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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暗恋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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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们打了很久的牌。

桑幼紧绷许久的神经悄然放松,她喜欢坐在凉亭,吹着偶然拐到身上的凉风,空气冷冽,花草挺立。喜欢听简栎城插科打诨,看周砚轻笑着洗牌,听林桥烟学姐动听的念叨声,观察首富太子爷细微的动作与神情。

直到天色昏暗,一群人才慢腾腾的站起身下坡。那条石阶两侧只有一盏路灯,光线极暗,首当其冲的简栎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一路冲到底。

他着急往后喊:“欸?小心点,妈的,这破路!”

桑幼乐了两声,下一秒身形就一歪,滑出去撞到简栎城,两人都没站稳。简栎城迫不得已又冲了几步,桑幼直接一屁股坐地上。

短暂愣了下,桑幼还在乐。

“还笑?”周砚叹了口气,朝她伸手。

桑幼实在忍不住,大抵是因为今天挺开心的,如今刚好有了个抒发口,她自顾自爬起来:“感谢砚哥出手相助,不过手上沾了土。”

“要纸巾吗?”林桥烟问了一句。

桑幼拍了拍手:“不用不用。”

他们打开了手机闪光灯,一路摸索着下坡。下到平地,光线亮了起来,东侧灯火璀璨,那是梵天寺的方向。

简栎城说:“明年六月初,年段会组织我们去梵天寺,爬魁星阁,还挺高的。”

桑幼说:“不高啊。”

“桑学妹去过啊?”简栎城讶异的看她一眼。

“去过。”桑幼回想了一下,笑道,“去祈福。”

她去过三次,在周砚高考的那三天。

恍然记得高考那几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蝉鸣不绝。她背着书包独自一人踏进梵天寺,那时才早上六点出头,时间很早,寺庙香烟缭绕,钟声绵长。

正如谚语所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么早起拜神的人肯定也会得到庇佑,她生怕自己晚了,然后神仙在芸芸众生中瞧不见她。

她不懂这边的祈福,只随着大妈大娘们捏起三炷香,鞠躬或者屈膝,拜上三拜。

有很多的建筑,供奉着不同的神。

桑幼不懂。

她只知道一定要拜文殊菩萨、文曲星君,一定要去魁星阁。

恰逢高考,来寺庙祈福的多是考生的父母,桑幼就往人比较多的地方凑,别人拜,她也拜,总之不能少一个。

又到一座楼阁前,桑幼排了一会队,刚跪下,将香火举至眉前,就听一旁的大娘笑了半天:“小姑娘,这是求子的。”

“!”

桑幼忙里着慌的站起身:“拜错了拜错了。”

说完,又觉得冒犯了楼阁里供奉的神仙,连忙鞠了三躬,嘴里念叨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知者无罪。”

她尴尬的离场,刚走了两步,就见隔壁供奉着财神爷,‘扑通’一声,她跪得很快,在心里默念。

周砚暴富!

桑幼暴富!

念叨了三分钟,才起身。

将各路神仙基本都拜了一遍,她便顺着阶梯爬魁星阁,山路蜿蜒曲折,路上偶有行人的欢声笑语,晨间鸟鸣清脆,清风湿润。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很是特殊,有位大娘拄着拐杖,跟她攀谈:“小姑娘爬魁星阁是为谁祈福啊?”

“一位学长。”桑幼回答。

“我为我儿子嘞,成绩忒差,靠他不如靠神仙。”大娘很愁。

当时的桑幼并不懂察言观色,也不懂人情世故,她笑了,语气很骄傲:“我学长很厉害,段一哦,一直都是段一,我为他祈福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我,他也能考得很好!他非常厉害!”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细数周砚哪里哪里好,哪里哪里厉害,大娘笑得脸都僵了,末了叹了口气:“要是把你那学长的运气借点给我儿子就好了。”

桑幼急了:“不行!这可不兴借!”

于是大娘就笑开了:“好嘛好嘛,看你急的。”

交谈了一路,大娘跟她分享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说拜拜时,可以捐点钱,不用捐多,有心就好。

说心诚则灵,不管是鞠躬还是跪拜,心思一定要纯。

说神仙太忙,切记所求过多,妄念太多,得不偿失。

……

桑幼听得很认真,上魁星阁后,她站在大理石雕砌的石阶上,俯瞰远方,下方就是一中,一中很大,能隐约瞧见红色的横幅。现在时间很早,晨间湿气并未全部散去,天边一线红光刺目。

定定的看了一会。

她转身,点燃了新买的三柱香,对着巍峨大门俯身,鞠完躬就屈膝跪下,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想,只默念道——

希望周砚,一切顺利,金榜题名。

拜完后,她看见了大门前的功德箱,于是往里投了五十块钱,这是她身上最大的面额,也是她的全部家当,不过她还是觉得少了,翻遍了书包所有的角落,蹙眉又往功德箱里扔了三个钢镚儿。

下魁星阁时,心身轻松,却猝不及防崴了一下。

她扶着栏杆心里一咯噔,该不会是索求太多,遭反噬了吧?于是下山后,她又挨个儿拜了一遍,将刚才说的一堆东西全部收回,只留下关于周砚的,好像还是有点多,但她舍不得收回,那就这样吧。

重新回到一中校门前,已经有考生进了学校,门口搭了不少红色遮篷,是高考服务后勤,家长们已经在此等候了。

桑幼就坐在校门前的石墩子上,托腮坐了一上午,期间不是发呆就是念叨。

六月初,木棉花开得红红火火。

她对着木棉拍照,发了朋友圈,又发了动态,配文——

木棉花开日,金榜题名时。

高一高二高考放假三天,桑幼就去了三次梵天寺,爬了三次魁星阁,在校门口跟那些家长一起守了三天。

这三天,她只见过一次周砚。

是在高考最后一天,六月九号,中午。

外头艳阳高照,实在太热,她就进了校门对面的奶茶店,点了一杯奶茶,边写作业边等考试结束。她那时写的是数学卷,好难的,她不会一点,看着看着就转着笔发呆,百无聊赖。

‘叮铃’一声,有人进来了,桑幼抬眼寻声望去,本是随意一瞥,谁料心跳不受控制,‘啪嗒’一声,笔掉在了地上。

听见声响,周砚似乎看了过来,桑幼无比痛恨那天的阳光刺眼,导致她看不清周砚的神情,只知道他很快偏过了头。

后来很多记忆都随时间消散,她再也记不清后来的事情。

魁星阁并不算高,也不算难爬,总之只要想往上,一步一步,也总会爬上去的。

桑幼跟家里的联系就是通过手机,她太忙,只偶尔跟桑落扯两句。又一次周末,桑落发来消息:要我给你送点东西吗?

桑幼:什么东西?

桑落:牛奶面包水果之类的,你想要什么?

桑幼思考了一会:算了,你别来,出门太危险。

她们虽然在校封闭学习,但是通过班级电脑也时刻关注着疫情消息,宴市这次疫情很严重,甚至上了热搜,其他地市都纷纷支援。

这种时候,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半晌,桑落回道:好。

日子又重新归于平淡,周六的晚上,桑幼低头写着作业,突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叫声,声音带着哭腔。

“受不了了!什么时候能回家?!什么时候能回去?学不下去,我、我学不下去了。”女生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边缘,她边说着,豆大的泪珠滚落,又被口罩接住,不一会,呼吸急促,俯身趴在桌上放声痛哭。

这一下,引动牵扯了很多人的情绪,没一会,响起了不少抽泣声。

连哭都不敢摘下口罩。

桑幼听着四周的哭声,握紧笔,顿了下,才继续写字。

这是高三封校的第十一天。

隆冬之初,天色亮得越来越晚,这几天甚至都是阴天,连太阳都不见了。

杨老师理解他们的压力,叹了口气,道:“哭吧,哭出来好受点。”哭完还是得继续学习,高考临近,不能停。

高三封校的日子实在苦闷难熬,不说同学们崩溃,老师们也很疲惫。偶尔有空闲的时间,桑幼他们几人就约着打打球、打打牌、走一走,权当是放松身心。

一天晚上约的是篮球。

十七班的几个男生打,桑幼和林桥烟只是去看戏的,看帅哥打球也挺放松。

林桥烟说:“他们几个打球很厉害,只是平时不认真打,真要动真格,那可激烈了。”

“确实厉害啊。”桑幼感叹一声。

林桥烟摸出手机:“我给你找找以前他们打比赛的视频,那时候他们可爱炫耀,特别喜欢发……动态吧?我找找。”

林桥烟跟周砚、简栎城、首富太子爷高一时是一个班的,高一时的实验班,不过后来文理分了班。

桑幼凑过去看她翻企鹅联系人列表,心思一动,问道:“周砚是哪个啊?”

“周砚?周砚不喜欢发东西,动态基本都是空白的。”林桥烟手指翻动了一会,指着一个头像说。

头像是一张侧脸,黑白基调,很模糊,阴影感很重,看清的那一瞬间,桑幼上翘的嘴角猛然僵住。

“……这是周砚?”

林桥烟点开:“是啊,这头像好像是周砚本人,高一时候,听陈钦年说,简栎城跟周砚打赌,赌什么忘记了,输了得用本人照片做头像,周砚就用了这个,没想到这么久还没换。”

之所以记得这些陈年旮旯里的旧事,是因为那时用本人照片做头像很火,但是周砚根本没有头像,只有一片空白,昵称还只是一个句号。

为了让他换个头像,他那些好哥们儿好兄弟可是卯足了劲儿坑他。

桑幼呼吸都有些颤,她忍不住去看那串QQ号,再也无法克制情绪。

她记得这个头像,也记得这串数字。

原来她早就有周砚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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