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流放星（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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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修长的腿从银白色星舰的舱门中迈出。
月色朦胧，落在男人俊美的面容上，透出几分神秘。
男人一身墨蓝色笔挺军装，从容不迫地顺着星舰伸出的阶梯往下走着，举手投足之间无一处不优雅如同贵族，深邃如海的眼眸中沉淀着波澜不惊的淡然。
他的神情是温和优容的，甚至嘴角还带着极浅极淡的弧度，但这笑意却从没有深入眼底分毫，仿佛和所有人都隔着一个看不见的、恰如其分的距离。
即便沉闷的警报声在耳边轰然响起，也无法改变这男人的神色分毫。
他是亚加帝国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上将军衔持有者，无数帝国人狂热崇敬甚至爱慕着的对象。
——银翼军团总司令，沈澜。
夜风吹拂而过，不见一个军人巡逻。
没走几步，沈澜忽然停了下来，伸出带着纯白手套的手，点开了正闪烁着通讯绿光的个人终端。
“您好，沈上将，”一个满脸胡茬、形容倦怠的年轻人出现在光屏上，“我是萨尔温星球监察站的管理者罗杰，现在有事向您报告……”
——
监察站内部隐秘的通道中。
赵寒身形飘忽诡异地向前移动着，他刚刚摆脱了两个机甲的纠缠，却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药品和医师，只好在曲折的通道中转悠以寻机抓个人来问问，却在通道拐角处不期然听到了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入侵者？”
赵寒心中一惊，同时攥紧手中的刀，暗暗蓄力警戒。
他方才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还有别人的存在。
要知道，这具身体的基因等级虽然是ˉ，五感比不上很多人灵敏，但对危险的直觉却是他自己的本能，是他无论换几个身体都不会消失的能力。
但就在刚才，这种本能居然失效了。
这个人……
赵寒微微抬眼，便望进了另一个男人深邃的瞳孔之中——那是一双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的瞳孔。他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觉得自己已经死寂了很多年的灵魂好似被什么轻柔的力量微微触动了，竟陡然生出一种想要靠近的*。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
纵使有些疑惑，赵寒也不会站着等人解释，相反，他更喜欢先下手为强。
只一霎那，手中的刀已出鞘！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带着惊雷破空般迅猛的锋芒。
出刀的那一瞬间，他挥刀的度已经出了ˉ体质的极限，撕裂空气的凌厉刀锋几乎让人避无可避！
——但也只是‘几乎’。
面对着劈头而下的长刀，那人只轻轻咦了一声，不见慌张。
接着，明明不见他如何力，只身形闪烁间便毫厘不差地躲开了这迅疾的一刀。再一次闪动，男人出现在了赵寒的身后，戴着纯白手套的手向他的后颈直直劈下。
赵寒忽有所感，偏头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击，眼神微凝，侧过身护住背部破绽，快的动作带起几片翻飞的黑色衣角。
宽大的兜帽被风扬起了一点儿，然而阴影之下却仍然看不清具体面容。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手中刀光再起，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向男人袭去。
沈澜眼中顿时闪过几丝欣赏，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步伐转换之间，再次让他的攻击全部落空，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于是赵寒就知道了，凭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大概很难击败眼前这个人。
他的刀看似已经很快，但和他本身的意识相比，却慢了太多、太多。
——因为他的刀法，是在前世s级的身体素质基础上磨砺出来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大限度开身体的潜能；而这具身体的体质，却只有ˉ。
细想片刻，赵寒决定先撤。
他不怕死，却不被允许死亡，所以会不由自主地规避危险，甚至把所有能置他于死地的危险都掐灭在摇篮中，仿若本能。
不过应该怎么撤是个问题。
赵寒心念疾转。这人的战斗技巧也与他不遑多让，但度和体质都远远在他之上，正面对上讨不着好处，兼之这里通道狭隘地形简单，要脱逃很难，能够顺利摆脱的几率则更低了。
所以，最先要做的，是把战局转移到外面去。
于是，刀光依旧，步履却在不动声色地后退。
但沈澜的眼光何其锐利？
不过片刻，他便觉察了眼前人的意图，但不打算就这样让这人如愿。
他本可以更快结束战斗的。刚才之所以和眼前这人缠斗良久，是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人的刀，还可以更快、更加凌厉、更加锋锐，甚至无可匹敌。所以他一直在引诱着对方出招，因为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并没有挥出全部的实力，身上有一种隐隐的违和感。
下一波刀光袭来之际，沈澜再次动了。
他的度太快，快到了极致，连残影都没有出现，右手巧妙至极地越过刀锋抓住了赵寒的手腕，左手则只取赵寒的咽喉。
赵寒反应极快，伸出腿向沈澜横扫过去。
沈澜有一个地方估计错了。
他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锋利的刀。
他的手的确抓到了赵寒的手腕，制住了他挥刀的动作，但他的手套在擦剑而过的瞬间，居然被森寒的刀锋割裂掉到了地上。
要知道那时候他的手离刀锋还有几毫米。
——所谓吹毛断不过如此。
白皙修长的手上顿时出现一条细细的血痕，却在瞬间痊愈，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没带手套的手触摸到了青年。
沈上将淡定的神色第一次有了变化，并且伴随瞬间的走神。
而走神的后果，就是他被赵寒惯性的一脚扫到了地面上。并且刚好这时候，他的右手抓着赵寒的手腕，左手还没够着赵寒的咽喉，反而转去抓住了赵寒的肩膀。
——于是两个人一起滚倒在了地上。
被身上人的体重压着，手腕也被按住，赵寒挣扎了一下，现自己几乎动弹不得。
这时，他的瞳孔忽然收缩，身体无法自控地抖了一下，全身鸡皮疙瘩都战栗起来了。一种比刚才对视的时候强烈了千百倍的奇异感觉从手腕处传过来，让他的灵魂叫嚣着要靠近过去。
这种如魔似幻的吸引力，来自于灵魂。
“……抱歉，失礼了。”沈澜仿佛也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轻声道了个歉，移动右手从赵寒的手腕上离开。但动作还没进行到一半，他突然微微愣了一下，“……是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俯过身去拉开盖住青年大半张脸的兜帽。
兜帽被掀开，露出青年苍白清俊的面容，他的瞳孔是一片纯然浓郁的黑，黑得惊心动魄，神色漠然而冰冷，但和照片上的阴郁麻木相比起来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沈澜打量了片刻，大致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
赵寒受制于人，心中的戾气骤生，好歹忍住了用死亡异能糊他一脸的冲动，只好板着一张面瘫脸不让人看出端倪来，冷声问：“你是什么人？”
沈澜笑了笑，并没有马上放开对他的钳制，“我是沈澜。”
他本来以为青年就算没看过他的照片，也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沉默半晌。
青年冷着脸，再度开口：“沈澜？”
帝国大名鼎鼎的沈上将笑容一僵，终于觉，似乎出了点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