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野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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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文主簿所说，想要弄清羽毛是如何冻进冰里的，以及血冰为什么会出现在封闭百年的岩石里，必须要搞明白“细昏沉”和“褩逊忧”两种炁态。
他斩钉截铁道：“金版上的篆字‘细昏沉、褩逊忧，兜转轮回，身陷囹圄中’正是映射此事。
后边的象形文字又详细的演绎了一段凄惨的故事，解释青色人影为什么引导咱们看见这里的一切。
这个山洞的玄机也在整个故事里——如若不帮他脱离苦海，咱们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故事？”我纳闷的问，“你是说后边画的一堆体态各异的小人儿，描述了一段故事？还威胁咱们如果不帮忙，就困死咱？！这不就是涂鸦嘛！”
若不是在如此诡异的山洞里，我一定会认为金板上密密麻麻的小人雕刻妙趣横生的。可惜现在我们逃生还无望呀！
“这是吴越地带一些巫蛮部落的契文，画既字，字既画，就算不识字的妇孺，都能通达其意。”文主簿解释道。
我经文主簿指点，才知道他的话果真不假，整块“金版”密密麻麻绘制了几百个字符，确实讲述了我们迫切想知道的一段悲剧事件。
故事的主角是长江南岸部落的“奠神圣女”，为部落祈祷，持戒，沟通天地。
按例，巫蛮族长自秦汉起必须每年向中原皇帝供奉青年男女各十名，及金银、牲畜，作为祭祀的牺牲，即使改朝换代也没停过。
然而，一次因路遇山洪，未按时送达祭陵，唐朝皇帝震怒，朝廷官兵血洗了整个部族近千口性命。所有壮年被押送太行山，斩首献祭给混沌。
而故事的主角——“奠神圣女”则因特殊的身份，被缚后成为了探求长生的试错品，交由巫师凝炼玉化。
“奠神圣女”从来没有经历过比玉化更痛苦的过程，洗髓、澄血、脱胎、清体每一个步骤都难以想象其残酷。
全部流程简而言之，就是将骨髓、血液、皮肤、肌肉都要重新换一遍。
如果玉化过程和凌迟相比较，那么玉化相当于凌迟百次，而且整个过程要持续三到五年之久。
钻心的痛、刺骨的痛是那三年来圣女每一刻的感觉。
据说有神药能让玉化过程痛苦消除，但神药稀有，巫师是绝对舍不得给试错品浪费的。
玉化之后的圣女，身体完全不能动弹，意识却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无尽的黑暗。”
听到此，我心里咯噔一下，如果玉化的人有意识，那我在坑洞里遇到的那位玉化女尸，该不会也能感觉到我吧...我压在她胸脯上的事她也能意识到？难怪要往我嘴里吐几颗珠子！！
愣了片刻，又听文主簿继续说：
“玉化让她对外界有了一种新的感知，她能感知到时间，时间像风一样，在自己身边流动。
这是她以前从未感受过的，这种感觉很奇幻。
光阴荏苒，记不清过了多少个十年或者百年，她感觉有人在挪动他的身体，随后身体的血液变热开始流动起来。
她才发现自己竟在水边“复活”了。
睁开眼睛时，“奠神圣女”的四周围满了人，他们的穿着和当年屠杀族人的官兵一模一样，彼时彼刻，她的心里没有恐惧，只有仇恨。
而自己浑身湿透，只穿着半透青纱，手脚都束缚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在她面前嚣张跋扈，却什么都做不了。
“哎？身穿青纱，难道‘奠神圣女’就是那个青色人影，她不会来找咱寻仇的吧？！”我灵光一闪道。
众人都觉得青影和圣女必然有关系，但却对寻仇的事有些含糊，毕竟青影有杀我们的能力，却没杀我们。
在故事中“奠神圣女”清醒后，除她以外，所有人表情都沮丧不已，看来她是又一件失败的试错品。
圣女心中纳闷，自己作为试验品不是已经复活了吗？为什么他们还要沮丧？难道还有不如人意的地方？自己只是件失败的“作品”？
没想到过了不久，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匪夷所思的大问题。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当时情况危急~
队伍之中忽然走出来了位浑身溃烂、满身脓疮的巫师，那恶心的巫师下令将“奠神圣女”乱刀砍杀。
胡大头有些摸不着头脑：“圣女既然被砍死了...莫非那个青色影子，是个鬼？难怪闪两下就没了！原来是见不得人呀！”
我并不认同他的推测，摇头道：“你见过哪个鬼打暗器的？啥都不懂就别瞎打岔！”
“确实不是鬼！因为要成为鬼之前，至少要先死掉。”文主簿道，“而石板描述，这位圣女发现了自己失去了死亡的能力！”
我倒吸了口凉气，纳闷道：“失去死亡的能力，不是天大的好事嘛？那还帮他脱什么苦海呀？！”
“好事？！你往下听估计就不认为是好事了！”文主簿则神情严肃接着说，
“圣女被砍杀后，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但是当她再度苏醒，竟发现自己回到了玉化时的山洞当中，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死里逃生，她没有时间多想，拼尽全力跑出了山洞，一直往山外逃，想要回到吴越——她的家乡。
而她还在为自己逃出生天而庆幸时，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任凭她跑的再长，她都逃不出这太行山，她像被结界封锁住了，所能达到最远的地方，就是祭陵周边的八个哑巴村的村口石牌坊。
她进不了村，而且每次哑巴村民发现她以后，她便会遭到官兵无尽的追杀。很明显这些哑巴和官兵是同伙。”
胡大头感同身受，憋着嘴道：“大姑娘家的，不能回老家，被困在山林子里，确实挺可怜的。”
文主簿瞥了他一眼，说：
“更悲哀的是，她意识到时间不再是永恒流逝的了，会过的忽快忽慢，有得时候一天比一年过的还慢，她都翻过几十座山了，可太阳还没落；
有的时候时间又非常快的过去，快到走几步路的功夫，枫叶已红了几个轮回了，可谓瞬息万变。
甚至...时间会倒流，曾经历过的事情，会重复出现，比如被追杀或者遭遇猛兽。
她的身体对时间的流逝也越来越敏感了，如果时间流逝的非常快，她的全身皮肤便会剧烈疼痛，像是皮肉正在被掀开。
她不能进食，因为食物还没来得及消化就会在她身体里腐烂变臭，她只能靠喝树叶汁水度日。
但她确信自己绝不是鬼，因为她能感知到万事万物，在太阳底下也有影子，甚至动物也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然而，却被诅咒了一般，困在祭陵周围山洞——雷泽山附近。在无尽的官兵追杀中，熬过了每个日日夜夜；
她的每一天或长或短，从来没有正常过。时间的混乱，是种非人的折磨，让她无所适从，精神濒临崩溃。
曾经，这位高傲的圣女想尽方法杀死自己，可最终她发现，自己失去了死亡的能力！
不论是火烧、水淹，刀砍还是雷劈......她每次‘死掉’后，都会在河边复活。
生老病死——这种世上所有生灵必经之苦，在于她，却成了奢侈品~~她渴望有人能帮助她死去！”
听罢，我心中呼喊：还有这样的人？世人都是求长生，活着谁会够呐？
不解之余，我留意到故事的细节，瞬间恍然：
“这位圣女一天或长或短......这不就是细昏沉和褩逊忧的特点？难道这位圣女也身陷其中？”
文主簿道：“玉化过的人，会更容易受炁场的影响，圣女的复活、被八个村子困住，以及来回在细昏沉和褩逊忧之间穿梭，都是炁场的影响,并非怪力乱神。
巫师们之所以不停地炼制玉化人试错，也是为了消除炁场对复活者的副作用。
试想，九五之尊的皇帝如果只能在祭陵周围活动，整日里和禽兽为伍，被隔离在不同的时间世界里长生，只能靠嚼树叶生存，而不能享受荣华富贵，做个‘野生皇帝’即使长生又有何意义呐？”
“野生皇帝”这个新词好像让我明白了，这座祭陵存在的意义了：
它不光是个杀人的修罗场，还是个最高特权专用的试错场，折磨人的幽冥地狱。也有些体会到，圣女为什么要追求死亡了。
真是可笑——受难者追求死亡，皇权却在追求长生。
不！皇权不光要长生，还要摆不完的阔气，吃不完的珍馐，听不完的赞歌，享不完的富贵与容华......
众人细思，无不扼腕叹息。
胡大头摸着下巴问：
“被困在祭陵周围，时间错乱，是可怜，但是...
即使她能在褩逊忧和细昏沉中穿梭，那也是随机的呀，她又是怎么把羽毛冻进冰里的，冰又是咋封进石头里的？
文爷，你就别卖关子了！！”
“不再是随机穿梭了！！”文主簿望向刚才青色人影出现的位置，接着道，
“伴随着光阴的更迭，圣女通过玉化肉身对时间的特殊感知，发现了时间是有‘裂缝’的，只要她想，就可以在两种炁态中任意一种一直待下去，或者自主穿梭到另外一种炁态。
甚至能让时间倒流！”
“不可能吧！真的有人能让时间倒流？那不是神仙嘛？”我不禁惊诧。
“其实，时间倒流并非不可实现！也不是神仙才能做到的。”病花子在我们旁边，一直保持沉默，不知道是在卖单儿放空，还是在听故事，冷不防来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