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我不该让你哭泣 第二章：酸甜苦辣填满我的人生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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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喝什么汤啊？”坐月子期间的女性脾气多少有点火大。这不，思敏又叫唤上了。
“今天不喝汤，给你啃猪蹄，医书上说吃猪前蹄下奶。“浩雄把保温壶递到思敏手中。
思敏捧着猪蹄咬了一口，马上吐到地上。“这怎么吃啊，一点盐味都没有！要吃你吃我是不吃。”说着就把保温壶推给浩雄。
“我吃？我吃是可以，就是有点糟蹋好东西啊！关键是我下奶没有设备啊！你看小娜不也吃那吗。”浩雄让原本没有生机的病房热闹起来。
“死鬼！没个正型！这会儿还欺负我。”说着就接过细嚼起来。
“你俩有时间去买点鱼，鱼汤很补的。”老人就是老人，什么事情都想的面面俱到。“过段时间再炖两只鸽子，这对伤口有好处，可以愈合的快一点儿。”
浩雄和镇江连连点头“行！单位最近比较乱，事情也比较多，我们一有时间就去。”镇江说完就拿着暖瓶出去打水了。
“这段时间多亏阿姨照顾思敏，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那。”浩雄对镇江的妈妈流露出心底的敬意。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是不，干闺女。”
“干闺女？”浩雄一脸疑惑。
“我昨天认阿姨为干妈了。”思敏说着略带羞涩。
“那我也改口叫干妈，不叫阿姨了。”
“你凑什么热闹啊。”
“小声点儿，小娜睡觉那。”
大家的嬉笑吵醒了正在休息的小娜，“好啊，这样我就多了两个亲人了，以后过年过节多热闹啊。”
“说什么那？在走廊就听咱们屋最热闹。”镇江打水回来。
“咱妈收了浩雄作干儿子，收了思敏作干闺女。”小娜对刚才的嬉笑做了总结性汇报。
“好啊，以后咱们的孩子也要延续咱们的情谊。”镇江给每个杯子加满水，放下暖瓶后大家团坐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两个小家伙也来凑热闹，因为这两个小家伙又放闸泻洪了，似乎一个家庭有了小孩才更完整。
今天是思敏和小娜出院的日子，浩雄和镇江向单位请了假，早早的来到医院。
“都准备好了吗？”浩雄三步并两步的跑进病房。
“嘿！都这么大的人了，咱稳重点，都孩子他爹了还这么浮躁。”思敏就是这样喜欢教训浩雄。
“我这不是高兴吗，对不！我的小陈璐，让爸爸亲亲。”浩雄抱起千金是亲了又亲。
“浩雄，镇江那？他怎么还不上来？”看到浩雄一家子如此高兴，坐在邻床的小娜尽管不愿意打扰思敏全家，但还是忍不住，因为这天对女人是重要的一天。
“对啊，浩雄，镇江没有和你一起来吗？小娜姐，这男人啊，就是得管，不管他们，他们以后就更疯了。”思敏光顾着收拾出院的东西，这会儿才注意到镇江不在。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的镇江同志那！人家去给你们办出院手续了。”做了爸爸的男人看到自己的宝贝时，什么事情都可能忘记。这不浩雄就忘记告诉大家镇江去办手续一会儿再过来。
镇江妈妈一早就出去了，这会儿才气喘嘘嘘的走进病房。“浩雄来了，镇江怎么没有来啊。”做母亲的不管孩子多大，都是自己手中的宝儿。
“镇江去办出院手续了，一会儿过来。”小娜抱着徐苏来到婆婆面前。“妈，大早上你干吗去了？”
“我去给大夫们送糖去了，咱们麻烦人家这么长时间，怎么也要谢谢大夫啊！徐苏，奶奶抱！刚才有没有折腾你妈啊。”老人对孩子那是特别喜欢，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孙女那。
“啊……啊……”襁褓中的陈璐突然嚎哭起来，收拾完东西的大伙儿刚想休息一会儿，却被陈璐给吵醒了。
“哦！哦！陈璐，饿了是不是？”思敏马上抱起小陈璐。“不哭了！不哭了！爸爸给你准备饭饭那啊，浩雄，你快点儿！咱们看看爸爸做好饭没？”浩雄熟练的对好奶粉，泯一口试下温度交给思敏。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镇江拿着一沓单子走进病房。
“你可回来了，我和妈都担心死了。”小娜迎了上来。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院的人特多，所以耽搁到现在。咱们快走吧，刚才我在楼下用医院的电话给单位挂了个电话，一会儿司机班的老何开车来接咱们。”说着大家开始拿着东西下楼。
“浩雄，帮干妈拿点东西。”思敏和小娜抱着陈璐、徐苏走在后面。
老何看到镇江他们过来，马上从面包车上下来把车门打开，迎上去帮忙拿东西。
镇江和浩雄走在前面，把东西先放到车里。
“谢谢何师傅，今天麻烦你了！吃糖！吃糖！”可能天下每个母亲除了母爱以外，留给儿子印象最真、最深的就是母亲朴实的性格本身。
“喜糖一定要吃的。”老何喜笑颜开地剥开一颗放入嘴里。
在60、70年代，能坐到小汽车绝对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因为60、70年代最值得炫耀的职业中就有：方向盘和听诊器。
时光荏苒，转眼徐苏和陈璐都“百天”了，为了纪念这个日子，浩雄和镇江决定带全家去棉纺厂旁边的向阳照相馆照个全家福。这也成了浩雄、思敏、小陈璐全家仅有的一张全家福。
“你们去照吧，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照的，还多花一份钱。”老人家在接受新鲜事物的过程中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的。
“干妈，咱们去多少人都是一样的钱，您不去咱家可就亏了啊。”在嘴皮子功夫上，浩雄比镇江占有绝对优势。
“就是！妈，咱们全家一起去才叫全家福啊，您不去多没有意思啊。”小娜和思敏经过打扮，样貌绝不逊色结婚那天。
“好好好！今天我老太婆听你们的，也赶回时髦。”老人的脾气有时和小孩一样，处处要哄着，处处要让着，这样才突显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应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谚语。
“小娜，你帮妈也打扮打扮，我和浩雄抱着孩子出去呆会儿。”这段时间可真的把镇江和浩雄忙坏了。
“听说没，咱们厂又进去了几个。”浩雄和镇江抱着宝贝儿来到巷口，找了个石墩子坐下，两人的神情都有些许无奈。
“是啊，暴风雨已经来了，现在我只希望这场风暴快点过去，别央及到孩子。”镇江看看襁褓中的徐苏。
“你看看如今这大马路上，都成什么样子了、天天批这个斗那个，大字报哪哪都是，人人过得那叫一个提心吊胆，这还叫日子吗。”浩雄对最近身边发生的事情感到忿忿不平又无能为力。
“是啊，浩雄你也别难过，党会见证我们的忠心。”安慰人的话不在乎是否动听，而在乎说话的对象。
“今天是应该高兴的日子，咱们提这些不高兴的干吗。”襁褓中无暇的孩子是这个世界的天使，他们能帮你排解所有烦心事。浩雄堂堂汉子，这次风暴对于他太突然了。
“是啊，今天的确是一个应该高兴的日子！咱们回去吧，刮风了，孩子受风就不好了。”镇江和浩雄抱着孩子回到家中。
“你们回来了，看看妈漂亮不？”小娜搀着婆婆来到镇江和浩雄面前。
“漂亮！真漂亮！”镇江嘴拙不会说什么客套话。
“干妈，您这哪像60多岁的人啊，我看您现在的样子顶多比思敏他们大3岁。”浩雄抱着陈璐来回打量干妈。
“这孩子，就喜欢拿我老太婆开玩笑。”老人就喜欢听大家说自己永远年轻。
大家在嬉笑中准备出发了，对于70年代的中国，当时是没有什么时尚元素构成的，男士的服装基本都是黑、白、灰的浅色调为主，唯一鲜艳的就是军绿的军装；女士服装在当时来说也没有什么好的款式，基本都是从颜色上来区分。
“几位同志，照相吗？”向阳照相馆的老板看见镇江这一家子进门，马上迎了上来。
“对，我们的孩子今天‘百天’了，我们想给孩子留个纪念，顺便照个全家福。”镇江向老板说明来意的原委。
“这两个小宝贝真漂亮！是男孩？女孩？”老板看了看襁褓中的陈璐和徐苏。
“女孩。”
“嚯！两个千金啊！我今天一定照好点，让大家满意。”说完就开始架机器、置背景。
“妈，您坐会儿，摄影师要忙活一会儿那。”镇江扶着老母亲在长凳上坐下。
“我把机器都准备好了，把两个千金放小椅子上吧。”摄影师示意小娜、思敏把孩子放在相机前的椅子上。70年代的“百岁照”可没有现在这么多花样，相片当时还是单色的。
两个小家伙儿面对陌生环境变的很好奇，脑袋来回转，小眼睛眨呀眨的四处张望。
“宝宝，往这看！嘿，宝宝，往这看！”相机后的摄影师像托儿所的阿姨一样，尽量吸引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几经折腾终于拍完了。
可能是等候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镇江的妈妈都不经意的睡着了，这段时间老人家真的很辛苦，每天为了照顾两个小家伙，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安心工作，每天跑前跑后，对此老人家乐此不疲。
“思敏，你们先照吧，让妈多睡会儿！镇江，给妈盖上点儿，小心着凉。”小娜知道婆婆最近照顾徐苏和陈璐真的好辛苦。
思敏全家和小娜全家都照完后，抱着孩子各自找地方坐下。
“你们还照吗？”摄影师看大家都坐下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收机器，所以问身边的浩雄。
“照啊，我妈还没有照那。”这时摄影师才注意到老人家在墙边的长凳上睡着了。
“老人真不易！”摄影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陪大家一起等。
“妈，醒醒！妈！”镇江不情愿的推醒妈妈。
“照完了吗？”老人家睁开睡眼。“我真是老糊涂了，动不动就睡着了。”老人家的自责让镇江他们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妈，您最近太辛苦了！以后我们一定好好伺候您！”小娜看到老人家疲惫的样子，想想婆婆最近所做的一切，泪水又开始不听使唤的滴答了。
“傻孩子，哭什么，我照顾我孙女是应该的，我一点都不累。”老人强打精神坐了起来。
“妈，喝点水吧。”浩雄倒了杯水递到老人家手中。
“哎！我是来帮忙的，现在反倒让你们照顾，我这不是添乱吗！”这是老人第一次在孩子面前流泪，其中的主要因素是感觉自己真的老了、不中用了，还给自己的孩子添麻烦。老人就是老人，做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孩子，害怕自己成为孩子的累赘、负担。
“妈，您说什么那，您这辈子是我们的妈！下辈子我们还做您的孩子！我们还照顾您！好好的伺候您！”思敏和大家跪在老人膝下。
“傻孩子们，你们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我老太婆这辈子能有你们，知足了！”老人的肺腑之言不仅感动了孩子们，同时也感动了摄影师。
“老妈妈，你们这张全家福，我一定好好拍下来。”摄影师收拾情绪，开始调试机器。
“来，妈！咱们来照全家福！”镇江和浩雄搀扶起老母亲。
就这样，镇江、浩雄全家有了这张仅有的全家福。若干年后，这张全家福依然是陈璐和徐苏回忆中难以抹去的记忆。
“妈，这段时间您一直照顾思敏和陈璐，今天就让我这个干儿子尽点儿子该做的事吧。”大家从照相馆出来并排走在秋风阵阵的杭州大街上，树叶被片片刮下，此情此景让人感到一阵凄凉。
“咱们平常老百姓哪有那么多讲究，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为你们高兴。”自己的孩子过得舒坦就是老人最大的慰籍。
思敏将怀中的陈璐交给浩雄，几步赶上走在前面的干妈。“妈，我和浩雄就是想请大家到家吃顿家常便饭，没有什么的。”
“这段时间各种票花的够多了，省着点吧，以后用的地方多着那。”粮票、肉票、布票、油票……各种颜色、各种面额的票据是中国计划经济时代的标志。
“妈，难得大家这段时间可以好好休息，就别薄思敏一家的好意了。”小娜抱着徐苏也赶了上来。
“是啊，妈！这段时间我和浩雄一直在上班，小娜和思敏的身体又在恢复阶段，所有事情都是您跑前跑后，您也累了不是吗？所以大家应该好好犒劳自己了！”可能是镇江最近经常和浩雄在一起，嘴皮子功夫也见长了。
“好吧，那就简单弄一点儿，别太麻烦了。”老人主要想别让自己的孩子太累了。
“今天是陈璐和徐苏的‘百天’，一辈子唯一的一次啊，当然要隆重一点啊。”浩雄的馋虫又钻出来作怪了。
“浩雄，你就是馋！还找理由。”女人有时的确缺乏幽默感，这不浩雄又被思敏揭穿了。
“什么馋啊，我是替咱们的宝贝高兴。”浩雄似乎总有各种理由来应对各种问题。
“好了，浩雄，咱俩快去买菜吧。”镇江知道浩雄和思敏贫起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于是帮浩雄解围，拽着浩雄渐渐走远。
“思敏，快来帮忙拿东西。”镇江和浩雄拿着大包小包的好吃的刚走进巷口，浩雄就喊开了。今天浩雄是太高兴了，憋了许久的心情终于可以畅快的笑了。可就在这天，令全家都想不到的暴风雨已经悄然袭来。
“你说你还能干点嘛，拿个东西还要人帮忙，还大男人那！你看人家镇江同样是男人，你怎么这么不中用那。”浩雄和思敏的恩爱是有目共睹的，再加上浩雄会经常想出一些小插曲来取悦和捉弄一下思敏。这不，浩雄又开始折腾思敏了。
“好了，别闹了！一会儿把小宝贝们吵醒，咱们可就都别吃了。”小娜摆出大姐的样子，大家马上安静下来。“快到厨房帮忙，妈都忙坏了。”
“干妈，做什么好吃的那？”在小娜的号召下，大家齐聚狭窄的厨房。对厨房这个家庭中的特定环境，男人经常做的2件事情：1、作菜；2、偷吃。这不，浩雄刚进厨房就奔灶台去了。
“贪吃鬼，包蒜去。”一个脆声让浩雄来不及躲闪，老妈妈仿佛又回到年轻时的景象。
“哎呦！干妈，太香了我忍不住吗。”浩雄装模作样的吹吹自己胖胖的小手，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干妈，打得好！他就是欠揍！”有了浩雄和思敏使原本平淡无生机的镇江和小娜也活奋起来。
“镇江、浩雄，你俩去架桌子摆碗筷吧，咱们马上就开饭了。”有了老妈妈，这些书呆子的生活开始有条理了。
饭菜上桌，大家围坐在一起。“干妈，您上座。”浩雄在坐北朝南的椅子边伺候着。近来，单位乱七八糟的事已经让浩雄和镇江身心疲惫，再加上两个小家伙来到世间，更加把这两个七尺汉子折腾坏了。
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暴风雨已经来了。
“来！咱们共同举杯，为两个小家伙庆生！祝愿两个小家伙以后平平安安！祝愿咱妈身体康健！干杯！”就在大家举杯交错之时，一声惊雷为杭州的秋天带来阵阵寒义。而浩雄和镇江的暴风雨也渐渐逼近。
“砰！”一帮戴着红袖卷的红卫兵踢门而进，这是当时红卫兵抄家的招牌动作。
“嚯！生活不错啊！学资本主义搞家庭聚会啊。”为首的红卫兵是棉纺厂有名的小混混——小四儿。
“小四儿，今天我女儿陈璐‘百天’，你来喝酒我请！捣乱别怪我翻脸！”浩雄见这帮家伙早就不顺眼了，同时也意料到这帮家伙迟早会来找他，只是早晚的事情。
“浩雄，别激动！他们不敢乱来！”镇江的这句话使小四儿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尽管在镇江说话时小娜不停的拽镇江衣角。
“大师傅您也在啊，正好省得我再登门拜访了。我今天是受革委会的委托，请二位师傅去核实一些事情。今天师母们也都在，所以我希望你们配合我的工作，别让我为难。”小四儿做了一个手势，尾随的红卫兵一齐拥到浩雄和镇江左右。
“孩子们，浩雄和镇江都是好孩子，你们别抓他！”老妈妈看到他们要抓自己的孩子，马上来护住自己的两个孩子。
“妈，儿子没事！行得正走得正！就是不能伺候您了；不能看着陈璐长大了，还有就是思敏嫁给我后没有享什么福。我这辈子给不了你们的，下辈子加倍补给你们！”浩雄端起酒杯一饮而进。
“浩雄，你去哪我也去哪！结婚那天你也是这样说的，你不能反悔！”思敏哭喊着抱住浩雄。
“思敏，答应我好好抚养陈璐长大。”浩雄挣脱抱住他的思敏。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管！”思敏紧紧抱住浩雄不放。
这时，两个小家伙仿佛也知道家里来了坏人哭了起来，老妈妈听到动静，马上回屋哄孩子去了。
“二师傅、二师母，你们演的这出儿，还真让我感动，不过我可以满足二师母的要求，让你们双宿双飞。”小四儿走到浩雄和思敏身后，下意识懂地拍拍浩雄的肩膀。
“小四儿！我他吗跟你拼了！”说着浩雄就要上去抓小四儿。
“一起带走！”小四儿一声令下，红卫兵就反押着浩雄和思敏往门外走。
“小四儿！你有点太过分了吧！”镇江拍案而起。
“一齐带走！”镇江和小娜也被红卫兵带走了。
弄堂内一片狼籍，里屋传来阵阵婴儿啼哭的声音。暴风雨就这样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