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人鬼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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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里叨咕着：“聻、鬼、画、骨...聻、鬼、画、骨......”
文主簿原本盯着地上的干尸，听到我的话，像遭了雷击，颤抖着道：“咱们可能已经死了好多次了！”
我错愕的看向他，心想：好嘛！越说越邪乎了。
胡大头说我们几个已经死了还不够，文主簿又来了个激进版本——我们已经死好几回了......难道发疯是可以传染的？
果燃呀，果燃，你真是他娘的流年不利，咋啥事都能摊上呀！
文主簿见我撇着个嘴，解释道：
“你的话提醒了我，人死为鬼，鬼死为聻！人形为画，人尸化骨！
之前我就怀疑过，为什么祭陵里会出现和咱们几个分毫不差的聻影。
现在终于明白了，鬼、聻、画、骨，四种人的化形都已经齐了。”
文主簿的前半句话我听着耳熟，第一次遇到那四个人影时，他就提到过“聻”的说法，现在他旧事重提，是要强调什么？
我纳闷的问：“这四种状态都聚齐了，会怎样？能召唤出神龙咋的？”
他无奈的摇摇头，眼神飘忽，显得低沉、彷徨。
“希望我猜的是错的。”文主簿嘴中念念有词，
“眼前这些干尸如果是咱们的，你在溶洞里不断重复见到的，很可能就是鬼，而我们第一次在石俑下所见，正是聻。
在祭陵中的任何角落，你我所见，皆是自己！”
“啊？！”我险些把下巴惊掉了。
胡大头也显得有些懵：
“文大人，你的意思是咱们死了不止一次了？
先烂成了骨头，变成了鬼，鬼又死了一遍，成了‘死鬼’？现在的咱们可能是‘死鬼’反反复复死了好几遍的怪物？”
一层接一层的证据摆在我面前，外加胡大头火上浇油式的敲边鼓，让人不禁在心中犯起了嘀咕，潜意识里萌生了寒意......
我看见文主簿眼里的光，暗淡了许多，忙拉住他追问：
“文大人，咱经历的这些，太离谱了。你确定不是障眼法，或者幻觉啥的？自从进了山洞，我就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梦。”
文主簿眉心拧成了条线，信誓旦旦道,
“幻觉？...障眼法...？我比谁都希望眼前的全是障眼法，可是我真的说服不了自己。
据我所知，世上还没有一种障眼法，能如此真实的把几件事用一条线索串联起来，所有事情的不论是相关性还是逻辑性实在太强了；
而障眼法引起的幻觉是不讲逻辑的，好比天马星空，所以一旦意识到是幻觉，普通人轻易就能识破。”
我皱起眉问：“可是咱们是什么时候死的？我根本没印象呀，你总不能把没发生过的事情强加在自己身上吧？”
“绝大部分鬼是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文主簿回忆道，
“《幽冥簿》记载，多数人死以后，会忘掉自己是怎么死的，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
而那些还记得自己死法的鬼，会因为怨气过重，而容易魂飞魄散。因此给鬼不记得死法很正常。
此外，书上面还写了，鬼通常只保存一年的记忆，所以鬼只能在无数个一年中反复轮回；
聻只有一月的记忆，一个月过了，经历过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所以聻只能在一个月内轮回。
聻死后为希，只能在七天之内循环往复；希死后为夷，记忆保留时间会更短，就这样一直死下去，每死一次，记忆就会缩短一次；
鬼无影，聻无貌，希无声，夷无形...直到化作虚无，在不可分割的瞬间里徘徊......”
单纯从文主簿所说的一串死法来讲，江湖上确实有类似流传，有的甚至比这传的还邪乎。
我对这些传言的态度当然是半信半疑,但胡大头那个二货却像是听进去了，边听还边长吁短叹。
文主簿继续补充道：
“如果真像我推测的那样，咱们对于祭陵以及山洞的记忆不会维持很久，将在更短的时间里反复轮回。
而且每次记忆消散之后，我们可能还会回到相同的位置，比如祭陵入口，也可能回到洞口，甚至会回到姜石匠村。
祭陵的一切会再重复一遍，然后，我们走到这里接受死亡。翻来覆去...永远被桎梏在时间当中，不会停息。”
文主簿的观点让人细思极恐，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被时间禁锢起来，我们简直就是身处无尽地狱了。
可是，他的推断引经据典，我一时间竟找不出破绽反驳，更让人胆寒的是，我渐渐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胡大头急的团团转，憋了半天才向文主簿开口：
“那...咱们现在要在这里等着再死一次？要不要提前给自己叠点元宝、烧些纸钱啥的？”
我意识到，胡大头在此时此地能问出这种问题，可能真的快要崩溃了。
是呀，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呐？我用渴望的眼神望着文主簿，迫切希望他能给我们指条明路。
“不知道...”文主簿一字一顿道，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短短的三个字，险些给我憋出内伤......出了问题并不可怕，充满未知的未来才可怕。
一路走来，文主簿的判断总是非常靠谱，但进了石室之后他的思维好像变得癫狂起来，甚至陷入了无休止的自我否定，也许是环境使然。空旷幽暗的鬼洞，无尽的尸体与怪异的遭遇，正在把他逼疯。
而糟糕的是，我们每个人似乎都在开始接受这种癫狂的思维。
难道，这座祭陵存在的逻辑就是癫狂的吗？文主簿、胡大头和我也受到传染，跟着疯了？
原本我对石室的一切抱有怀疑的态度，但此时主观上已经被文主簿影响的动摇了。石室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的操控着所有人？
先是胡大头发现我们的五脏六腑都停摆了，证明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死亡。
再之后，文主簿把“人、鬼、聻”三个状态联系起来了，地上的骸骨、衣服，岩壁上的雕刻，都顺理成章的成了佐证，证明了我们已经在百年的时间里死掉了无数次。
一切，尽管不可思议，但祭陵有祭陵的逻辑，在这种鬼地方什么事都有发生的可能！
娘的！纵然努力保持着冷静，我的头皮还是麻了一下，
如果文主簿的推测成真，就意味着——
壁画上的雕刻，雕刻中的我们，都是真实的，我们在几百年前，真实的来到过这里...
在壁画的记述里，
我们参与了一场祭祀仪式，见证了玉化尸复活的全过程，也许还有幸见到了神兽混沌的真容。如果不出意外，百年前向神兽混沌献祭用的镶金木匣，就是我手里的这个。
我记得，壁画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并没有描绘出尸体复活的场景，当时没意识到严重性，此刻看见满地的尸骨，才明白过闷儿来。
我猜，之后壁画的场景应该是——
祭祀进行到一半，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把石室所有人都迷晕，将我们和东方鲤后裔都以极其残忍的方式锤死了...
祭祀仪式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刻。
想到此，我背脊止不住的发凉，难怪刚才就连病花子都面色凝重！
但...我的尸体呐？这里没有我风干的尸体...我不会死无全尸，或者已经被挫骨扬灰了吧？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脱离所有人的掌控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思绪都在鬼与人的怀疑中徘徊——
如果自己是鬼或者其他什么玩意，我们是什么时候死的？记忆的循环会在何时开始，又会在何时终止？我们还有没有复活的机会？
如果我们仍然是人，干尸又是怎么回事？衣服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会被引到这里？继续祭祀仪式吗？
胡大头憋的满脸涨红道：
“哎呀！你现在考虑这些有个卵用？！咱们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还是想想咋给家里人托个梦，捎个信儿吧。”
托梦？我现在都沦落到托梦报信了？!
“不，这不可能！我压根儿没同意这门丧事！咱们不可能已经死了!”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嘶吼道......
如果我死了，镖没送到，镖局咋办？我爹、我娘咋办？我那如花似玉的二丫头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