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突破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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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与地逐渐连为一体，渐渐褪去颜色，化为虚无的白。
楚非雾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世界的变化。
先前那道声音再度在她耳旁响起：“你并未察觉这是幻境。”
对方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楚非雾答到：“是。”
对方又问：“那为何，你能果断地杀掉叶非花？”
楚非雾理所应当道：“因为那不是叶非花。”
“你并未察觉是幻境，又怎么发觉那不是叶非花？”
“倘若是真的叶非花，”楚非雾的黑眸亮亮的，像黑曜石一般闪着莹润的光泽，斩钉截铁道：“她定然不会在毫无解释的情况下，就做出伤害我、或是与我有关系的人。”
“你为何这么敢断定？”
若非那道声音雄浑沉闷，楚非雾都要以为对方是个孩童了，追问起来极为固执。
她认真思考了片刻，接着才回答：“因为我了解叶非花，我了解她，也相信她，她绝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原是如此吗……”
那道声音逐渐低落，喃喃自语。
“是我不够了解他，也不够相信他吗……”
楚非雾的眼前浮现出一面雾蒙蒙的水镜，画面渐渐清晰起来。
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小男孩约莫一岁有余，正摇摇晃晃地走路，父亲就在他身后，伸出那双宽厚的大掌，时刻预备着，生怕他跌倒。
母亲就在他的正前方，笑脸盈盈，伸出双手，迎接着他。
随着他最后一小步的向前一扑，母亲将他抱起，父亲也迎了上来，将母子都揽在怀内。
画面变了。
小男孩长至四五岁的样子，从外面回家，玩得一身都是泥巴，裤子还破了几道口子。
原先温柔的母亲如今满面愁容，看见他身上的痕迹，眉头皱得更是紧蹙。
夜深了，母亲点燃了油灯，为男孩缝着衣服上的口子。
结果，一阵狂风吹过，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是男孩的父亲。
此时他醉醺醺的，眼睛都睁不开似的，伸出手，向母亲讨要着什么。
母亲不断摇头，父亲陡然暴怒，将屋内的东西乱砸一通，转身离开。
男孩站在角落里，呆滞地望着这一切。
画面再次变化。
男孩已然十岁有余。
在他面前，父亲正高举着匕首，锋利的刀刃还有鲜血不断地滴落下来。
母亲躺在父亲面前的地面，正蜷缩着，双手捂住心口。
鲜血不断从心口处涌出。
赫然是楚非雾刚经历的、一模一样的场景！
只见男孩站在门口，浑身颤抖，而父亲宛如恶鬼，朝他走了过来。
母亲忍痛伸出手要男孩快逃，随即，就停止了呼吸。
男孩惊恐地看向父亲，又看了看母亲，一步步地后退，最后，拼命逃走……
画面消失。
楚非雾方才明白过来，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一幕的复现。
“我逃走以后，测出天赋极好，于是便开始拼命修炼，我满心都是怨恨，不眠不休，就为了有朝一日，回来复仇。”
“当我修炼到自认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地步之后，我便回来寻他，却没想到，早在我离开的第二年，他就因喝醉了，失足跌落河中，死去多年了。”
“我想问他，当年为何要杀了我母亲？”
“而这一切，随着他的消失，再也没有了答案，我再也问不到了。”
“这件事就成了我心结，在我修炼至灵地境界时，成为了阻拦我的心魔，始终无法突破。”
原来，这个神秘的声音，就是赤霄尊者本人！
“而你，却可以毫不犹豫地向对方复仇，缘何？为何？你难道不想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吗？”
楚非雾沉默了片刻。
摇了摇头。
“不，我不想知道。”
赤霄尊者未开口，静静地等着。
“背叛是对方做出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只需要做出我该有的反应就可以了。”
“她没有向我解释，同时，又伤害到了我，那接下来，就该我做自己该做的了。”
“所以……”楚非雾顿了顿，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又何必一定要知道为什么？”
赤霄尊者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许久，他仿佛是自言自语道：“我不够了解他，也不够相信他，所以，我满心只想求一个为什么。”
可是，可既然他在动手之前就未曾向我解释过，我也不必再去追问为什么，只需知道，是他杀了母亲，而我，只需要报仇……”
他仿佛理清了思绪，语气坚定起来。
可下一秒，他的情绪再度波澜，骤然癫狂：“我没有报仇！我报不了仇，他不是死在我手里的，我永远也报不了仇了！”
“我已经丧失了化解心结的机会，我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刹那之间，天地激荡！
整个世界地动山摇，从远方开始，碎裂成无数碎片！
楚非雾有些惊慌，在动荡中努力地维持着站姿，同时却又情不自禁地喊道：“可是，又有谁规定心结一定要报仇了才能解开呢？”
“不然呢？不然呢？不然呢？”
赤霄尊者仿佛已经陷入疯狂，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仿佛失去了所有理智。
裂痕已经延伸到了楚非雾脚下。
楚非雾目之所及，是从未见识过的诡异景象，分崩离析的碎片悬浮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解开心结，是自己放过自己！”
“他既然已经死了，事情就应当了结了，此刻，就该放下！”
楚非雾睁圆了双眼，字字铿锵有力！
无数碎片在刹那间凝固了。
赤霄尊者固执的声音响起：“我放不下，我放不下！”
“既是如此，我也不明白。”
楚非雾冷静道：“人生长路漫漫，倘若频频向后看，又当如何向前？”
“人活着，就该永远看向前路！”
赤霄尊者陷入缄默。
楚非雾亦再没有开口，她盯着脚下的裂缝，思考着倘若她脚下这方地面也开裂的话，她该怎么办。
只是等了许久，都再没有动静。
久到楚非雾觉得无聊，干脆一屁股坐下，闭上了眼，正准备打坐修炼时，赤霄尊者的声音才又响起。
其中透着一股筋疲力尽的疲惫之态。
“小小丫头，倒是清楚。”
“你……说得对，纠缠于过去的心结，定然无法继续向前……万事不必非要有结尾，只要放下，都可过去。”
楚非雾双眼睁开，望向虚空，遥遥地，浮现了一个小男孩的身影。
他只有十岁左右的年纪，表情平和，眼神深邃沧桑，似乎已经历过这世上无数岁月。
男孩眉眼舒展，露出淡淡的笑容，开口道：“谢谢你。”
楚非雾想回应，却在下一秒，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