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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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过年时间越来越近了，可能是秦家庄的日子好过了些，村里的乞丐也越来越多。
这天一早起来就看到红姐门口围着一群人，好像在看什么热闹，他也走过去一看，在中间的是个年老的乞丐，她痛哭着抚摸狗蛋的脸说：“顺子，我的顺子。”
几个老人说：“老太太，你真是糊涂了，他是你孙子狗蛋，不是你儿子顺子。”
老乞丐疑惑地说：“孙子？我有孙子吗？”
秦淮问说：“红姐，她是谁啊。”
“是狗蛋的奶奶，几年前要饭出去的，我一直以为她死了，想不到还活着。”
“她是哪年走的，不知道有狗蛋？”
\她是糊涂了，她走的时候狗蛋已经二岁了，她天天当宝贝背着。\
看来在外面流浪地久了，她忘记了很多事。
老太太还在木然地诉说：“那年饥荒家里活不下去，我就走了，当了多久的乞丐我都不记得了，我知道每天只有不停的走，要一口就吃一口，要不到就饿着。”
“刚才饿得不行才颤颤巍巍的路过，抬头一看，咦，好像是我自己的家啊，我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儿子孙子，原来你们都没死，我这些年受了多少罪啊。”
她颠三倒四地说。
有人说：“我以前好像就见过你几次，不过没想起来是你，你怎么连自己家都不认得了？”
老太太一直觉得自己走了很远，其实她不知道，可能多年前她早就多次路过老家了，只是她不识字也没见过世面，走到哪是哪，以为是在走直线，其实都在附近打转，可能连五十里都没走出去。”
忽然找到亲人，她可能觉得自己太委屈了，当着众人把自己的衣襟撩起来给大家看。
虽然人很瘦，但是她的肚子鼓起来很高，透明的皮肤，脉络骨头似乎都能看得见，她的脸像是泡了水的黑土一样，肮脏黯淡。
又是饥荒的二号病后遗症。
红姐说：“娘，你别出去要饭了，咱家有粮了，留在家吧。”
老太太一听就放下衣襟站起来说：“有粮？在哪里给我看看。”
红姐说：“你跟我进来。”
老太太跟进去，狗蛋说：“秦淮叔，她真是我奶吗？”
“你不记得她吗？”
“记得，我不喜欢她，她那时候不给我饭吃，天天打我嫌我吃得多。”
“别胡说，她是亲奶奶，只会疼你，怎么会打你。”
狗蛋说：“真的秦淮叔，别看我小，可我都记得。”
秦淮抱起他也走进屋，红姐掀开面缸给老太太看里面的小麦，还有放在屋子里的红薯。
她马上跳过去抱着说：“粮食，快藏起来，快藏起来。”
总感觉她有点神经兮兮，但是又能和人对话，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红姐说：“娘，不用藏，家家都有。”
可老太太还是不放心，就坐在粮食边上哪里都不愿去。
秦淮回到家没多久，红姐走过来无奈地说：“狗蛋奶奶不让做饭，说粮食吃完了就没有了。”
秦淮说：“红姐，老人长时间才外面要饭，精神可能受刺激了，你别急，今天你和狗蛋在我家吃，兴许过几天她就能好了。”
“整天麻烦你......”
“有什么麻烦的，狗蛋也喜欢吃我家的饭。”
“可不是喜欢吃，你做饭有油有盐，全村都说你家的饭最好吃。”
两家因为离的近，什么事都会知道，刚才过去了几个乞丐，有男有女，在红姐家门前敲了回门，好像没人在家，他们就来到秦淮家，秦淮每人给了一碗糊糊，他们千恩万谢地走了。
但是这些人走后，秦淮又听见老太太在哭，过去看时大门还是紧紧关着。
于是敲敲门问她说：“狗蛋奶奶，你哭什么？”
老太太说：“我刚才在家门口远远的看到一个女乞丐走过来，那个乞丐穿的破破烂烂，瘦的像个鬼，我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一个娘的亲生妹妹。”
秦淮说：“你认出来了，怎么不让她进家来？”
“我没有，还马上回家锁上大门，扑灭灶台里的火苗，然后躲到茅房里。”
“啊，你这是为什么？”这反应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秦淮莫名其妙，
老太太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悲伤地说：“我妹妹不多会就走到我家门口，敲了敲门，在门外问了一声家里有人吗，我没敢理她，她又敲了敲门，声音提高又喊了一声有人吗，给口吃的吧。”
“我还是说没说话，只能躲在茅房里痛哭流涕，还用双手捂着嘴生怕妹妹听见我的哭声。”
秦淮说：“老太太你心真狠。”
“我没有办法，我知道只要门一开，我们两个人都活不了了。”
一开始秦淮不明白她的话，后来才明白，她觉得家里的粮食自己都不够吃，假如再让妹妹进门，可能全家都要一起饿死，这才狠心不开门。
这种悲伤和震撼，让秦淮不知道怎么表达心情，亲妹妹上门要饭，亲姐姐却紧紧关上门不让进门，也许在老太太的心里，也是悲伤的吧。
她确实是内疚的。
因为过了饥荒年景，老太太还是一辈子都不敢见她妹妹，直到她死的时候，妹妹的亲人上门通知，她都不敢去灵堂看看。
为了一口活命的粮食，老百姓真是什么事都敢干，亲情伦理都顾不上了。
在看见妹妹以后的三天，老太太除了喝水一口粮食没吃，可能是对她自己的惩罚，也或许是想给自己的良心找到一丝慰藉。
秦淮慌忙去找那几个乞丐，可是时间过去久了，已经找不到了。
慢慢回到村里，秦晓云神秘兮兮地拉着他说：“哥，找你半天了，快跟我回去。”
“什么事急着找我？”
“你回家就知道了。”她一脸喜色，拉着秦淮匆匆往家走。
来到家里就看到一个草棚里站着个姑娘，秦老汉正对她说：“丫头，进了我们家的门，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我孙子最能干了，全村谁都夸他是个好后生。”
那姑娘蓬头垢面，满嘴黄牙，好像还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