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破碎的美好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立定!
“咚咚咚”，包间的门被有节奏地敲了三下以后，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岳少阳跟着服务员进来后，径直坐到两个人的对面，岳少阳环顾四周，诺大的包厢居然只有他们三个人，这让岳少阳有些诧异。
“上菜吧。”岳妈支走服务员，服务员应了一声，也很周到地把门给带上。
门刚关上，岳爸就把手机扔在桌上，黑着脸对岳少阳说：“你自己看看今天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什么意思啊？”
“我打球没听到，后面手机没电了。”岳少阳一脸无所谓地扯着谎。
“你小子少蒙我，真当你爹是老年痴呆分不清挂电话和没人接的区别吗？你不想跟我们吃饭就直说！”
面对岳爸的严词厉色，岳少阳也丝毫不怵，直勾勾地看着岳爸的眼睛说：“您知道就好，要不是有人劝我您以为我愿意来你这饭局吗？”
岳爸还想说什么，岳妈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示意他别再说后，岳妈才对岳少阳说：“不是的阳阳，今天就是我们的家庭聚餐，只可惜小林今天来不了，不算齐全。”
“我还真庆幸他没来。”岳少阳看着四周装修豪华的包间说：“我也不知道哪家家庭聚餐会在这种地方，至少昊昊家不是。”
“你小子别蹬鼻子上脸，爱吃吃不吃滚。”岳爸的拍了下桌子愤怒地站起身。
“不奉陪！”岳少阳也不客气，起身就准备离开。
“行了！”岳妈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指着岳少阳说：“你！坐下！”
又拉着气头上的岳爸说：“你！跟我出来。”
房间门关上的一刹那，岳少阳才放松下来，瘫坐在椅子上，每次都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父子两个只要在一张桌上就根本不能好好吃饭。
“昊昊啊，你为什么非要让我来跟他俩吃饭呢？”岳少阳靠在椅子上嘟囔着。
“你说你，都跟你说了今天好好说话好好说话，结果又变成这样！”岳妈两手抱胸地指责岳爸。
“你也看到他刚才那样了吧！他是什么态度？大老远过来给他过个生日，他还摆谱！”岳爸咬牙切齿地跟岳妈控诉。
“打住！你这是特地过来给他过生日吗？要不是我提醒你你估计昨天把项目谈完就回家了吧，你也好意思说特地给阳阳过生日？”岳妈毫不留情地点破岳爸。
被揭穿的岳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少阳是男孩子，不会在意这些的！”
岳妈听岳爸这么说，便叹了口气，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老岳啊！我们已经错过阳阳太多的成长过程了，原来他一直记恨我们，根本找不到机会补偿他，但现在有小林帮我们，你也不想他因为跟我们赌气，真的跑到部队去不回来吧？”
岳爸听岳妈这么说，也叹了口气，老半天才说：“是是是！老婆大人，你说的对，刚才是我冲动了。”
“油嘴滑舌的。”岳妈戳了下岳爸的头，“等会进去你态度好点啊！”
得到岳爸的承诺后，岳妈才跟着岳爸回到包厢，打开门才发现菜已经上齐了，高脚杯里盛着晶莹剔透的红酒，岳少阳回头瞥了一眼两人，又继续把桌上的凉菜拌匀。
“饿了的话你就先吃呗！”岳妈坐下后特地把岳少阳喜欢的菜转到他面前。
“餐桌礼仪我还是懂的，你俩不在我也不好先动筷子。”岳少阳也赌气似的把那盘菜转到两个人面前。
岳家二老无奈地对视一眼才拿起筷子夹菜，岳少阳看到两人动筷子了，也才跟着开始吃饭，不得不说这顿饭吃得两边都很不自在，岳家二老对岳少阳不反抗也不接受的态度弄得束手无策，而岳少阳更是一心想早点结束这勉强的“亲子时刻”。
“我吃好了。”岳少阳放下筷子，随手拿起一张纸巾擦嘴。
“吃饱了吗？”岳妈关心地问他。
“嗯。饭也陪你们吃了，我可以走了吗？”岳少阳看似询问，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你站住！”岳爸喝住正准备离开的岳少阳，“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岳少阳停下脚步，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岳爸说：“至少对我来说今天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今天是你21岁生日！”岳爸不顾岳妈的阻拦，大声冲岳少阳吼道。
岳少阳错愕地站在原地，生日？岳少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很久没过过生日了，不过那样的生日也没什么过的必要。
岳妈见岳少阳愣在原地，便站起来走到岳少阳面前说：“儿子，生日快乐！”
这一声生日快乐在岳少阳听起来是多么陌生，这句生日快乐却又来得太晚了，晚到没法在岳少阳的情绪上搅起一点波澜。
“生日快乐？”岳少阳念叨一遍，无奈地笑了一下，“你们知道我记忆中上一个生日是怎么过的吗？”
岳少阳靠在门上，一只手扶额说：“咱家那个餐桌！我那天就坐在餐桌边，点上蜡烛等着你们回来跟我一起吃蛋糕，我一直等到第二天我从餐桌边醒来，蜡烛燃尽了你们都没回来，这就是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听完岳少阳的回忆，岳爸岳妈沉默了一会岳妈才说：“阳阳……过去是我们不好，但现在……”
“没必要。”岳少阳平淡地打断岳妈的话，“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习惯了，我也不想接受你们所谓的补偿。”
岳少阳冷笑一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说：“也没什么需要补偿的，至少你们给了我一个不错的生活条件。与其这样互相勉强，还不如维持原状，至少不会每次都闹得不愉快。”
岳少阳的话平静却又决绝，他并不是叛逆，不是由着性子故意气他们，他只是没办法改变自己去迎合父母对亲情的期许。
岳少阳打开门，岳爸岳妈也没再阻拦，但当岳少阳走到门口时，他深吸一口气说：“不过还是感谢你们记得我的生日，我以为……以为你们从来都不记得。”
岳妈看了眼羞愧的岳爸，把手放在岳少阳的肩膀上说：“怎么会忘记呢？21年前可是你妈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当时我就知道我家阳阳长大以后一定很懂事，毕竟你当时都没太折腾我。”
时间倒回到21年前，筋疲力尽的岳妈在病床上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岳爸在床头用力地握住自己的手，直到岳少阳第一声清脆的啼哭划破静谧的雨夜，岳妈虚弱地握着岳爸的手说：“老公，我好累。”
岳爸温柔地抚摸着岳妈的秀发说：“睡吧！今晚辛苦你了！”
岳妈微微点头合上双眼，但在她合上双眼的前一刻，第一缕阳光刺破黑夜，洒在岳妈的脸上，让她感受到温暖。
岳妈回过神来，感受到岳少阳轻柔的呼吸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上，他结实的臂膀把自己牢牢圈住。
“妈……谢谢你！”
岳妈轻轻拍打岳少阳的后背说：“咱不说谢谢，你快去吧！还有一个人等着给你过生日呢！”
“谁？”岳少阳一时没反应过来，连自己都记不得的生日，还有谁会记得。
“笨呐你！小林啊！”岳妈拍了下岳少阳的头。
岳少阳突然反应过来，林昊为什么非得今天跟他一起吃饭，刚才跟自己说话又支支吾吾的，原来他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与此同时，林昊挂了电话后，就提着蛋糕漫无目的地在外面瞎逛，身旁不时有恩爱的情侣跟他擦肩而过，他羡慕，羡慕两个人可以一起在大街上牵手，可以不在乎别人眼光地向对方表达自己的爱意。
“少阳，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快乐吗？我真的什么都给不了你啊！”林昊带着这样的疑惑，坐上了返校的公交。
今天虽然是周六，不过公交车上却跟车外的有些不搭，坏掉的后排灯让本就没多少人的公交更加冷清。
林昊径直走向最后一排，坐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拆开。果然，精美的包装下，隐藏着跟着林昊奔波一天后变得不忍的蛋糕，原本立体的奶油咱都看不出形状，甚至沾得整个盒子边上都是，原本新鲜诱人的水果，此刻也变得蔫蔫的让人倒胃口。
林昊不禁庆幸自己没在岳少阳的面前打开这个蛋糕，但是他又不甘心，自己计划了那么久的日子就这么毁了，林昊看着蛋糕上都快辨认不出来的“生日快乐”四个大字思绪万千。
突然，林昊像着了魔一样把自己的手插进蛋糕里，用力地抓起一块塞进自己的嘴里。一下一下，原本完整的蛋糕变得支离破碎。蛋糕撑起林昊的腮帮子，紧紧塞住的口腔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发，但林昊没有停下来，依旧往里塞着。
蛋糕碎屑拌和着奶油蔓延在他嘴边，原本甜腻的奶油和蛋糕在林昊的口中如同棉絮混着蛋糕，唯一有味道的只有顺着脸颊闯入口中的泪水。
“呕！”强烈的呕吐反应让林昊来不及看这是哪个站，他捂着嘴飞速冲下公交，逃也似的奔进附近的公厕。
在一阵连续的呕吐过后，他弯着腰，红着眼眶看着那不堪入目的一切，谁能想到原本象征着美好的蛋糕，现在却变得如此不堪入目，林昊拼命地按冲水键，可总有那么一点没办法冲下去。
“都是你的错！”恍惚间林昊仿佛听见了蛋糕的控诉，但林昊很清楚，这个声音来自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