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骄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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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几年不见你家林昊，都长成帅小伙了。”
这样的话林昊自从回家以后已经听到耳朵起老茧了。没办法，毕竟自己已经四五年没在老爸老妈的朋友面前露过面了。
“跟你打招呼呢，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没礼貌。”林母拽了一下林昊的手臂，用细微又威严的语气对林昊说。
“叔叔阿姨好。”林昊尴尬地冲在座的大人笑了一下，打了个招呼。
“快坐快坐，这一下真成大小伙了，是在哪里读书来着？”
果然，问的问题都一模一样。林昊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在x市的xx大学，读的医学专业。”
林昊知道这番话说出口饭桌上一定会有人惊讶地看向自己，他又偷偷看了眼父母，他们则是满意地看着自己，这样的表情，他这几天已经见过无数遍了。
“天呐！你们两口子怎么这么会教孩子，我家这个就不行。”这个阿姨说着，还看了眼她身边的男孩，而林昊则是感受到了不友好的眼神，林昊记得小时候两个人还玩得挺好的，但他叫什么来着？
林母笑着冲阿姨说：“你可别这么说，我可喜欢你家涛涛了，性格又好，不像我家这个。”
“听听，老白这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是不知道为孩子学习操心的苦哦！”另一个阿姨摇着头感叹。
“快别这么说，你家娟娟学校不也挺好的？就是你要求太高了，是不是娟娟？”
饭桌上另一个女孩尴尬地笑了下，还没等她说话，她妈妈就抢着说：
“那也没你家昊昊的学校好啊。”
“行了行了！你们就别争了，再不吃饭菜都凉了。”林父觉得再这么争下去也没个头，连忙招呼大家吃饭，林昊也算松了口气，开始默默地吃饭。
吃过饭，爸爸们还在喝酒，妈妈们已经开始了饭后娱乐活动—-打麻将，林昊则是看着对面的两个小孩有说有笑的觉得好没意思。
“妈，我和娟娟先走了。”那个名叫涛涛的男孩起身准备离开。
“行！怎么不叫上昊昊哥哥，让他带你们一起啊。”
林昊看了眼两个人为难的样子，也不想自讨没趣，就推辞说：“阿姨，他们玩他们的吧，我还约了我朋友。”
“朋友？小岳不是跟他爸妈在x市没回来吗？你还能去找谁啊？”
林母平静地打着麻将，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林昊愣了下神，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G市的夏夜凉爽而又热闹，林昊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也许老妈说得并没错，没了岳少阳，没了奶奶，自己就像飘扬的蒲公英，只能随风飘荡，无处可去。
一阵微风吹来与夏天不符的凉意，还裹挟着烧烤的烟火气息冲进林昊的鼻腔，肚子也在对林昊晚上吃得少提出抗议，大脑接受了肚子的抗议，让双腿径直走向烧烤摊。
点完菜后，林昊随意找了个位置刚坐下，耳边就传来一阵喧嚣。
“你们要吃什么随意点啊，今天我请客。”
“那我们要喝酒吗？”另一个男孩问。
“喝！今天怎么能不喝酒，马上开学就不能喝了。”旁边的人开始起哄。
“快别说开学了，老班让做的那个练习册，我还一个字没写。”一个女孩面露难色地说。
“害，我们都没写，我是准备开学的时候的去补了，刘姐布置的作业就他妈离谱，太多了！”
“就是就是，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就一周的假期，她能布置那么多作业。”
林昊就在旁边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他们聊着学校里的八卦、学校周围哪里又有好吃的以及好玩的，但林昊只觉得一切离他好远，他甚至记不得班上人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学校附近哪家的早点好吃。
林昊无奈地勾起嘴角，曾经他以为自己仅仅错过了成长路上的一小片森林，只是他没想到这片森林名叫大兴安岭。时光又是那么残忍，让他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就算再来一次，又能改变些什么呢？”林昊无奈地摇摇头，丝毫没注意到摊位前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叔，今天生意不错嘛！”郑辉明看了一眼烤架上堆成小山一样的串。
烧烤摊老板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冲郑辉明笑着说：“今天吃烧烤的特别多，小辉你今天吃点什么啊。”
“就还是那几样吧，到时候开学了晚上就不能光顾你的生意喽。”
“小辉你这一开学就是高三了吧？”老板和郑辉明闲聊着，手上活也没停。
“是呀，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想当初你爸带着你来我这里吃烧烤的时候，你还没我这摊子高，现在都长成大小伙子，叔都得仰着头看你了。”老板冲郑辉明笑呵呵地说。
郑辉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余光瞥到摊子后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便指着林昊问老板：“叔，那个人多久来的？”
老板瞅了一眼林昊才回答郑辉明：“才来没多久，咋？那是你同学吗？”
“那是我学长，人学习贼牛逼！x大听过没有，人在那学校。”郑辉明拍着胸口炫耀的样子，就仿佛在炫耀自己一样自然。
“切，我是不知道什么x大Y大的，学习好有啥用，不照样一个人来我这。”
郑辉明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几桌都是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聊天喝酒，只有林昊一个人单独地坐在一片喧闹的中，显得十分突兀。
“懒得跟你说，我去找我学长了，等会烤好你帮我送过来吧。”说完，郑辉明就朝着林昊走去。
林昊看了眼周围，这家店已经是座无虚席，周围嘈杂的声音总是在提醒他他是孤身一人，林昊有些受不了，想起身离开让老板打包，就在他准备起来时，郑辉明的声音从背后想起：“好巧啊林昊……学长，吃个烧烤都能遇上你。”
林昊有些惊喜地看着郑辉明：“辉哥？你怎么在这呢？”
“我家就住这附近，还有你别叫我辉哥，听着怪别扭的，你叫我辉明就行。”郑辉明随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只是他这一米八几的大个坐着这矮凳子莫名有些不和谐。
“辉……辉明。”林昊总觉得叫起来有些别扭，但听到林昊这么叫自己郑辉明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暖意。
林昊尴尬地看向老板那里，还在纠结自己点的为什么还不上时，突然感觉后脑勺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一转头郑辉明憋着笑看向别处。
“学长怎么了？”郑辉明装作人畜无害地看着林昊。
林昊看着郑辉明，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你的注意一点附近有弹人脑瓜崩的鬼，别让他把你脑袋弹了。”
郑辉明没有一点被戳穿的感觉，反而理直气壮地对林昊说：“那可能是因为你回来不告诉我，也不回我消息，连鬼都看不下去了。”
“那不是怕耽误你学习吗？”这下换林昊不好意思了。
“唉！说到学习。”郑辉明叹了口气，有些委屈对林昊说：“学长，你当初怎么考上x大临床医学的，分那么高！”
“我牛逼啊！”林昊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但他苦笑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郑辉明也不拆穿他，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是是，老牛逼了！那牛逼的学长可不可以给我补个课啊？”
“给钱吗？”
“那当然！”林昊想逗逗郑辉明，谁知道郑辉明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让林昊有些不知道怎么接。
“你们的烤串。”香喷喷的食物不仅拯救了林昊的胃也拯救了这尴尬地场面。
“先吃，吃完再说！”林昊拿起一串烤肉递给郑辉明，自己也拿一串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夸，转移话题的目的不要太明显。
郑辉明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林昊，果然自己还是有些着急了，便跟着林昊岔开话题说：“学长，你要不要试试他家的炒米粉，特好吃。”
“行！”林昊用力点点头。
郑辉明收到讯息后就冲火炉那里大喊一声：“叔，给我们加一盘炒粉。”
“得嘞！”老板的声音穿透众人的喧闹声，成为着夜市摊上独特的曲调。
当热气腾腾的炒粉上桌时，郑辉明已经从他的小学生活说到了初中生活。
“你别看我现在学习用功，我初中时候那可是个混小子，自从被我们一个傻x班主任针对以后，我就天天带着我几个哥们翘课逃学，我爸我妈那可是天天往学校跑，学校都快成我们第二个家了。”郑辉明一手拿着烤串，一手帮林昊把炒粉拌匀了，嘴也没闲着。
林昊接过郑辉明递过来的炒粉吃了一口，确实是好吃。
郑辉明看着林昊满足的表情，便得意地问他：“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别打岔，快继续说你最后是怎么想通的。”林昊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你听我慢慢说嘛，就有一次我逃学出来，但我那时候也是纯叛逆除了不想上学也没做啥坏事，这不上课又没地方可去，就在街上溜达，结果你知道我撞见谁了吗？”
“谁？”林昊又吃了一大口炒粉。
“我妈……她应该是出来办事，就正好被我碰上了。”
“那你岂不是惨了？”林昊含糊不清地说。
“是，我当时也觉得我没了，吓得撒腿就跑，我妈就一直在后面追，边追还边叫我的名字。”
“你没停下来吗？”林昊关切地问。
“我哪敢停下来啊？到最后跑累了我才知道我妈原来是他们学校的长跑冠军，追我这小毛孩简直跟玩一样，早知道我就不跑了，那给我跑得十分钟没喘匀气。”
林昊解气地戳了一下郑辉明的头说：“该！让你逃学呢！后来呢？没把你打一顿？”
郑辉明揉了一下林昊刚才戳的地方，继续说：“打一顿？那可能我更逆反。我妈就等我气喘匀了后，问了我一句饿了没，我就说饿了，我妈问我想吃啥？，我还壮着胆子说了个汉堡，我妈真就带我去吃了汉堡。”
看着林昊惊讶的表情，郑辉明得意地说：“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等我吃完了以后以为她要骂我的时候，她只是叹了口气告诉我：‘小辉！只要你不学坏，你要是真不想上学咱就不上了，但是你一定要想好以后成年了怎么养活自己，我不希望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最后只能靠做坏事生活。’”
郑辉明顿了一下，眼里泛着泪光看着林昊说：“学长，你知道当时我那么混，我妈都一直觉得我是她的骄傲。就那天，她没打我没骂我，想起她因为我在那个傻x老师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我就觉得我这个儿子特失败，后来也算为了配上骄傲两个字吧，开始努力学习，以至于我永远忘不了我考上初中时我妈脸上那种喜悦。”
郑辉明的故事结束了，周围也只有一桌高中生和其他杯盘狼藉的桌子，空气一下变得很安静，安静到林昊听见有个声音在反复问自己：“我是你的骄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