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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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的不靠谱,沈珺早见识过,想到昭明可能会在徐姑娘面前乱说,却没想到他会如此乱说,虽然他气昭明胡言乱语,但其实心中又隐隐抱着一丝幻想,说不定徐姑娘听了这些话,能明白他的心意。
可是徐婉的态度犹如一盆凉水浇下,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跳梁小丑般,与上蹿下跳的昭明一样可笑。
在待下去,不知道昭明还会口出什么狂言,
沈珺用冷漠掩饰自己的狼狈,对着徐婉道:‘今日扰徐姑娘清净了,前不久得了一副象牙棋子,原本打算前来送给昭明典座,既然昭明典座喜欢这里的风景,恐怕是用不着了,我就先带着象牙棋子回去了,也不打扰徐姑娘了。’话毕,已经不管昭明,大步离去。
这话分明是解释他为什么来法华寺,并非是昭明所说的专为她而来。
可他这么一解释反而让徐婉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倒是昭明一听说沈珺要把象牙棋子带走,顿时慌了,忙朝沈珺追去,‘别啊,你都带来了,还带回去做什么?’
一边追一边回头,略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对徐婉道:‘弟妹,今日我说得话句句属实,到时候你们成亲,可一定得邀请我啊!’
也不等徐婉回答,他的人影已经离开观景台不见了,倒是抱怨的声音还能听见:‘真是的,哪有人送礼送到门口,又提回去的道理,也不怕姑娘嫌小气……’
等他们走远,如月走到徐婉身边,迟疑的说道:‘也不知那昭明和尚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若二公子真的对小姐……’
她不是庆幸二公子对小姐有意,反而因为沈澈的三心二意,她现在是怕二公子也乱送秋波,还是像老爷和夫人这样,大少爷和大奶奶这样,婚前虽然没有情意,但是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婚后至少能相敬如宾。
徐婉知道如月的担心,不过也是如月杞人忧天,谁都可能三心二意,行事端正的沈珺却不会,就算他对她无意,他也能做到尊重她这个嫡妻。
徐婉等人在法华寺住了四日就下山回府了,因为徐敏旭要出发南下,她们要赶回去送行。
徐敏旭北上收了许多毛皮和药材,一部分在汉城这边的铺子售卖,一部分运去江南分售,再从江南收茶叶、香料、丝绸运去北方。
这几个月,盐场又产出精盐,且产量不低,徐敏旭南下也是要用这些精盐打开南方市场。
因徐家增加了盐田和采石场,暗地里又有铁矿,所以徐敏旭准备在造两艘千钧级的大船,这事就交由大哥负责,同时徐敏旭不在汉城期间,盐田也由大哥巡视和看管。
在营救父亲期间,黄有德表现出的精明冷静、知微见着让徐敏旭非常满意,所以回来后就提了黄有德为二掌柜,大掌柜是一位精通盐田业务的专业干事,黄有德就负责外围统筹。
张氏领着儿女、妾氏和徐敏旭吃了一顿饯行宴,第二日徐敏旭顶着烈日踏上了南下的船。
看着父亲在炎炎夏日,还要远行奔波,徐婉心中隐隐酸涩,她们的富裕生活,岁月静好,都是父亲在为她们负重前行。
送走徐敏旭后,徐家又恢复了平静,熬过热气腾腾的夏日,八月底就是妞妞的周岁生日。
妞妞的周岁宴并没有大办,只请了亲近的几家亲戚,徐婉以为是温家不重视这个嫡长女,特意置办了丰厚的贺礼前去给妞妞撑腰。
哪曾想到了温宅,温老爷温太太都特意参加了小宴会,温老太太也赐下了厚礼送给妞妞,连温大爷都抱着妞妞去了男客那边展示他的父爱。
等下午徐婉找到机会单独和苏丽娟说体己话时,她才知道,原来温大爷的贵妾表妹生了个女儿,老太太赐给温大爷的莲姨娘十几天前早产,也生了个女儿。
如今贵妾表妹霸占着温大爷,温家又连出三位千金,让温太太和温老爷开始着急,怕迟迟生不出孙子,温家后继无人,所以有意抬高妞妞,希望温大爷能把心思放回正房,尽快和嫡妻生出嫡子。
至于为什么抬高妞妞,却又不大办妞妞的周岁宴,实在是温太太怕娘家和妯娌笑话她儿子生不出孙子,不好意思大办。
徐婉撇了撇嘴:‘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同意那贵妾表妹进门,可是一点不顾及苏姐姐的心情和面子。’
苏丽娟笑着摇了摇头,温家的家风她也无力吐槽,只道:‘造成现在这种情况也是那位自己作死。’
‘那位’是指贵妾表妹,徐婉不由诧异:‘此话怎么说?’
苏丽娟压低了声音:‘莲姨娘早产,是那位做的手脚,虽然温言彬压了下来,可是整个府里谁都知道。’
所以温太太才着急,温言彬对那贵妾表妹已经全无理智,照这情况下去,府里其她妾氏怀孕,都有可能遭她毒手而不被温言彬处罚,温太太这时便想用她这个正房去压贵妾一头。
看来梦里苏姐姐流产还真有可能是那贵妾表妹的手笔,只是当时苏姐姐在内宅无人撑腰,心中怀疑也并无证据。
可就算有证据也没用,温大爷心是偏的,现实里大家都知道莲姨娘早产与贵妾表妹有关,他也能包庇压下。
想到这里,徐婉忙提醒苏丽娟:‘苏姐姐可别轻信了温太太的话,她一边纵容儿子偏袒贵妾,一边又让苏姐姐打压贵妾,明显是不想破坏她与温大爷的母子情谊,让苏姐姐做恶人,到时候苏姐姐与贵妾两败俱伤,她则坐收渔翁之利。’
苏丽娟笑道:‘放心吧,他们一家子的官司,我才不参与,关好门把我的妞妞带好就行了。’
说罢慈爱的看着面前咿咿呀呀学走路的小妞妞。
已经可以扶着矮塌走来走去的妞妞见母亲和漂亮干娘都盯着自己不在说话,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看母亲,又好奇的看看徐婉,徐婉拿起虎头毛妮玩具逗她,‘来,妞妞,到干娘这里来。’
妞妞看向母亲,见母亲笑意盈盈的眼神里充满鼓励,最终咧开嘴笑着往徐婉怀里扑去,等徐婉接住她又一把抓过虎头玩具往嘴里塞。
苏丽娟和徐婉笑起来,慌忙拦着妞妞不让她啃。
一时间,屋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从温家回来没几天,张氏就提议,要领着徐婉教她管家,徐婉觉得没必要,王府有周王妃管家,她嫁过去又没资格插手,就算是各个院里的一应事物,也有王府特有的惯例,她这管家的能力,在王府是毫无用武之地。
张氏却不认为,觉得多学一些庶务,总好过两眼一抹黑。虽然徐婉心里觉得无用,但她一向是个孝顺的女儿,看张氏兴冲冲,她也就陪着张氏一道看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让徐婉见识到了许多她没想到的东西。
就说这管家的人,只要稍稍用点心,想要以权谋私,从中得利那是轻而易举。比如花生酥,京城的就比江南的好吃,可是京城却比江南的贵五文,同样的大红袍,祁门的比武夷的更有名,武夷的却比祁门的更贵,十月的雪梨,若是九月想吃,口感还不如十月上市的脆甜,却因为稀有,价格就比十月的贵二十文,更别说布匹丝线等,当季的和换季剩余的价格那更是差之甚远。
这一切,端看主母怎么选,一年下来,就徐家的开支,若是想要谋取私利,起码也能克扣个两三千两的银子,在用这些银子投些生意,或是放些印子钱,哪怕是存在银楼里,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难怪那些大家族,因为管家权,各妯娌之间表面和气,私底下却争得头破血流。
不过王府里倒是不争这个,但也为了一点分配不均的吃食衣料闹些矛盾,各显神通的争宠手段时不时上演。
梦里,她起先不以为意,吃了好些暗亏,后面她搬去芷兰居守寡,又找了太妃做后台,那些人才不敢随便欺负她。
再说这御下,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这些管事也不能完全放心,经常查账,会背上刻薄的名声,不查账,那些有经验的老人又会欺上罔下谋取私利。所以就得制定好规矩,多久汇报一次,多久查询一次,甚至不定期的抽查等等,按这些规矩办事,出错的概率就会少很多。
徐婉沉下心来用心跟着母亲学习,这期间徐敏旭回过汉城一次,下午到,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要北上,这次沈珺与他同去,徐婉知道,是因为铁矿要开始动工了。
徐婉到码头送父亲,一路上徐婉像是个唠叨的老太太,反复叮嘱父亲注意安全,吃住不可亏欠自己,又备了许多防护生活用品,什么防虫蛇鼠蚁的药粉,可放置很久的肉干、鱼干、梅干菜饼,晒干的豇豆、竹笋、粉条,香菇,厚厚的夹袄、披风、棉被等,沧州贫瘠,偶有暴乱,她既怕父亲遇上匪徒,又怕父亲挨饿受冻,所以零零星星准备一大车东西。
徐敏旭心里感叹女儿懂事,面上却调侃:‘以前为父出门远行,也不见你这么上心啰嗦,如今要成亲,倒是比你母亲还要贤惠,不过你这贤惠的对象搞错了啊,你未来夫君在那边呢!’
徐婉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在码头,徐敏旭掀开车帘子,大刀阔斧的下了马车,迎上打马过来的沈珺,笑道:‘二公子等久了吧,女儿多叮嘱了几句,耽误了一些时辰。’
徐婉坐在马车里气结,父亲肯定是故意的,以报她刚才的啰嗦。
徐婉独自生了一会儿气,揉了揉气鼓鼓的面颊,这才摆出一副端庄的神情,优雅的下了马车。
沈珺也已经下马,他正客气的与徐敏旭寒暄,见徐婉过来,目光才轻轻的落向徐婉。徐婉屈膝向沈珺行了礼,沈珺微微颔首,两人相顾无言。
徐敏旭眼神微微一闪,大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下人们把东西搬上船没有,我去看看。’
码头人来人往,徐婉和沈珺周围却是三米内都无人经过。
沈珺静静的看着徐婉,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泛着幽深的光芒,他的眼睛里有徐婉的身影,似乎周围都不在他的视线里,唯有她一人从他的眼里映入心间。
徐婉的心脏微不可察的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不显,温和而礼貌的说道:‘这一路,辛苦二公子护佑家父了。’
沈珺道:‘情理应当,徐姑娘不必客气。’
徐婉笑道:‘母亲和家里妹妹们准备了一些吃食和衣物,到时候二公子若是有什么缺的,可以跟管事说一声,出门在外别委屈了自己。’
‘我会的,你在家里也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我们就该商量婚期了。
沈珺的语气有些生硬,面色也不太自然,他怕徐婉看出他的急切,也怕这份急切吓到她,所以他侧开了脸。
徐婉并未发现沈珺的异样,以为这不过是他的客套话,想着与沈珺原本算得上是朋友,没想到现在倒尽是些客套了。
她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默了默道:‘我还得去看看给父亲准备的物资有没有缺失的,若是有,还可补救一下,就先失陪了。’
她向沈珺屈膝行礼告退,走到装物资的马车前和管事核对。
沈珺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一丝懊恼,难得见她一次,怎么没能多说几句话,下次见面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徐敏旭见女儿和二公子不过只说了几句话就分开,心里略有些纳闷,他总觉得女儿和二公子之间气氛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那里不一样,原本故意给他们制造机会说话,可是现在看来,或许是他自己想多了。
直到货船远去,只能看清甲板上父亲和沈珺衣服的颜色,徐婉才转身回马车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发闷,她找不到原因,只把一切归咎于父亲远行,她不放心的原因。
回去后,过了两天她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