声音。
低头循声望去，他才发现，他脚下居然躺着一个断掉一条胳膊的人，满脸痛楚，仅剩的一只手正紧紧拽着他的衣角，留下了一道血痕。
程景洲急忙蹲下，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卷针轴，打开来为伤者施针。
“医师，医师……”
“医师，先救我，我腿断了……”
“医师，我肚子破了个洞……”
他身旁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伤者靠近他，哀戚地求着他，满身满手都是血迹，将他的衣裳弄的斑驳不堪。
他想说，等等，等一下。
可，战场由不得等。
每时每刻，交锋的前线都会往后方输送伤者，而这些在一天前还气势昂扬意气风发的修炼者们，此刻都成了只能哀嚎的病患，只能等着被医师救治……或者，等死。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庞大的战争？
为什么，伤者，多到难以救治的地步，其他的医师呢？
无数疑问在程景洲脑子里飞来飞去，他的脑子乱成了一片浆糊，额头上有大滴的汗不断滴落，但依旧努力保持着手上的动作沉稳。
……
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城镇，岑容被比她高了足足一头的男孩子狠狠踢了一脚，哈哈大笑，将她手中唯一的一个馒头抢走。
岑容反抗，一巴掌就朝着男孩打过去，不料，却被男孩一把抓住手腕，紧接着，朝着她的肚子，又是狠狠一脚！
好痛，好痛……
岑容趴在地上，许久都爬不起来。
“哼，就你这小身子骨，还敢来和本大爷抢东西？去你的吧！”
男孩拿着馒头，扬长而去。
岑容蜷缩在地上，许久，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地面，溅起灰尘。
她分明记得，自己一身功力，十分厉害，几乎是打遍同龄无敌手的存在，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瘦骨嶙峋、没有任何力量的手臂，心里难受极了。
从小到大，她的意念就是强者为尊，只有个人力量的绝对强悍，才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如今，在这个力量为尊的世界，她如此羸弱，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或者说，失去了力量的她，还配活着吗？
……
斗兽场上。
柯亦正一步步地向后退。
在她正前方，是一只足有五个她那么大的猛虎，头颅之巨大，仿佛一张嘴就能把她整个人囫囵吞下。
周围的观众席上，都在纷纷骂着：“这奴隶怎么一直往后退，没看头，老虎快上，撕吃了她！”
老虎仿佛听懂了观众席传来的呐喊助威声，低吼了一声，看向柯亦的眼中满是狠厉之色。
柯亦的腿已经开始打颤了。
她自幼就十分厌恶正面对抗的斗争，在测出自己是火系属性之后，毅然而然地就朝着炼丹师的方向进修，关于战斗，她丝毫不作考虑。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落到这境地，居然要和猛虎做一对一的战斗！
可她，真的不擅长战斗，也真的，很怕……
面对着猛虎的獠牙，她的内心油然而生一股绝望之感。
在观众席的呼喊下，猛虎似乎是再也等不及了，怒吼一声，朝她扑来！
……
正午，阳光高照。
吉川川躺在一张纯金打造的床上，就连床帘都是勾着金线的最上等的丝绸，整个房间都呈现出金碧辉煌的样子。
可吉川川的面上没有欣喜，甚至满是痛苦。
“咳咳。”他捂住嘴，艰难地咳嗽了两声，摊开手掌，发现掌心中满是鲜血。
他得了一种怪病，即将不久于世。
于是他大力寻医，在花掉了数十万金币之后，终于被他找到了能医治此病的良医。
却不曾想，对于他拱手相送的无数金银财宝乃至法器灵草，医师却全都置之不理，拒绝对他进行治疗。
医师唯一的要求是，让吉川川自己亲手做一碗粥。
极为奇怪的要求。
吉川川不愿意。
他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衣食住行都有仆人，至于做饭，从来都是下人呈上来，他更是连厨房一步都没进去过！
他是金枝玉叶的出身，怎么能去做饭？
绝对不可能！
可无论吉川川向那医师奉上了多么罕见的财宝，医师竟仍旧丝毫不为所动，只坚持那一个要求。
念及此处，吉川川咳嗽得更加厉害了，咳得他弯下了腰，五脏六腑都震荡得要被颠出。
怎么办？
……
楚非雾独自一人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
这沙漠十分怪异，沙子并不是以往的土色，而是十分罕见的纯黑色，吸收着阳光，楚非雾踩上去感到极为灼热。
不知走了多久，楚非雾忽然顿住。
她要去哪儿？
不知。
楚非雾驻足原地，举目四望，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虚空。
楚非雾面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既然不知道要去哪里，那就，坐下来在原地休息吧。
她习惯性的打坐，想进入修炼状态，却在一瞬间又怔愣了。
一个奇异的念头击中了她：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既是如此，为什么还要修炼呢？
楚非雾努力回想着为什么开始修炼，又是怎样修炼到现在的。
可她过往的记忆里被抹除了所有的朋友之后，竟再也找不到一个修炼的理由。
她从来都是为了别人修炼，而非自己。
至此，世界只剩下自己之后，她竟然再没了一丝向前走的动力。
虚无，巨大的虚无。
将她吞噬。
楚非雾挖了足有一丈深的沙坑，她踏进去，蜷缩起来。
微风吹拂，一层层沙子将她渐渐埋住。
她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