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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火烧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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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罢张飞,马良入奏曰:“仇人尽戳,大恨得雪,吴大夫程秉至此,欲归还荆州,送回夫人,永结盟好,伏候圣裁。”先主怒曰:“朕之仇人乃孙权也,今先灭东吴,再平曹魏!”遂欲斩来使。多官劝免。

程秉回奏吴王,孙权大惊,举止失措。阚泽出班奏曰:“我主勿忧,现有擎天柱,何不用之?”孙权忙问何人。阚泽曰:“昔日,东吴大事全听周郎,后子敬代之,子敬之后决于子明。今子明虽丧,现陆伯言就在荆州,此人虽为儒生,然有雄才大略,以臣观之,其不在周郎之下。前者,吕蒙袭取荆州,谋略多出于伯言,我主若能断然委用,破备必矣。”孙权慨然曰:“非德润之言,几误大事!”张昭谏曰:“刘备世之枭雄,陆逊一介书生,恐非对手。”顾雍亦谏曰:“陆伯言年幼望轻,恐诸将不服,不服则乱,必误大事。”步骘亦曰:“陆逊才堪治郡,若托以军国大事,恐非宜也。”阚泽大呼曰:“若不用伯言,东吴休矣。臣愿以全家性命保之!”孙权决然曰:“孤知陆伯言乃奇才也,孤意已决,卿等无须再言。”于是,命召陆逊。

陆逊,本名陆议。有人言:“此名气出不畅。”因此改名陆逊。乃吴郡吴县人,汉城门校尉陆纡之孙,九江都尉陆骏之子,身长八尺,面如冠玉,现官拜镇西将军。陆逊奉召至武昌,见礼已毕,孙权曰:“今蜀兵犯境,孤特命卿总督兵马破之。”陆逊曰:“江东文武,皆我王故旧之臣,逊年幼才浅,安能制之?”孙权曰:“阚德润以全家保卿,孤亦素知卿才,今拜卿为大都督,卿勿推辞。”陆逊曰:“倘文武不服,奈何?”权取佩剑赐之曰:“如有不听号令者,可先斩后奏。”陆逊曰:“荷蒙重托,敢不拜命?但乞我王,来日大会众官,当众赐臣。”阚泽曰:“古之拜将,必筑坛会众,赐白旄黄钺,印绶兵符,然后威行令肃。我王若以此礼,拜伯言为大都督,则文武无不敬服。”孙权听其言,命人连夜筑坛。

诸事完备,大会百官,请陆逊登坛,拜为兵马大都督、右护军、镇西将军,进爵娄侯,赐以宝剑印信,令掌江东、江南、江汉各路兵马。吴王于坛谓众曰:“王城以内,孤主之,王城以外,大都督主之。”陆逊拜命下坛,以徐盛、丁奉为护卫,即日出师。一面调诸路兵马,水陆并进。

文书行到猇亭,韩当、周泰大惊曰:“我主为何用一书生总兵耶?”比及逊至,众皆不服。陆逊升帐,众将勉强参贺。陆逊曰:“主上命我督军破备,军中有法,公等各宜遵守,王法无亲,勿致后悔。”众皆默然。周泰曰:“今安东将军孙桓,困于夷陵,请都督早施良策,救出孙桓。”陆逊曰:“孙安东深得军心,夷陵城坚粮足,必能坚守,不必救之,待我破了刘备,其自出也。”众将哂笑而退。

韩当叹谓周泰曰:“我主命孺子为将,东吴休矣。公见其貌乎?毫无大将威风。”周泰亦叹曰:“我以片言试之,竟无一计,岂能破备?”次日,陆逊将令传下,命诸将各守险要,不许出战。众将皆笑其懦,不以为意。

是日,陆逊升帐曰:“众将俱不遵我号令,何也?”韩当曰:“我自从破虏将军,大小数百战,其余众将,或从讨逆将军,或从当今王上,皆披坚持锐,舍生忘死之士。公,既为大都督,则宜早定大计,调拨兵马,分头征进,为何贪生怕死,严令勿战,岂欲待天破备乎?”帐下众将随声附和。陆逊禀然曰:“众公英勇,逊素知也。然,刘备猾虏,举兵东下,连胜十余战,锐气正盛。且其凭高守险,急难攻拔,纵然拔之,亦难尽克,若我一旦不利,则大势危矣。此间,非平原旷野,备势虽大,不能尽展,其缘山行军,连营五十余寨,连绵七百余里。我据险遏之,其欲战不能,日久必馁,待其懈于林石之间,本都督自有妙计胜之。”众将不能解。陆逊又曰:“逊蒙主上委以重任,不敢辱命,诸公只须严守隘口,不许出战,如再违令,定斩不贷!”众将怏怏而退。

猇亭地界,两山夹江而峙:纵横江北者,乃虎牙山,山多峭石,色黄赤,形似虎牙,故名虎牙山;连绵江南者,乃荆门山,此山乃荆州西户,故曰荆门,山有十二碚,临江而列。是日,先主正安坐御营,忽细作来报:“东吴拜陆逊为大都督,其令各军守险不出。”先主问左右曰:“陆逊,何许人也?”马良曰:“陆逊虽为书生,却年幼才高,颇有谋略,前袭荆州,多是此人之计。”先主大怒曰:“竖子诡计,折损朕弟,我誓擒之!”马良曰:“陆逊之才,不亚周郎,不可轻之。”先主曰:“朕用兵多年,岂不如黄口小儿乎?”遂亲领前军,攻打险要。

韩当闻先主兵来,飞报陆逊。逊遂至隘口,远望蜀兵漫山遍野,军中隐隐有黄罗伞盖。韩当指曰:“黄罗伞下必是刘备,韩当请兵击之!”陆逊曰:“刘备举哀东征,锐气正盛,我宜凭险而守,不可轻出。他求战不得,必移屯山林之下,我则以奇计胜之。”韩当口虽应诺,心实不服。先主仰攻山险不利,命军兵山下骂战。陆逊严令众军,塞耳堵听,不许出兵。又亲巡各处隘口,勒令坚守。

先主见吴兵总是不出,心中焦虑。马良曰:“陆逊深有谋略。我军远来,利在速战,彼自春至夏,只守不出,乃欲待我军之疲,陛下明察之。”先主曰:“黄口小儿,有何谋略?向者屡败,何敢再出,不过胆怯耳。”正言间,督军大将冯习来奏:“今天气炎热,军兵屯于骄阳之下,水不堪需。”先主遂命各营移屯山林,临溪傍涧,待夏过秋爽,全力进兵。马良曰:“前军拔营,倘吴兵骤至,奈何?”先主曰:“朕令吴班,引五千老弱近吴寨屯扎,朕亲领两万精兵,埋伏山谷。陆逊见吴班拔营,必乘势来攻,吴班败走,逊必追赶,朕引兵杀出,断其归路,可擒竖子。”左右叹曰:“陛下妙算,众等不及也。”马良奏曰:“近闻诸葛丞相巡视东川,陛下何不将各营移屯之所,画成图册以问之?”先主曰:“朕亦颇知兵法,何必再问丞相。”马良曰:“兼听则明,问于丞相,有利无弊。”先主曰:“卿可自去各营,画成图册,亲往东川以问孔明。”马良领命而去。

早有细作报知韩当、周泰,二人速报陆逊。陆伯言闻刘备移营大喜,亲至山前察看。见山下平地一营,多为老弱,一杆大旗高竖营中,上书四个大字“先锋吴班”。周泰旁曰:“我视此等兵马如小儿,愿与韩当两路击之,如若不胜,甘当军法!”陆逊以鞭指曰:“前面山谷,隐隐有杀气升腾,其中必有伏兵,此弱营乃诱饵也。”众将不信,皆以为陆逊太懦。

吴班见敌兵不出,次日大早,引兵山前挑战,耀武扬威,辱骂不绝,更有脱衣赤身,坐卧草地者。徐盛、丁奉风风火火入禀陆逊曰:“蜀兵欺我太甚,请兵出击!”陆逊笑曰:“公等单凭血气之勇,未识孙、吴妙法,此诱我之计也,三日后必见其诈。”徐盛曰:“三日后,彼移营已毕,安能击之?”陆逊曰:“我正欲使其移营也。”众将哂笑而退。

三日已过,陆逊与众将凭险而望,吴班兵马已退。逊指曰:“杀气起矣,蜀兵将自山谷中出。”言未毕,见有精兵两万,全装惯带,旗枪鲜明,班师出谷。吴将尽皆胆寒。陆逊曰:“我不许二公出击者,正因此也。今战机已至,旬日内,必破蜀军。”众将曰:“破蜀军当在初时,今相持七月有余,要径险隘皆已固守,安能破之?”陆逊曰:“刘备乃世之枭雄,素经战阵,其兵初至,思虑缜密,无机可乘。今相持日久,彼不得志,兵疲意怠,我有机可乘矣。”众将方才叹服。

陆逊差人,呈表吴王。其表略曰:“臣以为,夷陵乃荆州西户,若其失荆州危矣,臣与刘备争之,必胜。刘备干冒天常,不识时务,论其用兵,败多胜少。彼初水陆并进,即不可取,今虽弃船就岸,却大结连营七百里,于包原隰险阻扎营。臣虽不才,凭主威灵,破备在即,旬日可报胜捷。”孙权览表大喜曰:“诸将上书,皆言其懦,独孤不信,今观其表,果如我料。江东有此异人,孤何忧哉?”

魏帝升殿,近臣奏曰:“蜀兵伐吴,连营五十余屯,纵横七百余里,皆依林傍涧下寨。”曹丕笑曰:“刘备败矣。”群臣问其故。曹丕曰:“刘备不谙兵法,岂有连营七百里,而可制敌者乎?况于包原隰险阻屯兵,乃兵家大忌,刘备必败于陆逊之手。陆逊胜,必举兵入川,吴国空虚,朕假名助战,三路进兵,东吴可平矣。”众臣拜服。曹丕下旨,命曹仁督一军出濡须,曹休、张辽督一军出洞口,曹真、徐晃督一军出南郡,三路兵马,齐头征进,克期袭吴。

马良至汉中,入见孔明呈上图册。孔明览毕,拍案怒曰:“是何人教如此下寨?当斩此人!”马良曰:“乃陛下之意,非他人之谋。”孔明仰天叹曰:“大汉气数休矣。”马良问其故。孔明曰:“包原隰险阻结营,乃兵家大忌,倘遇火攻,无处逃避。且,岂有连营七百里,而能制敌者乎?陆逊久守不出,正待此机也。季常速回,见天子使改屯诸营。”马良曰:“若吴兵已胜,奈何?”孔明曰:“陆逊不敢入蜀,西川无虞。”马良问其故。孔明曰:“陆逊有后顾之忧。况我入川之时,在鱼复浦埋伏下十万兵马,足挡陆逊。”马良曰:“某经鱼复浦往来数次,未见一卒,丞相何故诈言?”孔明曰:“无须多问,日后必验。”马良接了孔明回表,连夜而回。

陆逊升帐令曰:“我自受命以来,未尝出战,今欲先取蜀军一营,谁建头功?”话音未落,众将争相请战。陆逊乃唤末将淳于丹曰:“我与你五千人马,去取蜀军第四营,今晚务必成功!”淳于丹得令,点兵而去。陆逊又命徐盛、丁奉曰:“你二人各引三千军兵,前出数里接应,若淳于丹败回,即引兵救之,但不可追敌。”二将领命。

黄昏时分,淳于丹提兵而进。摸至蜀寨,时已三更,淳于丹鼓噪直入。守将傅肜引军应战,挺枪直取淳于丹,丹招架不住,拨马败回。忽喊声大起,一彪军拦住去路,为首将乃是赵融。淳于丹死战得脱,折兵大半。奔走十几里,又撞见一支蛮兵,为首将正是沙摩柯,淳于丹冲开一路,落荒而走,背中一箭,身后蜀兵紧追不放。离营不十里,徐盛、丁奉引军杀到,蜀兵退去。

淳于丹带箭入帐,见逊请罪。陆逊曰:“我欲探蜀营虚实,将军有功无罪。”徐盛、丁奉曰:“蜀兵势大,实难破之。”陆逊笑曰:“今值盛夏,天炎物燥,刘备包原屯兵,隰险阻塞,我以火攻之,蜀军必败。但此计瞒不过孔明,然天助东吴,此人不在猇亭,使我成大功也。”

陆逊升帐,先命朱然水路进兵,来日午后,东南风起,船载茅草,火烧西蜀水军。又命韩当引一军攻江北,周泰引一军攻江南,军卒多带引火之物,黄昏大进,但到蜀营,即顺风纵火,每间一营烧一营,直至将五十余营,尽皆烧尽。又令其余众将,各引本部,预带干粮,但见火起,即驱兵冲杀,不许停歇,昼夜大进,务必生擒刘备。陆逊传令毕,众将一个个摩拳擦掌,踊跃而去。

先主在御营,忽见中军大旗无风自倒,乃问程畿。程畿曰:“吴兵今夜,前来劫营。”先主曰:“昨夜,彼来劫营,被杀殆尽,安敢再来?”程畿曰:“昨夜劫营,或是探我虚实。”忽报:“远见吴兵,尽沿山而行。”先主即令关兴、张苞各引五百骑巡哨。

夜幕方下,关兴忽奏:“江北火起。”先主急令关兴,往江北接应。初更时分,南风更大,忽左营起火,方欲去救,右营火光又起。时正炎夏,草枯木燋,顿时,大火卷地,燎天而起。两营人马俱奔御营,御营军兵见大火席卷而来,亦向外奔逃,自相践踏,一片混乱。忽闻杀声震天,吴兵大队人马杀到,先主急忙上马,奔往冯习营寨。

冯习营中亦是大火连天,江南、江北同时火起,照耀如同白昼。慌乱中,冯习引数十骑冲出营寨,正遇吴将徐盛,敌住厮杀。先主望见,拨马往西而走,徐盛舍了冯习,引兵来追。看将赶上,忽又撞出一军拦住去路,为首大将乃是丁奉。先主惊曰:“我命休矣!”忽闻喊声如雷,张苞手舞点钢矛杀来,吴兵人仰马翻。张苞救出先主往西而走,忽见旌旗晃动,前又冲出一军,先主大惊,险些坠马,火光中见是蜀将傅肜,遂兵合一处,一同西走。正人困马乏,身后吴兵大至。先主策马奔上前山,张苞、傅肜死据山口。先主山上遥望,遍野火光不绝,死尸漂流,塞江而下,玄德痛心大悲。

次日,吴兵烧山,先主惊慌。忽见烟火中,一将引数十骑杀上山来,视之乃关兴也。关兴马到请曰:“大火逼近,请伯父速下山西走!”先主曰:“谁敢断后?”傅肜慨然曰:“臣愿以死挡之!”当日黄昏,关兴在前,张苞在中,傅肜断后,保着先主,杀下山来。一场豪战,透围而出,吴军铺天盖地蜂拥赶来。先主令以旗鼓仪仗,塞道而焚,以遏追兵。

正奔走间,喊声又起,东吴大将朱然,引一军自江岸杀来截住去路。关兴、张苞奋力向前,被乱箭射回,二将各带重伤,不能突出。先主正惊慌无措,忽见吴军大队人马自后杀到,先主马上悲曰:“朕今,死此地矣!”忽听杀声喧天,朱然军兵纷纷落涧撞石,一彪军杀入重围,先主视之大喜,乃常山赵云也。原来,赵云在巫口押运粮草,闻先主兵败,急来接应,正撞见先主被围。赵云挺枪冲杀,正撞朱然,走马一合,枪挑朱然翻落马下。吴兵胆寒,争相奔避,赵云杀散吴兵,救出先主,望白帝城而走。先主忧曰:“朕虽得脱,诸将奈何?”赵云曰:“陛下先往白帝城暂歇,云回马接应诸将!”先主引百余人,步山道而回白帝城。

大将傅肜断后,被八面围住。丁奉大叫曰:“刘备已被生擒,你势单力孤,何不早降?”傅肜喝曰:“我乃汉将,宁可战死,岂可降敌?”傅肜奋力死战,不能出围,又战半日,傅肜力竭,仰天呼曰:“我今休矣!”口吐鲜血,落马而死。

祭酒程畿策马奔至江边,招呼水军迎敌。水军刚遭大火,惊魂未定,忽见东吴战船蔽江而来,众军大惊而散。部将叫曰:“祭酒快走!”程畿大怒曰:“主上势危,岂可临敌而逃!”遂独驾一船,顺水直下,大江之上,撞翻一吴船,乃操戈交兵,命殒敌刃。

大将张南,久围夷陵。忽冯习马到,言蜀军大败,遂引兵来救先主。路遇吴兵大队,二将拼死搏杀,身后孙桓自夷陵城中杀出,前后夹攻,蜀兵大败,冯习、张南皆战死军中。先锋吴班,引一支残兵杀出重围,一路向西,大小数十战。兵过秭归,又遭吴军重围,人困马乏,命悬一线。忽赵云杀到,救出吴班。五谿蛮王沙摩柯,单人独骑,迎面撞上周泰,大战二十余合,被周泰一枪刺死。杜路、刘宁二将降吴。七百里连营,数十万人马,折损殆尽。

时孙夫人在江东,闻先主兵败猇亭,死于乱军,即驱车江边,登蛟矶山望西哭拜,哭罢投江而死。后人感其贞烈,于山上立庙祭祀,号曰“枭姬祠”,至今庙在。山上有一望蜀台,乃孙夫人望西投江处。登临此台,天高月小,往事缥缈,无限情怀,云烟似愁漫江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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