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厌胜髓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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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镖队离汴梁城有些路程了。
能明显感觉到,越往北越荒凉,人烟逐渐变得稀少,满眼死气沉沉。
路边原本的庄稼地长满了荒草,白骨堆、乱葬岗比比皆是,甚至还有才死没多久的尸体,被啃咬的血肉模糊,成群的苍蝇在尸体上聚集蚕食着。
连年战乱给这片肥沃的土地带来了饥荒、瘟疫与恐惧;带走的却是人命与良知。
我骑在马背上,放眼尽皆疮痍,不禁垂头丧气。
骆驼以为我还在为刚才丢了面子而沮丧,便打马过来,递给我了一片薄荷叶,“小果爷,来一口!”然后笑眯眯低语道:“那条棍子我见了!你没看错!”
我听了,火冒三丈,心说:狗曰的!挖苦我还没完了呀!
伸手一把打掉他递过来的薄荷叶,道:“去你大爷的,老子跟你说,再提这事儿,老子跟你没完啊!!”
骆驼正色道:“唉~~我真看见了,那东西有三对翅膀,是不是?那三对翅膀不是在扑闪,而是在一抖一抖的,往前螺旋着游,是不是?”
我看他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就继续听他接着说,
“那玩意头上好像还有两只眼睛,肯定不是暗器,感觉更像是个活物。”
我埋怨他:“那你刚才怎么不替我说句话?看我闹那么大的笑话!”
骆驼搔了搔脑袋,呵呵一笑:“既然不是暗器,就说明不是‘土匪、响马’,用不着闹得大家伙人心惶惶。
那玩意飞的再快,也不过是只大点的蛾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世道这么乱,什么奇珍异兽都到人堆来转转,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呐。”
我越听越感觉扯蛋,加之现在又渴又饿,懒得看他嘚瑟,打岔道:“天都差不多黑了,镖头咋还不安排打尖、住店?”
镖队的具体路线、行程一般是严格保密的,这主要防的是江湖上的“包打听”走漏风声。
至于在哪吃饭、在哪住店,只有掌柜、镖头和灯芯会私下里商量,所以我这样的普通镖师没资格探听,也是跟着镖头走。
“前边就到长垣驿了,咱们镖局常在三千桥头的一家客栈歇脚。没猜错的话,这回应该也选的是老地方。
客店老板跟镖头是熟人,办事老练,饭菜也有滋味。那个‘病花子’吕南阳应该提前给咱们跟客栈打点好了,过了前边的河再走上七八里地就差不多到了。”
夕阳在晴空的映衬下缓慢的下沉着,霞光笼罩着整个镖队,仿佛是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的遮盖住了美人的面孔。
骆驼骑马走在最前头,镖旗紧随其后迎着清风招展,胡大头耷拉着圆咕隆咚的脑袋坐在车头打瞌睡,一切显得静谧而又祥和。
但我有种预感,这样缥缈的安宁,显得有些单薄,更像是暴风雨的前奏。
... ...
马驮着我,晃晃悠悠的跟在队伍最后边,可越走眼前掠过的“三翅飞棍”就越频繁,少说出现了十多次,均似闪电般稍纵即逝,而其他人似乎一点儿都没察觉。
好在,这些“飞棍”虽然速度极快,但并没有对我们的行程构成威胁,可能真像骆驼说的,这些东西不过是乱飞的虫子罢了......
正当我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迎面出现了一座宽阔的拱形石桥,横跨整个河面。
逢桥遇河,镖局里有规矩——走三不走一,过单不过双。
所谓“走三不走一”,就是说镖队过桥时,要分成三批,分开渡河;“过单不过双”,也就是说,过桥过河时,每批要单独上桥,第一批过完了,再上第二批,决不能两队人马一起上。
之所以有这样奇葩的规矩,其实是防备歹人在桥上动手脚或者在河滩埋伏,避免陷入河中走投无路,成为瓮中之鳖。
镖队分三波过了石拱桥,便踏上了大片开阔平原,放眼望去,本该是万亩良田、果林的沃土,早已被无边无尽的荒凉与萧索侵蚀殆尽。
忽然,乔德建指着前边大喊:“唉?那是谁家办丧事呐?”
我定睛观瞧,眼见东北边不远处有成片的白幡挂在竹竿子上迎风摇晃,乍看确实很像灵棚口的引魂幡。
一处半新不旧的砖瓦院落孤零零的被漫天幡布层层围住。
雷镖头也显得有些纳闷,吸了口气道:
“难不成德福客栈这两天有人折(死)了?拉挂门(镖局)有句话——遇丧绕,遇奠逃,不碰冥钱不碰孝。
我不禁纳闷:病花子是咋回事?明知客栈有丧事,咋不提前送个信儿回来呀?!”
说话间,两个干净利落的伙计碎步急趋而来,见了雷镖头就作了个揖。
雷镖头似乎认识他们,不无惋惜的朝其中一个矮胖子问:“小六子,你们客栈是谁要发丧?怎么引魂幡挂的满天飞啊?”
矮胖子躬下腰凑到雷镖头跟前,满脸堆笑道:
“看您说的,皇上全家死了也用不着这么大排场,满墙、满地挂幡呀!不是发丧。
这不嘛,前些日子俺家掌柜的浑身长疮,请郎中、吃药都不中用,最后花大钱从太行山里请来个跳大神的神婆,那些‘幡’其实是神婆给画的厌胜驱灾符!”
骆驼望了望客栈方向,粗声粗气道:“小六子...你们店里属你油嘴滑舌,要是敢糊弄你骆爷,可小心身上的皮!!”
“哪敢呀!俺家掌柜的怕您多想,特意派俺俩在桥头候着同兴镖局的镖旗。
雷镖头、骆驼爷,诸位下去把和把和就放心了,再说花子爷都提前来看过了,要是店里有丧事,花子爷还不告诉给您?!”
(把和把和,春典意为:看看)
我观察这两个客栈伙计神情自若,不像扯谎,又听到客栈伙计提起病花子来看过了,戒心放下了七八分。
雷镖头往客栈方向凝望了片刻,朝骆驼点了点头,镖队才继续前行。
先不说别的,毕竟客栈近在眼前,我想着肥鸭、炖肉、烙馍,嘴里口水泛起了潮,心中不由得活奋了起来。
德福客栈外,镖队穿过层层扑面飘扬的白幡布。
然而,并不像客栈伙计刚才所说的,三尺来长的幡面上完全空白,上面并没有想象当中扭曲狂乱的符文,看起来根本不是什么厌胜驱灾符?
我的神经一跳,难道说客栈伙计使诈?于是立刻跳下马来,抽出青铜锏,凑到幡下。
忽然!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我又轻耸鼻尖细闻,竟是咸腻的血腥味,不禁纳闷。
可四周一片祥和,哪像有埋伏的气氛啊!随我们过来的两个客栈伙计面色和善的同骆驼扯着闲话。
胡大头若无其事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甩了甩着脖子伸起个懒腰,想必是一路在车上睡乏了,念叨道:
“胭雨阁的酒碗,长桓的饭,宋州的婆娘奶扎软。这回到了长桓说什么也得尝尝这儿的手艺。”
文主簿站到胡大头身后环视,顾不上听胡大头扯淡,拉开一面白幡端详。
我见他瞬间神色一凛,搓弄了几下白布,对雷镖头道:
“这是以骨髓画符,难怪血腥味这么大,却不见半分血色。
此等诡谲的“髓咒”厌胜术,现在民间居然还有人会?
要是真用在正经用途,能医死人,而肉白骨,要是用在歪门邪道,就是天下最毒辣的诅咒,看来穷乡僻壤也有高人呀!”
雷镖头点了点头:“既来之,则安之。眼看天黑了,再去下一个镇店肯定来不及,不论怎样都得探探虚实!”紧接着又转身叮嘱我,“果燃,保护好文主簿,千万不能马虎。”
我应诺一声,攥紧青铜双锏站到文主簿身边。
文主簿尴尬的笑了笑,道,“还是押镖要紧,不用刻意照顾我,大家路上就是并肩子,相互照应!”说完还过来使劲拍了两下我肩膀。
(并肩子,春典:兄弟)
文主簿的温良谦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呆愣了一会,才跟在他后边进了客栈大门。
不料,他刚一只脚迈进店门,忽的一个高瘦身影从客栈里窜了出来,直冲文主簿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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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遗箓》云:髓咒厌胜术,乃北派鲁班门之秘法,源于燕赵之地。此法常以人髓画符,甚为血腥,其目的多行邪法以害他人,然亦可用于治病救人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