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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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栓听了就是一愣：“你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来的是昨天的秦淮，听他大言不惭，，秦老栓会嗤之以鼻，但是开着吉普车过来的秦淮，说话似乎有了一种让人信服的分量。
“只要你不忍心看着村里人都饿死就行，回村后咱们慢慢说。”
饥饿让人变回了野兽，遵循原始的生物本能，路上的行人不多，但能直立行走的一个都没有，三个人就有两个在路上艰难爬行，还有一个躺在路上像死尸。
秦淮想要停车去看，秦老栓说：“全县几十万人，你能救得了几个？”
虽然12月距离秋收才不过三个月的时间，饥荒收割的数字已经让人恐惧。
秦淮看着惨状各异的人问：“为什么？粮食明明都是农村人种的，为什么总是农民先饿死？”
秦老栓说了一个朴素的道理，不管古往今来什么时候，饥荒总是最早爆发在农村，种粮食的农民总是先被饿死。
农民种地以前交重租，课重税，这次不过是因为某些人异想天开的一个念头，人为制造出了饥荒。
农民手上如果没有粮食的话，所有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回到村里秦淮直接把车开到了社屋门口，却看到村里许多人都来了这里，围在井台边不知道干什么。
见到车子开来，村里人都往车子看来，秦老栓寒着脸走下车说：“都在这里干什么，造反吗？”
他的话音才落，一个刺耳的声音哭喊：“哥，快来救我。”
秦淮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秦凤英全身赤条条的被人五花大绑，半吊在井台边上的歪脖树上，在全村人的眼光中，她整个人瑟瑟发抖，放声大哭。
秦淮又惊又怒，秦老栓怒冲冲说：“反了你们，谁干的？”
生产队长的威风还在，人群不觉让开了路。
秦淮跟在他身后来到井台边，二个妇女站出来说：“队长有什么了不起，队长也不能不顾全村人的死活，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秦凤英也得死。”
秦淮的眼神落在秦凤英身上，他可能明白了秦凤英为什么被人叫做石女，因为她的身体和普通人完全不同。
秦凤英满脸恐惧神色，看到秦淮过来，她的眼睛扭到一边，徒劳地想把自己遮起来。
秦淮慌忙跑过去脱下衣服把她的身体遮住。
一个妇女大声说：“秦老师，你离这个石女远点，不要当她是女人，沾了她你会倒霉一辈子。”
秦淮说：“那都是封建迷信，不要胡说。”
“你还小，不知道厉害......”
队长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两个妇女说：“给我让开，我还能当这件事没发生，不然对你们不客气。”
妇女冷笑说：“她是你妹妹不假，这井可这是咱们全村的命，你知道他干什么了？”
秦凤英其实没做什么，她只不过用洗过带经血衣服的水桶往水井打水了。
秦淮直到现在才知道，像秦凤英这样的人，为什么全村都对她避之不及，因为天生的身体缺陷，她的一切都被认为是不祥的，她的经血，被认为是天下最肮脏的东西。
原本她是不能来这座井台的，但是村里男人都不在，女人孩子饿得出不了门，她觉得反正也没人看见，就带着她的衣裳到井台去洗，正好被其中的一个妇女看到，就召集人过来把她绑起来，说她污染了全村唯一的水源，一定要死。
秦淮思想却开了小差，不由想起原主的死因，难道和秦凤英的身体有关？
原主秦淮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有没有可能是被秦凤英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身体吓死的？
秦凤英这样的人，他虽然没见过，但是上辈子也听说过，传说中的阴阳人，男性和女性的器官共生，本来人生已经很不幸了，可这样的人在愚昧的农村，确实会遭到各种不公正的待遇。
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
于是开始帮她解开绳索。
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惊呼说：“秦淮，你不要糊涂。”秦老师都不叫了。
秦老栓说：“秦淮，你给我解，我看谁敢再说一个不字。”他目光嚯嚯盯向众人，大家这才想起来，他是掌握大家生死的生产队长，有的人不敢对视不知觉低下了头。
说话间秦淮也解开了绳索，秦凤英哭着跑了。
秦老栓说：“凤英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你们不是不清楚，她今天虽然是犯错了，不该来井台，但是就因为这个，也不该死。”
“你是队长，也不能包庇自己的家人，秦凤英这样的石女，要是留在村里，咱们全村都要倒霉。”
秦淮说道：“倒霉，能倒到哪里去？大家马上都要被饿死了，哪还有那么多讲究，秦凤英的身体有缺陷，她已经很难受了，咱们妇女同志不应该也去迫害这个可怜人。”
说到可怜，秦淮不由想起秦凤英每次见到自己上来性骚扰的样子，幸亏他不是只有十七岁的黄花少男，不然真招架不住。
秦老栓又说了几句就摆手说：“都散了吧。”
人群有些不情愿地散开。
秦老栓点了袋烟，目光阴冷地看着慢慢回家的众人，在他的逼视下，这件事才算是过去了。
秦老栓说：“行了，你有什么办法，现在可以说了。”
秦淮不能不佩服这个年代的人心理素质，经过这么多烂事，转眼就能放下。
“叔，咱们去猪场看看。”
有人可能会说了，人都没东西吃了，哪来的东西养猪。
有。
秦淮来到猪场，就看到三个扛枪的民兵蹲守，见到秦老栓过来，忙打招呼说：“队长，你来了。”
队长嗯了一声问说：“今天平静吗？”
“有几个刺头探头探脑来过几次，被吓唬走了。”
生猪是公社统一管理的物资，饲料是公社单独留下的，谁都不许动，猪的数目也都是在公社备案在册的，敢动就是犯罪、就是找死。
不过眼看着快要压不住了，已经有饥饿的村民把眼光盯在这里，所以每天都派扛枪的民兵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