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东方之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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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从坟包旁的灌木丛传来，外加病花子瘆人的笑声...我头皮噌的麻住了~~
各种联想飘进我脑子里,长头发、绣花鞋、红嫁衣...山村里的鬼可不是好惹的！！~
刚从祭陵出来，有了些盼头，又闹起鬼了？？？
可是，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就出来吓唬老子？！山村里的鬼过于勤劳了吧！
没等我转身逃跑，病花子猛地掷出几片石子。
只听“咕咕”几声鸣叫，灌木丛里翻腾两下就没了动静。
“嗯？...翘脚子还是黑嘴子？”胡大头两颗牛眼里绽放出了绿光。
（翘脚子：山鸡、野鸡的春典；黑嘴子：野猪的春典）
“不清楚！”病花子警惕的盯着灌木丛...
胡大头顾不上忌讳坟包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钻到灌木丛里。
“小心有诈！”我本想拽住他，可他动作实在太快，根本拉不住。
我心里暗骂，胡大头真他娘的是个难缠的家伙，“当康之祸”撂爪就忘？别人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可好——记吃不记打！！
只见他叮咣五四折腾了好半天，才起身，呼喊着举起浓褐色的鸟，比家鹅还要大一圈。
我定睛去看，心中不禁转忧为喜，看来古人说的没错——跟对大哥有肉吃！病花子，这一路我跟定你了！！
这么大的一只肥鸟足够今晚饱餐一顿，而且山间活物，不用太过担心歹人下毒风险。
待胡大头扛着“猎物”嘚瑟的走回来，我才看清，原来是只褐马鸡——褐羽，红颊，短翅膀，为太行山所独有——这种鸡不善飞行，两条腿却很肥壮——看来老天爷果真饿不死瞎家雀！！
想着，不觉得已经哈喇子横流了~~毕竟上次正经吃饭还是在村正家~~虽然嘴上不埋怨，其实也早就饿的，七情六欲只剩下食欲了。
起火、拔毛、掏内脏，四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红亮的柴火上，整个肥鸡在滋滋冒着油，让人无从抵抗~~
当诱人的肉香飘进我鼻子的时候，我意识到，整个世界正在变得甘嫩多汁起来！
去他奶奶的东方鲤，去他奶奶的琅琊厅，去他奶奶的乌衣人，去他奶奶的长生不老！
有什么能比秋夜晚风中烤肉更幸福？没有！！
只有吧唧到嘴里的才是肉！！！香！老香了！！
四个人分吃了一整只超大号肥鸡，纷纷打起了饱嗝。
胡大头满意的拍了拍鼓起的肚子，用手背摸着嘴巴上的油：“要是再有壶小酒...就太完美了~~”
“给你个梯子就要上房揭瓦！还小酒，这一路下来能活着就不错了！”我骂道。
文主簿笑了两声，神情骤而转为肃然：“你们看，好像是山火！”
我扭头往南望去，应该正是祭陵所在方向，有道细长的红光在半山腰闪烁。
“哎呀妈呀~摊上事儿了！”胡大头扯着嗓子惊叫，又转头向我喊，“小果仁，该不会是你往山洞里扔的火烧起来了吧？”
“别把屎盆子光往老子头上扣！你当时放火放的比谁都欢~”看着火光我有些傻眼，郁闷道，“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咱们，谁会跑到深山野林子里放火玩呀？！”
“那...咱把人家祖坟烧了，东方家的重子重孙儿们不会找咱们来算账吧~~”胡大头满脸懵逼道。
我认真思考了片刻：“你个夯货忘了？！东方家的嫡系子孙都死光了，就只剩下琅琊厅那帮龟孙了~至于琅琊厅对祖宗祭陵的态度，也许...可能...没那么重要吧？！”
“这话你自己信吗？”胡大头苦笑了声。
文主簿望着祭陵处的火光频频蹙眉：“现在回去灭火肯定来不及了，希望火势不要再蔓延了，这样对谁都是最稳妥的。”
“山上全是枯叶、大树，估计明天早上整座山就会烧起来。”病花子云淡风轻的说，“烧吧！烧了才干净！”
我瞪圆了眼看向他，没想到这病花子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居然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病花子瞥了一眼我，冷冷的甩下一句：
“火势不会很快蔓延，而且咱们在上风口，烟吹不过来，洗洗早些睡，明天兴许还有更大的热闹等着你！”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照头淋下来，我尴尬的呆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文主簿见到我的窘态，笑着岔开话题：“自从姜石匠村出来，翻山越岭的，都辛苦了，今晚咱们抓紧机会休整，后边的路未必会轻松。”
我咂吧了下嘴，想起之前老孙头和村正都跟我们讲过，出了祭陵还有片野竹林；
还说那片林子非常容易迷路，顺利的话三天能走出去，要是倒霉的话，很可能会死在林子里。
甚至很多客商都是进了竹林有去无回。
“那咱们轮流守夜吧？安排完好早点睡觉，谁守第一轮？”我问。
病花子沉声道：“这里距离祭陵太近了，有太多不确定。你们警惕性都太低，你们睡觉，我守全夜。”
这已经不是病花子第一次守全夜了~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众人百般劝说，他依然执意要守全夜。
我也是拿他这根倔木头没办法，病花子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我们的押镖水平呀~~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镖师......
但，也幸亏有他，才让我们能得到充足休整，体力在这种波诡云谲的环境中无疑是保命的重中之重。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火光在远处飘摇、蔓延。
我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梦。
梦里我站在祭陵的神功圣德碑旁，无数身穿明黄龙袍的僵尸正摩肩接踵向我挪动，死人的恶臭随之扑面而来。
他们的面容完全模糊，身材却臃肿的没了人形，步态摇晃犹如行尸走肉...他们是来找我索命的吗？
我想逃，却完全被包围住了，半点不能动...
十几具僵尸蜂拥而来，扯起我的四肢啃咬、咀嚼、吞咽着。
我流着血，忍着疼，看着身体被一块又一块的吞到僵尸肚子里，却不能有任何反抗......
直到一股浓烟钻到鼻子里，把我呛醒。
我睁眼一看，好家伙！远处整座山火光熊熊，半边天通红一片~祭陵全烧起来了，难怪即使在上风口也能有烟弥散过来。
映着火光，病花子筋骨嶙峋的身躯背对着我，他正盯着祭陵方向擦他的随身短刀。
见我咳醒了，才缓缓将视线转向我，意味深长道：“天快亮了，轮到你上场守夜了！”
说完他便收起擦刀用的绢帛，随后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的倒头就睡......
飒飒西风中，我凝望向苍穹，朝霞已经在东方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