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变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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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京城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所到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寒风吹过空旷的城楼，带起一阵阵细小的雪粒，仿佛在低语着深宫的秘密。偶尔有宫女太监匆匆穿行于风雪之中，脚步匆忙却又小心翼翼。他们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化作一缕缕淡淡的白雾，很快便消散无踪。
政和元年的腊月过得极为素净，丝毫不见春节来临的气息。
早会上，皇后心疼大皇子，想弥补大皇子生病时未能举办的周岁宴，顺便让宫内重新热闹一番，却被李舒窈婉拒。
天寒地冻，皇后担心孩子再次生病，便也没有强求。她自己身为人母，母亲的心，她总是能理解的。
自上次大皇子风寒一事后，皇后与晏清禾之间的关系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二人暗暗的站到了彼此的对立面，虽都不情愿，却也只能如此。
这一局太后看似别无所获，却是挑明了陆晏二人的竞争关系。从此以后，二人只能互相防备，再无交好之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不得不拉帮结派，可是，她如今又有何人可用呢？
先是妙御女，不必多说，自是太后淑妃的人；而曹贵嫔，也与太后淑妃交好，暂无拉拢之可能；而李卫两人，她们如今是谁也不肯相信，宁愿闭门自守，也不愿站队。
早会后，陆辞坐在软榻上，用手支撑着脑袋，看似是在小憩，实则却是在盘算如今宫中的形势。
怎么看，她都像是孤立无援，唯一拥有的，也只有陛下的恩宠与信任。
可是……她倒不是担心陛下的她的情义……只是，她要做他的臂膀，怎么能事事都依靠于他呢？
即便是他愿意。
思索得久了，她也乏了，撑着脑袋迷迷糊糊睡着了。在梦里，她梦见了当年她与齐越一同打马球时的情景。他策马奔来，渐渐向自己靠近，那张脸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她面前……
“阿辞？”
“三郎……”陆辞一下子惊醒过来，更为惊奇的是，陛下就弓着腰，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打瞌睡的滑稽模样。
陆辞虽是一惊，但睡意未去，迷迷糊糊的看着那人，傻傻道，“三郎怎么来了？”
齐越缓缓坐下，就与她坐在同一处榻上。看向陆辞的眼中，满是宠溺与爱意，笑着说道，“朕怎么就不能来了？”
陆辞渐渐清醒过来，才意识到正午将至，他定然是过来一块用膳的，毕竟这样的事在他们成婚的两年内也时常发生。
是啊，一晃竟已经过去了两年，连他们的孩子也已经快要周岁了。
她和他，再也不会是那对在马球场上策马奔腾的恣意少年了。
看着陆辞走神，齐越忍不住出声轻唤道，“在想什么呢？”
陆辞回过神来，方才挤出一个笑容，回道:“没什么。陛下定然饿了，咱们快些用膳吧。”
齐越对她的躲闪了然于心，只觉得她定然还对当日大皇子风寒一事耿耿于怀，但如今也只是笑笑，为的是不愿重提让她难过，就只是爽朗地开口，“既然如此，午膳怎么还不呈上？”
立刻，宫人们拿着膳盒走了进来，布好菜后，二人同时入座，共享佳肴。
良久，陆辞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尽管齐越试图逗她开心，与她谈论朝堂上那些滑稽的大臣，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心不在焉地笑笑。
膳后，齐越还要去政事堂聆听政务，便没有多待，只是嘱咐陆辞让她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乱想，就离开了凤仪宫。
皇帝前脚刚走，杜衡后脚便走过来“质问”陆辞，“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陛下来凤仪宫，您也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因为早上李美人的事情？”
陆辞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她并非针对是本宫，淑妃去瞧她，也是一样吃了闭门羹，她只是害怕孩子再出事端罢了。她的一片怜子之心，本宫身为人母，如何能体会不到？”
“那娘娘在忧心什么？若是有什么话，告诉陛下不好吗？”
“傻姑娘，陛下日理万机，我又怎能让他在这些小事上烦恼。只是，我最近总是回想起那日那个宫女叶儿所言的话……”
“娘娘快别想了，”杜衡着急喊道，“即便她所言是真，那又与娘娘何干？底下人徇私舞弊，这又不是娘娘的意思，她再怎么样也怪不到娘娘身上来……”
“可是杜衡，”皇后眉头紧蹙，语气伤感，“本宫为何改革宫制？是为了陛下他日后在朝中的改革能顺利推行。那陛下为何要改革？是因为他要国富民强，百姓皆富足安定，这是他的抱负，也是我的抱负……然而，如今呢？本宫改革的宫制并没有施恩于下，反倒是让那些人有机可乘，最底下的宫人却没了活路。本宫有时在想，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
“娘娘……”杜衡也说不出话来，朝堂的事她并不清楚，只能引经据典，安慰自家娘娘，“古时商鞅变法后，秦国才强势起来，他当时又岂非不是人人口诛笔伐，但功在千秋，只要娘娘选的这条路最终是对的，那就是对的，甭管中途如何才是。”
陆辞反驳说:“非也。宋朝王安石也变过法，还是当朝皇帝的支持下，可是他用人不当，执行有误，变法反让百姓不堪其扰，最终失败。而本宫如今，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娘娘……您别这样想……”杜衡满脸担忧，“您御下有方，从来没有薄待过下人，那些徇私舞弊的奴才，到底是少数人，何况又不是您安排的，将他们打发了换上新人选不就行了？何必如此自责呢？”
陆辞微微点头，并不多言，眉间愁云却并未散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杜衡，你去取二十两银子，上下打点一番，将叶儿与她姐姐葬在一块，坟墓好好修缮一番。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她们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