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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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栓面目狰狞，因为他藏在怀里的窝头被人发现了，一起过来硬抢。
现在说起来像是开玩笑，可只要秦淮晚来一步，秦老栓就会被这伙饥饿的人给活活打死。
简陋的土牢里面似乎是地狱，门口的两个看守不是听不到，却连看都懒得看一下。
秦淮虽然满心愤怒，却并没下狠手，只把那些人推在一边问秦老栓：“叔，你怎么样？”
秦老栓的手里还捏着两个窝头，狞笑着硬往嘴里塞说：“老子就是撑死也不给你们，等我吃饱有力气，你们这些狗东西都得死。”
他像一个恶鬼，黑暗里的那些人瑟瑟发抖，估计是怕孔武有力的秦淮打死他们，死在这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秦淮虽然心中不忍，可想起他们刚才差点把秦老栓打死，就无法原谅说：“叔，你多吃点，我一定会尽快把你救出来的。”
“不用，我是活不了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有能力就多帮帮村里人吧，大家的日子太苦了。”
八头猪把他活的希望全部泯灭，他已经彻底放弃了。
“叔，我今天是来告诉你，咱们新来了一位行署专员，不忍心全县的老百姓饿死，今天已经下令开仓放粮了，咱县不会再饿死人了。”
“真的？”
秦老栓冷漠的眼里忽然泛出了光。
“真的，我来就是告诉你，我不会看着你死的。”
秦淮觉得还是可以操作救人，秦老栓很聪明，一开始就咬定猪是生瘟死的，绝口没提卖猪肉换粮的事，就连仓库里的那些红薯都还好好的在呢。
这样的话罪行就会轻许多。
但是秦老栓说：“出不出去都不要紧，只有一样我最怕，我死也不想做饿死鬼，秦淮你要是有办法就经常给我送吃的，饿得太难受了。”几天来他受尽了饥饿折磨，脸瘦得像骷髅。
“好。”
不用说太多的话，秦淮哽咽着答应后又嘱咐他说：“叔，不到最后你都不要乱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你看着办，秦淮你走吧，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秦淮毫不犹豫走出去。
似乎行署专员的话发生作用了，出来看见公社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江峰居中指挥，招呼秦淮说：“秦老师，你等会走，我们今天要去秦家庄，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说实话秦淮是不希望他去秦家庄的，村里仓库那么多红薯被看见了，秦老栓的老命可能不保，可惜他现在除了答应，根本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他必须赶紧回去安排。
“江书记，不用麻烦了，我先回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在村里等你们吧。”
“行，你先走吧。”
公社到秦家庄比城里远些，有六里路，路上要经过好几个村子，积雪融化了，倒在路上的死尸也都看不到了，这里离公社近，估计是公社派人清理了。
天太冷了，秦淮穿的破夹袄，只在里面贴身裹了一块棉布，裹上的时候秦晓云还不断怪自己笨，衣服都不会做。
冷得让人受不了，估计得有零下二十度左右，风也大，吹在脸上身上就像刀子一样，上辈子秦淮是南方人，哪见过这种能把人冻死的恶风。
眼瞅着来到一个村子，离秦家庄已经不远了，回家要穿过这个村子，忽然间他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从一个院子里哭着跑出来，边哭边喊娘，走得近了秦淮见她头上有血，就拦住她问：“你怎么了？”
小丫头却一下躲开他，指着她来的方向说：“银环娘打我。”
秦淮想，估计是小孩子淘气惹大人生气了就说：“你别跑，犯错了跟大人认个错就行了。”
他才说完，就有一个妇女提着一根棍子走过来，棍子头削得尖尖的。
这个妇女见到秦淮，就不往前走了，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秦淮说：“大嫂子，孩子还小，别打坏了。”
那个妇女没说话，却转身就走了。
秦淮说：“她走了，天冷，你也快回家吧。”
小丫头浑身发抖。
秦淮一见觉得不对劲就问：“你犯了什么错，这么怕她？”
小女孩说：“我去银环家找银环玩，银环娘在灶屋烧火，我就问她，婶，银环呢？”
“银环娘就说：“银环去她舅舅家了。”
“我不信，明明早上还跟银环一起去捡大雁屎她都没说，就又问她说：去她舅舅家干什么，他家有吃的吗？”
秦淮知道大雁屎是什么意思，当地人没东西吃的时候，这东西可以拿出来煮一煮吃。
银环娘瞪眼说：“你问东问西的这么讨厌，快走。”
“我跟银环娘说着话，瞅见一个辫子就在草堆后面，以为银环在跟我藏猫猫，就大声笑银环你娘还想哄我呢，你在家呀。我说完就去抓那个辫子，没想到一拽拽出一个头，是银环的。”
秦淮心里一寒说：“头？”
小女孩哆嗦着说：“是银环的头，血忽淋拉的，我娘一直不让跟银环玩，说她娘把他家死掉的大哥和妹妹煮了，我还不相信，原来都是真的。”
想起刚才的惨状，小女孩还是害怕，秦淮说：“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以后看见银环娘你躲开点。”
秦淮把她送到门口，看她推开门在里面大声说话，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继续回家。
到处都是地狱，他能做的有限。
秦家庄要比那个村子要好很多，村里有人在出来干活，一个小孩在身后叫他说：“秦淮叔。”
秦淮扭头一看，眼泪差点掉下来，是红姐的儿子狗蛋，他脸上已经有了点血色，秦淮抱住他说：“这几天吃了吗？”
狗蛋说：“天天都吃了。”
他的身体明显有了点重量，秦淮的心这才好受了些。
他听见村里有哭声就问狗蛋说：“那是谁家，怎么了？”
“那是秦满仓家，秦满仓死在河工工地上，被村里人送回来，这回正要埋呢。”
秦淮说：“我去看看。”他去看看，是因为办丧事的话村干部估计在那里，公社马上就要来人，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