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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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咱要不还是回去帮帮他吧。”林母拿起一套衣架，看了看质量又放下。
“他不是要独立吗？你现在帮他做了，他以后怎么办，难道你想让他当那种把衣服寄回来给你洗的大学生吗？”林父扫视着货架上的刮胡刀。
林母拿起牙刷仔细翻看：“他敢！他要是这么做，我就把衣服全扔他床上。”。
“咱儿子要有人小岳一般独立，我就省心了。”
“小鸟离巢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飞翔，你儿子现在正学着如何飞呢，他现在正是学这个的时候，学会了也就是他离开我们的时候了。要早都会了你儿子就不需要你了，你开心啊？”
“那最好，不用我操心了，看他从小到大我给他操了多少心，我就巴不得他赶快独立！只是我担心那件事......”林母说是这么说，却把脸歪到了一边。
林父看着听到林母的话，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过了一会才缓缓地说：“你给儿子打个电话吧！让他叫上小岳晚上一起吃饭。”
林母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通林昊的电话，可他却怎么也不接电话。
“怪了！这孩子不接电话，我还是打给小岳吧。”
寝室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林昊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就是岳少阳的大脸。
“阿姨打你电话打不通，就让我来看看，你赶快给阿姨回个电话吧。”
“哦好，你先进来吧。”林昊拿起手机，拨通电话以后那边立马响起了林母的声音。
“你干嘛呢？电话也不接！”
“我……太累……睡着了。”
“你爸说让你叫上小岳，要请你们在附近的饭店吃饭。”
“那我问问他。”
林昊回头看了岳少阳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整理的寝具。
“嘿！我爸晚上请你吃饭，你去吗？”
“哦，啊？不麻烦叔叔了吧。”岳少阳的目光还是没离开林昊整理的寝具。
“他说他不去了。”林昊看着他盯着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被子，心里十分不爽。
“不行，他要不来你也别来了，你必须把他给我带来。”说完，林母就把电话挂了。
林昊不禁觉得这个才认识不到五个小时的人仿佛才是老妈的儿子。
“我妈说你不去我也别去了。”林昊一脸无奈的看着岳少阳。
“行吧，要这样我再不去，我怕你会恨我。”岳少阳脸上带着笑意，指着那一坨被子说：“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被子弄成一坨的吗？”
“你管我！”林昊无比尴尬，只能用微微发怒的语气来掩盖自己不会套被套的事实。
岳少阳也不说话，只是笑着走过去把林昊的“杰作”破坏了。
“这个要这样弄。”岳少阳一步一步地教着林昊，最后还让林昊自己弄一次。
“谢谢你。”林昊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为了回报你爸请我吃饭吧。”
岳少阳和林昊收拾完东西，也差不多到饭点了，在饭桌上，林母不断地给岳少阳夹菜，林昊觉得自己才是他们今天认识的人。
“昊昊啊！”本来还因为被冷落闷闷不乐的林昊突然抬头，这亲昵的称呼，让他觉得接下来有大事发生。
“妈不希望你是一只雏鸟。”林母突然语重心长的说。
林昊一脸黑人问号，老妈一晚上不跟我说话，唯一一句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昊疑惑地接过话茬：“我咋能是雏鸟呢？我是人啊！”
倒是林父愣了一下。林父没想到林母还能说出这么含蓄的话，不过看儿子的反应应该是没听懂。
晚饭过后，林父和林母准备去赶飞机回家了。
“妈，我放假就回去看你。”
林母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你放假爱去哪去哪，你不在家我还不心烦。”
林母说着就上了出租车，林父也跟着上去。
“你们快回学校吧。”
看着出租车驶向远方，消失在地平线上，离别的情绪一下涌上心头，父母的音容相貌，再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了，他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车上，林母强忍着眼泪，今天一直不敢跟林昊说话，就害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控制不住情绪，她是妈妈，她不想让儿子在异乡有所挂念。
手机突然响起来，林母一看是儿子打来的，就让林父接电话。
“喂！你妈睡着了，你要说什么我帮你给她说。”林父按下了免提。
“哦，你给我妈说……我爱她。”林昊顿了一下，他真的不擅长表达情感，尤其是对自己的父母。
“我知道了。”林父挂上电话，一旁的林母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始终不敢哭出声，身体因为忍耐而颤抖起来。
林父把她揽在怀中，林母的感情终于决堤了，她的脑海中闪烁着十八年的点点滴滴，从出生到刚才分别，她再也不是那个要妈妈抱的孩子了，他在走向自己的未来，作为母亲，她已经留不住了，每天对儿子的关心已经成了习惯，现在要硬生生地改正这个习惯，就像是从骨头上刮了一点东西，钻心的疼。
可对于林昊，即使说出肉麻的话但他的心里却感受不到丝毫分别的难过，这句话说出口的完全是林昊觉得分别的时候应该这么说。说出口了以后，林昊竟然感觉心里有些许轻松。
林昊和岳少阳回到学校分别以后，岳少阳想起林母今天的话，林昊那一声：“我爱她”。不禁苦笑一下，走到阳台，熟练地输出一串数字，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下去了。
“喂！妈！我到学校了。这边都挺好的，嗯，今晚开始军训了。行，你给我爸也说一声。”
挂了电话，岳少阳无意间看到楼下散步的一家三口不禁陷入沉思。
“岳少阳，晚训了，快换衣服。”室友大声喊着。
“来了！”岳少阳换上与炎热夏季格格不入的厚实迷彩服，收拾起杂乱的思绪，大学四年的生活从此刻也正式开始了。
林昊刚推开宿舍门，发现下午还空荡荡的宿舍，现在已经全部到齐了。他的推门声仿佛打断了某种东西，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这位“闯入者”。
“你就是林昊吧！”一个穿着运动背心的高个男生率先开口了，但似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啊……嗯，你怎么知道的？”说完林昊就后悔自己为什么问这么傻的问题，因为别人都到齐了，只有自己不在，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了。
“因为就差你了啊。”男生脸上挂着笑意。
“你……”
“你先换衣服吧！马上要晚训了。”林昊本想问点什么，但听到即将晚训的消息，林昊也径直换衣服去了。
夏日的操场还有未消散的暑气，再加上厚实的军训服，仿佛处于一个巨大的桑拿房中。主席台上教官喋喋不休的强调着军训中的规章制度，林昊却什么也没听进去。
“下面让各排的教官带领学生到指定位置开始军训。”
林昊他们班军训的位置仿佛是天堂，三面环墙，另外一面还有绿树，简直不要太爽。
“我先教大家如何坐下。”说着教官就演示了一遍。
“看明白了吗？”
“明白了！”队伍中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
“大声点！我听不见！”
“明白了！”回答声音就跟突然放了一个炮仗一样，炸开了夜晚的校园。
“坐！”
林昊看着旁边的人欻一下就坐下去了，他也没任何犹豫地坐下。
教官强调了下军训的纪律，又半恐吓半威胁地镇住了不少人。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又是一次洪亮的回答。从来没参加过军训的林昊被这动静吓得不轻。
“好，现在我们一个个到前面来介绍一下自己，我看看……林昊！”
“到！”突然被叫到名字的林昊笔挺挺地站了起来。
“你先来吧！”
现在林昊的脑子里是一团浆糊，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林昊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言过了。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林昊，来自G市，很高兴能和大家做同学。”
林昊介绍完后几乎是逃难一样回到自己的位置，教官也只是皱皱眉便让下一个同学继续自我介绍。林昊长舒一口气，他也努力地去认识后面自我介绍的同学，可到所有人介绍完，他也才记住了自己室友的名字，尤其是那个自己刚进门就跟自己打招呼的男生——程宇。
“好，每个同学都自我介绍过了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组织带回，走回去的时候精神点整齐点，明早准时到，能不能做到？”
“能！”回答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么响亮。
“真是热死了！”回到宿舍以后，程宇迅速地把军训服脱了，赤裸着上身在宿舍里晾着。
“你这样会感冒的。”林昊看着程宇这么大大咧咧的，还有些不习惯。
程宇拍了拍胸脯，笑着对林昊说：“没事！我身体好，你就别这么做了。”
“你让我做我也不会做的。”林昊在心里吐槽。
寝室里突然就沉默了，大家也是第一天认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莫……莫凌霄同学是吧？你刚才说你学过乐器对吧？”林昊决定做些什么来打破尴尬的局面。
“啊……吉他，架子鼓，钢琴都有学过，还学过一点民乐。怎么？你有兴趣吗？”莫凌霄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叫到，还愣了一下。
“我只是问问，我还是算了，没有音乐细胞。”
“得了，你能比我好一点，我高中那帮逼都说我唱歌就跟要命一样，被整整打击了三年。”程宇也适时地没让话题终结，“林昊，哪天我们试试，谁能拿到黄家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
“好……好啊。”林昊尴尬地点点头。
“那我们军训完一起去唱歌吧！莫凌霄，关……”
“书良。”名字的主人不咸不淡地提醒着。“行吧！但你俩得最后唱，免得我和莫凌霄没命回来。”
程宇笑了笑，转头看向了莫凌霄。“莫哥，你要去吗？”
“行，我也想看看你们两个是什么奇才。”
程宇揽过林昊的脖子说：“那就这么定了，你俩到时候当评委，我和林昊决战。”
“行，你俩给我们留条命就行了。”莫凌霄笑着。
“对手，走，洗澡去。”程宇拎着澡篮站了起来，邀请林昊一起去洗澡。
“好……你等我一下。”
林昊有些受宠若惊，或许是程宇太过热情，又或许是自己很久没有感受到来自同学的善意，林昊几乎是下意识应了下来。
虽然宿舍里没有卫浴，好在每层楼都有卫生间，水房和浴室。
林昊和程宇排着队，两人聊着高中的趣事，不过基本上都是程宇在说，林昊只是倾听。
“你不知道，我们高中那叫一个地狱，每天晨跑晨读，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要不是那天放学能打打篮球，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
林昊撇撇嘴，程宇爱打篮球这件事他似乎刚才在自我介绍里有提到，但林昊没想到他痴迷到这地步。
“别光我说啊，你也说说你高中生活。”
“啊？没啥好说的，我比较闷，高中只想着学习。”林昊避开了程宇的目光。
程宇看着林昊心虚的表情，显然不相信他说的，但他也没有戳穿林昊。
“到我们了！”林昊推了程宇一下，让他赶快进去。
一进去林昊就傻了，澡堂里全是赤裸裸的肉体在眼前走来走去，林昊赶快蒙住眼睛转身，就光程宇一个人裸着上身他都觉得不好意思，现在的场面冲击着林昊的眼睛，他恨不得戳瞎自己。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样子，笑死我了。”而旁边还有个笑得跟傻子一样的人，林昊感觉目光都汇集到了他俩身上，他瞪了程宇一眼。
“行了，洗澡嘛！这边都是大澡堂，他们有的你也有，别怕！”程宇也笑够了，圈着林昊的脖子就把他拽进去换衣服了。
“你快脱啊，你再不脱，我就给你脱了。”程宇赤裸地看着旁边扭扭捏捏的林昊。
林昊从小在南方长大，从来都没进过大澡堂，猛的一下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脱光，还真有点不好意思。看着面前插着腰大大咧咧一丝不挂的程宇，林昊一狠心就把自己扒光了。
“这就对了嘛，别那么害羞！诶，你跑慢点。”
林昊脱了衣服以后就一股脑地冲进了浴室，还好浴室是有隔间的，这算是微不足道的安慰吧。
林昊在隔间里任由花洒淋着自己，林昊知道，自己从很久以前就喜欢男生，这也是林昊痛苦的来源。按理说程宇这样热情的人林昊应该和他保持距离，倒不是害怕产生别样的情愫，而是这份热情林昊已经太久没感受过了，他害怕自己会把他作为依靠，会不自觉向他吐露心声，害怕重蹈覆辙。
水流缓缓流过林昊的身体，他的耳畔似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林昊，我们在一起吧。”
水流之下，林昊仿佛看到了阳光下对方略带痞气却又青涩的面庞。
“林昊，你怎么那么慢啊。”
程宇突然出现在林昊隔间的前，林昊赶忙转身面对程宇，一只手下意识地放到背后。
“我洗好了，我们走吧。”林昊胡乱用毛巾擦了擦身子，还特意围着毛巾走出去。
“你下次洗快点！”程宇看着还在慢慢吞吞吹头发的林昊，摸了摸他湿湿的头发。
“吹吹这！”程宇指了指林昊头上还湿漉漉的地方。
“好！”
林昊机械地吹着头，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在回宿舍的路上，林昊一句话都没说。自己明明已经决定逃离过往的一切，可那些过往的记忆总是如鞋里的石子一般，在自己往前走时不定时地传来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