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既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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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解时间结束了，在那之后，他饶有兴趣地仰起头注视着大厅顶部的巨型吊灯。十二颗晶莹剔透的澄黄色水晶以护主之势，环绕着主光源，耀眼的光芒从每一颗水晶里折射而出，如同星星铸成的利刃，威严而神圣。

折光的水晶倒映在他的两颗浑浊的眼珠子上，一种深埋于心底的自信忽然从眼神中析出。

“还有任何对文件内容不理解的地方，欢迎向我提问，我会诚心诚意地为诸位解答。”

话一嘴出，从熙攘的人群之中，很快伸出了一条笔挺的手臂。那手臂的主人英气颇为逼人，以黑框眼睛装点斯文的英气面孔，却露出了法官审讯犯人般的严肃表情。

他迎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开启了挂在耳边的便携话筒，张嘴之间，就问出了一个极具代表性的问题。

“尊敬的帕拉迪·杰文斯先生，您的这项计划中，包含了数十种前所未有、尚未公之于众的未知技术。这些已提到的技术在您方案的每一个步骤中都充当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以上提到的技术尚处于理论阶段，还是说，已经处于实验阶段。我并非针对或质疑您，但您的计划必须具备变现的物质和理论基础，否则，这项计划就只是一个概念，短期内不可能有突破性进展，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一致的支持。”

只是听到话语的三秒，他便放声大笑起来:“问得好，尊敬的先生。这项宏大的计划，在我未发明出RLd疗法时，就已经构思出了基本的雏形。当RLd疗法问世的三年之后，我深刻意识到，它带来了名利和财富，带来了敬仰，却没有带来理想的结果。”

“高额的成本限制了它向更底层的地方扎根发芽，而严格的治疗周期对每一位患者来说，都是在身体和精神层面上的巨大打击。我效忠于圣翼王族，也效忠于国家，效忠于全人类，为更长远的目标继续尽心尽力二十余载。名利让我获得了支持，我没有滥用它，反而用它来获得政府、圣翼王族及社会各界的帮助，在这二十年间与我的团队攻克一个又一个技术难关。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诸位，计划上的每一项技术既没有停留在理论阶段，也没有停留在实验阶段，而是真真正正地，来到了使用阶段!”

“什么？!”

此话一出，瞬间激起了众人情绪的浪潮。最后那段话已经概括出了答案，所有的技术均已研发完成并通过了层层考验，这就意味着，这个计划在可行性上已无可置疑。

而后，那项框在屏幕里的计划书在众人眼中，不再虚假，不再可笑，而是充满了敬意和期待。

“难怪……”老者此时摸着下巴轻喃，“每年下发的财政资金总是存在空缺的部分，原来是用到了这里。”

杰文斯又说道:“如果诸位信不过鄙人的三言两语，那么在会议之后，我会向诸位公布我们实验基地的地址，空闲之时可以前来视察。在成果未出之前，我们的实验属于最高机密，所以长久以来，都没有向诸位坦诚公布，这也是万不得已的，还请诸位原谅。”

这时，又有人举起了手。

“尊敬的帕拉迪·杰文斯先生，您的计划中，似乎没有提到过关于成本的方面。要知道，这么多技术，一旦要投入商业使用，就要优先考虑成本问题，否则就和您发明的一样。请问，在成本控制上，能否优于您发明的疗法?在推行上，又能否惠及更多的人。”

这次，杰文斯丝毫没有被问题问住的恐惧和焦虑，而是又像回答之前那个问题时，露出礼貌的笑容。

“这个问题问的也不错，非常感谢您的提问。诚然，成本问题一定是阻碍推行的重要因素，所以在研发的过程中，我们也着重去考虑了。当前的这些技术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之下，也完成了许多次的更新迭代，从第一代、第二代、再到第三代，每一代基本功能相差无几，只是研发成本和效果上存在区别。但尽管如此，最初的第一代对于魔构病患者来说，也是非常有效的。”

“所以在成本上，各位也无需关心。据我们的估算，如果采用我们这一套方案，那会比原先的《魔构病患者保护条例》在成本利用上节省50%。”

节省50%，这对所有人来说，又是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最初《魔构病患者保护条例》也是在成本问题上被绊住了脚，它不仅需要政府每年投入经济来源收入的30%，还需要社会各界协调合作，这其中就要建设专收患者的城邦、基础设施，提供工作岗位等。反馈收益很小，实现难度很大，所以一直得不到社会各界的支持。

但这项计划中，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值得挖掘的商机，一旦实施，不仅能节省成本，还能从中换取更大的收益。

一些商业家在看到如此让人眼馋的东西，心里已经直痒痒起来了。很显然，“冥鹰计划”占据了太多的天生优势，在气势上已经明显压过《魔构病患者保护条例》一头了。就像被十二颗水晶护住的光源，从一开始就难有被攻破的间隙。

但是，仍有不肯服输的人，试图找回被夺取的赢机。在和先生的一番讨论之后，莱德代表了他们两个人的想法，笔直地举起手臂。

随后，他也在众人目光的汇聚下，提问出更加一针见血的疑问。

“尊敬的帕拉迪·杰文斯先生，这份计划书做得很不错，在许多人看来，它的光芒甚至盖过了《魔构病保护条例》。但这其中也提到了，所有的技术均不可能根除患者体内的病源，也就是说，患者仍会以异构体的身份存在于世，他们仍具备不俗的破坏力。”

“患者以这种样子在人类社会生存，真的会被允许吗？人类与异构体数百年来的矛盾，就会凭这一项计划迎刃而解吗?”

毫无疑问，他的问题站在了最抛不开的道德层面，是能直击心脏的箭矢，是悬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老者顿时也被这种问题吓了一跳，身体突然一愣，浑浊的眼珠也略微收缩了瞳孔。但很快，他恢复了自信的气势。

“这个问题不是有了答案了吗？我在上面也写明了。”他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答案就是，成为战争武器?”他再一次质问道。

计划书上并未提及异构体有军事作用，但计划项目中有一项是这么描述的:被新型技术成功抑制亚循环指数增长的异构体，优先就职于城市防卫，以保护城市秩序为目的。

这一项目就已经指明，异构体已经被当做武器来使。放在今后，异构体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当成战争的牺牲品，最终走上另一重极端也说不准。

光是这个问题，就能简单地被人拓展性思考，并以道德的目光来审视。没有人会在这件事上犯傻和越界，哪怕是身为首席科学家的帕拉迪·杰文斯也不行。

然而，杰文斯没有如偿所愿被质疑的话语打破冷静。他的眼中，如焰的自信丝毫未减。

“很高兴这位尊敬的先生也问出了如此值得思考的疑问。诚然，这就是患者如今避不开的麻烦，即便病情得到了稳定，但他们依旧具有威胁人类社会的力量。我们在管束这样危险的人物，既要在人类道德的尺度下，也得在适合的社会圈子下考虑。你不可否认的是，人类在变为异构体时，就已经失去了部分身为人的权利，我们也一直致力于让异构体适应人类社会，并找回他们的人权。

“但为了他们现在的生存，我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毕竟我在这方面不是专家。所以短期来看，他们的能力更适用于打击犯罪或帮助警卫寻找潜在的异构体。在人类的尺度下，他们做这件事会比较得心应手。”

“可你还是在绕弯子，杰文斯先生。如果他们从事了这种事业，那么今后，他们是否会演变为更恶劣的存在。”莱德继续逼问。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于莱德的勇猛，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问题在人的方面更为突出，人们也必须认真审视这样的关系。

杰文斯继续以笑面回答道:“不用想的太多，尊敬的先生，答案早就在我的话中出现过了。我们会致力于恢复他们人的身份，这就意味着，他们能有多种选择，无论是城市协助者还是军人，在今后他们都能自由地选择，我并未把他们死死绑定在军事上啊？况且，这样的道理我想在座的诸位都懂，这不是在把患者的生命视为草芥吗？”

“但这样的事情今后不会发生的，我保证。在人类共同的监督和帮助下，他们会成为人类大家庭真正的一员。我们会为他们创造更多的职业，我们会为他们创造专属的生活方式，而人类，也可以同样在他们的世界中共同相处，消除彼此的顾虑。”

“这看似不可能的目标，在我们小小的主推下就有突破口，比如让他们在守护城市秩序上立下大功，被人敬仰和尊重。之后，越来越多成为英雄的人，将会带动异构体这个群体发光发热，间接与人类和谐共处，慢慢消除彼此的偏见。我生在圣翼王族，王族教给我的知识里从未有过战争，而我和我的王族也为辉星之国无私奉献了许久，人们也认可我们的功绩。”

随后，他露出了十分正经的表情说道:“诸位，难道我真的会动歪心思吗？难道我真的会对辉星之国的同胞们下毒手吗？请你们好好想想，这是属于我们的时代，我们不可能有理由抛弃每一个人，也不可容许任何一种走向极端的可能!”

“可是……”莱德欲要反驳，这时，老者拉住了他的衣袖。

“莱德，行了。”老者无奈道。

“为什么？”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老者，印象里，老者从不会屈从于这些压力。

可老者接下来却以意外的态度说道:“局势已经很明显，我们阻止不了的，还是收手吧。”

莱德终于从老者眼中看到了无力感。而且，再看向周围时，已有不少的人抱着崇拜的目光看向杰文斯，这就足够说明老者所说的局势了。

最终，他怀着不甘的心情向杰文斯问候了一声，慢慢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