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唯一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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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午饭，惠而不贵，几乎没花钱，每个人不仅都吃的饱饱的，还夸今天的菜味道好，说秦淮为人不小气。
这是农村人最高的赞誉。
中午饭算是勉强混过去了，接下来的晚饭还没有着落。
红姐发愁地站在眼前，秦淮狠心把脖子上的玉牌扯下来递过去，让她帮自己卖掉换点东西。
红姐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因此很犹豫，可不拿着今天明显过不去这一关。
他给红姐玉牌的一幕没让老汉知道，因此秦老汉一边干活一边担心得看着他，家里就剩下点玉米粉，晚上这么多人怎么够吃？
他在这担心，当事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做这做那一刻不停。
秦老汉见时间越来越晚，孙子一点不着急，再也忍不住了，把秦淮拖到一边问他：“你晚饭给大家吃什么？”
“爷爷，你就放心吧，我已经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准备的什么？我怎么看不见？”
他才说完，红姐就过来了，对秦淮说：“换了五斤面，二瓶酒，黑心的杂货店一点不愿意多给。我又拿二斤面换了一斤肉。”
“不少了，能把今天的这一关过去就行了。”
秦老汉急躁地说道：“用什么换的？是不是你从小戴着的玉牌？”
“爷爷，活下去最重要，那些都是身外物。”
老汉急的不行说：“那是你认亲的凭证，你糊涂啊，给别人了，你以后还怎么找到家人？”
“你和丫头小米就是我的亲人，不用找，我也不想找。”
亲生父母把自己交给秦大树这样的人抚养，还差点被害了性命，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能原谅。
“你...”秦老汉很难过，但是秦淮有担当的样子，让他心里又好受了些。
“红姐，你现在也开始做吧。”
红姐把玉米粉和面粉掺和在一起，加上酵头，盖好等待发酵。
随后她又把肉切成大块，肥肉炼油。
按照红姐的意思，是要把炼好的猪油留下，秦淮无语，就这么半小碗还留什么，红姐着急地说：”你真不会过日子，地主家也不能像你这么吃。\
屋顶收拾好，也已经开始上草了，不论是秦老汉还是秦淮，都忙得不可开交，今天要在天黑之前把屋子弄好。
草屋在秦淮的记忆里已经消失了，土坯和茅草屋都已经消失里在历史的长河，现在却是主旋律，家家都是低矮的茅草屋，没有窗户走进去里面黑乎乎的。
但即使只是修这样的屋子，还是让秦淮费尽了心力。
老汉在下面把麦秸码齐，一码一码放好，要很紧实才行，不然下雨就会漏水，秦淮则用铁叉往屋顶挑，上面的汉子还要再码一次，看着不大的屋子，需要的麦秸真是不少。
好在麦秸是生产队，他拉回来的足够用了。
直到秦小米放学回家，屋子才算弄好了，秦淮带着丫头秦小米走进去，秦小米抬头往上看说：“哥，真不会再漏了吗，以后下雨咱们不用整晚都不能睡觉了吧？”
小女孩的无心之语，让秦淮的鼻子发酸，安慰她说：“漏了也不要紧，再漏咱们再修。”
秦老汉说：“你哥为了修屋子，把他自小带的玉牌都卖了，花这么大代价，肯定不会漏了。”
丫头着急地说：“哥，为什么要卖你的玉牌，破屋子修他干什么，以前一直不也好好的。”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耐受力也是无穷的，丫头和秦小米从小在贫苦人家长大，苦和难都已经习惯了，却不能接受，哥哥和亲人相认的玉牌不见了。
秦淮说道：“一个玉牌罢了，等以后我挣钱了就赎回来不就行了，今天大家帮咱们家修好屋子，是大喜事，咱们不能哭哭啼啼地让大家不痛快。”
他这样说了，丫头和秦小米也就忍住了眼泪。
外面帮忙的已经收拾了一下，红姐招呼秦淮说：“可以开饭了。”
由于中午的丰盛，大家对晚上的食物充满了期待，红姐端来了一盆红红绿绿的面汤，里面飘着鸡蛋花和炒猪肉的香气。
这是面疙瘩，北方很普遍的食物，只是大家都不会做得像今天这么好看。
鸡蛋和肉都是奢侈品，城里的工人每月才半斤猪肉的量，乡下人哪有机会见到荤腥，所以在秦淮看来寒酸的招待，汉子们却觉得很好。
秦淮又费力端来一大笸箩金黄的馒头。
至于下酒菜，就是些野菜，霉豆之类，不过皖北的汉子不会嫌弃，碰杯说道：“还是上次吃大席喝过一杯，这得一年多没喝了吧。”
这年头结婚，条件好点的，能勉强请大家吃席，最多也就是八大碗，酒基本是土烧，条件不好的，直接就把人领回家了，根本不会办喜酒，大家也都理解。
酒不是什么好酒，市场价六毛钱一瓶的本地大曲，也是绝对的奢侈品。
汉子们喝了口汤，对秦淮说：“在你家吃了饭，回家再吃我们家的，就像猪食似的。”
秦淮说：“这是红姐做的，红姐的手艺好。”
红姐却说：“是我做的不错，不过都是秦淮教我的，不然我哪会做这些。”
玉米面馒头光靠玉米是做不成馒头，需要加上面粉才有粘性，上辈子秦淮年纪大了，吃什么都不消化，才学着菜谱上的做法做粗粮食物减肥。
谁想来到这个时代，这些小手艺最先发挥了大作用。
狗蛋和秦小米年纪小，食量却都不小，两人都喝了二大碗面疙瘩，还吃了一个大馒头，这馒头一个怕不是快有一斤重了。
两个家伙都撑得走不动道，红姐指着儿子的鼻子说：“你可真给你娘丢脸。“
狗蛋说：”妈，吃饱不丢脸，要是秦淮叔家明天还做，咱们还来行不行？“
红姐哭笑不得。
干活的汉子也都说好吃，有人居然能吃四个馒头。
没有油水的时代，人的食量太惊人了。
大家都吃饱了，馒头还是剩了不少，汉子们见天色不早告辞回家，秦淮叫住他们，每人递过去两个馒头让他们带回去给孩子吃。
饥荒时代粮食是命，吃了还拿汉子们很犹豫，都是一个村的谁家不知道谁家，但是秦淮是真心的，他们也就拿了，拍胸脯保证说：”以后有活还找我们。“
送走他们，回来看见秦老汉站在屋子前说：“屋子好是好，就是费钱。”
秦淮说道：“爷爷，钱没有了还能挣，冬天要是冻坏了两个妹妹，没有后悔药吃。”
“理是这个理，你修这个屋子，把家里折腾空了，日子该怎么过？”
“本来就是穷，再穷又能穷到哪去，您老放心，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饿着您和两个妹妹。”
“我老了，腿一蹬眼一瞎就走了，你们几个孩子还小，我就是走了也不能合眼。”老汉悲伤地说。
秦老汉说着，来到吃饭的桌子前，把几个饭碗都拿过来，用手指在碗里蹭了一圈，放在嘴里舔得滋滋作响。
每个碗他都这样操作了一遍。
秦淮被他的动作弄的惊呆了问说：”爷爷，你没吃饱吗？
“你不知道，就这几口东西，就能救一个人的命。”
活下去，是这个年代所有人唯一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