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天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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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洪奉命，引兵五万至汉中，令张合、夏侯渊各据险要，自出界口迎敌。马超先锋吴兰领骑出稍，迎遇曹洪，见其势大欲退，牙将任夔叫曰：“既遇曹洪，若不先挫其锐，何颜回见孟起？”遂骤马上前，与曹洪杀在一处。不十合，被曹洪一刀斩于马下，曹兵大进，吴兰败回。马超责之。吴兰曰：“任夔不听我言，致有此败。”马超遂命严守不战。
曹洪见马超连日不出，便引兵退回南郑。张合来见曹洪曰：“将军既已斩将，为何退兵？”曹洪曰：“马超连日不出，恐有别图，暂且退守为上。”张合请命曰：“末将愿率本部去取巴西，若得此郡，取成都易耳！”曹洪曰：“巴西守将张飞，勇冠三军，不可轻进。”张合手拍胸膛曰：“人人皆惧张飞，合视之如小儿，此去巴西，誓擒燕人！”曹洪曰：“倘有疏失，如何？”张合曰：“甘当军法！”原来，张合领兵三万，于大巴山据险而守，合分兵三寨：一名宕渠寨，一名蒙头寨，一名荡石寨。各寨依山据险，相为呼应。时，张合得令，于三寨中分兵各半，去取巴西。
早有细作报入阆中，张飞即与雷铜商议。雷铜曰：“阆中之北，地势险恶，足可伏兵，将军正面迎战，铜出奇兵相助，前后夹攻，可擒张合！”飞乃点精兵五千，差雷铜先去埋伏，自引兵一万，离阆中进发。兵行三十余里，与张合相遇，兵马摆开，雁翅对圆，张飞、张合杀在一处。战未十合，张合军忽然骚动，原来军后山坡上，有蜀兵旌旗招展。张合拨马急走，张飞随后追杀，雷铜又冲下山坡，两面夹攻，张合大败。张飞、雷铜连夜追赶，张合毫无喘息之机，直赶到宕渠寨，张飞离寨十里扎营。
次日，飞引兵挑战，张合凭滚木礌石，坚守不出。飞令军兵大骂，张合不理，飞无奈回营。第二日，雷铜前去挑战，张合依旧不出。雷铜驱兵攻山，滚木礌石打下，雷铜勒兵急退，荡石、蒙头两寨兵马，左右杀出，雷铜败回。张飞大恼，次日又去挑战，张合在山上奏乐饮酒，就不下山。张飞军兵百般辱骂，山上军兵亦回骂，相拒五十余日。张飞索性在山前扎下军营，每天饮至大醉，坐在山前大骂张合。
消息传到成都，玄德惊曰：“阵前醉酒，如何得了。”孔明笑曰：“主公勿忧，翼德与张合相拒五十余日，不强攻山寨，只于山前饮酒大骂，此非贪杯，乃诱敌之计也。”玄德曰：“既然是计，可使魏延前去助战。”孔明即令魏延送酒军前。三辆车各插黄旗，上面醒目大书“军前公用美酒”。
酒至飞寨，张飞大喜。遂吩咐魏延、雷铜各引一支人马，日落天黑，去左右山谷埋伏，待蒙头、荡石两寨兵出，围而歼之，然后乘胜取其两寨。二将领命。张飞将酒坛摆在帐前，命军兵偃旗倒戈，席地而饮。小校飞报张合，合，亲出山顶观望，见张飞坐于帐前饮酒，令二小卒摔跤取乐。张合怒曰：“张飞欺我太甚！”遂传将令：“今夜去劫飞寨，蒙头、荡石兵马齐出，左右为援！”
当夜，月色微明，张合引军悄然下山。至张飞寨前，果然无备，遥见大帐中烛火通明，飞正独饮。张合大喜，纵兵入寨，张合一骑当先，直入中军，见飞稳坐不动，张合催马撞进大帐，一枪刺倒张飞，竟是草人。合大惊，勒马急回，忽火把四起，一将状似铁塔，手横蛇矛拦住去路，炸须喝曰：“哪里去？燕人在此！”张合举枪上迎，杀在一处，合急盼左右援军，却迟迟不到。原来，二寨人马中了埋伏，被魏延、雷铜杀败，二将乘势夺了两寨。张合苦战夺路而走，方欲回寨，忽见山上火光大起，宕渠寨又被魏延、雷铜拿下。张合引残兵奔走瓦口关。
张合退守瓦口关，三万军兵折了两万，乃差人向曹洪求救。洪大怒曰：“他不听我言，强要进兵，如今失了要隘，还敢来求救！”遂不发兵，且使人催合出战。张合心慌，遂分两军山前埋伏，自引一军迎敌。路遇雷铜，战不数合，张合诈败，雷铜追赶。忽喊声大起，伏兵齐出，断了雷铜后路，张合回马，一枪刺死雷铜。败兵回报张飞，飞引军来战，合又诈败，飞却不赶。张合回马再杀几合，又诈败而走，飞收兵回寨。
张飞与魏延商议曰：“张合用埋伏计杀了雷铜，又欲诈我，何不将计就计？”延问何计。张飞曰：“明日，我引一军追敌，你引精兵于后，待其伏兵杀出，纵军击之。彼若退入山谷，用车辆柴草，塞住谷口，放火烧之，我乘机擒拿张合，为雷铜报仇！”次日交锋，合又诈败，张飞引兵追之。张合且战且走，引飞过了谷口回马再战，指望伏兵自后杀出，夹攻张飞。不料，伏兵早被魏延赶入谷中，放火焚烧，大火漫山，无处逃窜，兵损殆尽。张合大败，奔上瓦口关，坚守不出。
张飞连日攻打瓦口关不下，乃退军二十里，与魏延引数十骑亲探路径。忽见男女数人，各背小包，于山僻处，攀藤扶葛而行。飞大喜，以鞭指曰：“取瓦口关之法，在此数人身上矣。”遂命人请至马前。张飞善言慰问。百姓告曰：“我等皆汉中居民，今欲还乡，听闻大兵厮杀，闭塞官道，今过苍溪，经桧釿川而往汉中。”飞曰：“此小路可至瓦口关否？”百姓曰：“可抵关后。”张飞大喜，带百姓回寨，赐与赏钱酒肉。遂令魏延兵扣关前，飞使百姓引路，选轻骑五百，自小路进发。
张合正因又吃败仗，心中烦闷。忽报：“魏延催兵打关。”张合方欲上关督战，忽又急报：“蜀兵自关后杀到！”张合慌忙上马出迎。门旗开处，早见张飞，合大惊，落荒而走，石乱路险，马不堪行，飞赶又急，张合乃弃马上山，手脚并用，钻林而逃。
张合步行回到南郑。曹洪见其只剩十余人，大怒，喝令左右推出斩首。行军司马郭淮忙谏曰：“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合虽有罪，然是魏王喜爱之将，不可斩也。可再与五千兵，去扣葭萌关，吸引各处蜀兵，汉中自然安矣。”曹洪即令张合前去扣关。张合谢罪，领兵而去。
葭萌关守将孟达、霍峻，闻听张合来犯，霍峻要守，孟达要战。孟达早闻张合累次兵败，心甚轻之，执意出关迎敌。是日，与张合对阵交锋，刚一上手，自知不敌，大败而回。霍峻飞檄报至成都。玄德、孔明聚众将于堂曰：“葭萌关军情紧急，名将张合，引兵扣关，谁敢前去退敌？”一人高声出曰：“某将不才，愿斩张合首级，献于麾下！”众视之，乃老将黄忠也。孔明曰：“黄老将军前去退敌，谁可为副将？”黄忠曰：“老将严颜，可与忠同去，如若不胜，愿献项上人头！”孔明即令黄忠、严颜去战张合。众将见二人老迈，皆哂笑而退。
黄忠、严颜兵至葭萌关，孟达、霍峻迎接，见二将须发霜雪，亦心中暗笑。黄忠谓严颜曰：“你见众将表情否？他等笑我二人年迈，今建奇功，以服众心。”严颜曰：“愿听将军号令！”二老将商计已定，黄忠引军出关，与张合对阵。
张合出马，见黄忠雪髯撒胸，大笑曰：“你偌大年纪，尚不知羞，犹出战耶？”黄忠怒曰：“小儿，休轻我老，老夫手中宝刀不老！”拍马上前，与合交锋。刀枪一碰，张合暗惊：“老将果然勇猛！”约战二十余合，忽，张合军后杀声大起，原来是严颜抄在其后。前后夹攻，张合大败，二老将连夜追杀张合八十余里，方下营寨。
张合又败，曹洪闻报大怒，方欲降罪，郭淮曰：“张合被逼，恐投西蜀，不如遣将助之。”曹洪乃差夏侯惇之侄夏侯尚，与已故长沙太守韩玄之弟韩浩，引兵五千，前去助战。二将兵至张合寨，即欲出战。张合曰：“老将黄忠，甚是勇猛，更有严颜相助，不可轻敌。”韩浩曰：“我在长沙，即知老贼厉害，他和魏延献了城池，杀我亲兄，今，誓报此仇！”遂与夏侯尚引本部人马，离寨而进。
黄忠、严颜二老将连日稍探。严颜谓黄忠曰：“天荡山乃曹兵囤粮之所，若得此处，汉中可下矣。”黄忠曰：“将军之言，正合我意。”二人一番谋划，严颜自领一军出营而去。忽报，夏侯尚、韩浩引兵杀来。黄忠顶盔掼甲提刀出迎。两军相对，韩浩大骂挺枪上迎，夏侯尚亦拍马助战。老黄忠力敌二将，杀十余合，黄忠败走，二将逞勇赶二十余里，夺了寨栅。黄忠又草创一营。
次日，夏侯尚、韩浩来战，黄忠出兵，战不十合，又败走。二将又追出二十里，夺了新营，唤张合驻守后寨。张合至前寨谏曰：“黄忠连退，其必有诈。”二小将血气方刚，又连胜两阵，不把张合放在眼中。夏侯尚斥合曰：“你如此胆怯，难怪屡败，不必多言，坐看我二人建功！”张合满面羞惭而去。次日，二将进兵，黄忠又败退二十余里。来日平明，二将又至，黄忠望风而走，直退上关。二将驱兵扣关，黄忠坚守不出。
孟达驰书报成都，玄德忙与孔明商议。孔明笑曰：“此乃老将军骄兵之计也。”众将不信。玄德乃差刘封前往助战。刘封至葭萌关，黄忠问曰：“小将军前来何意？”刘封曰：“闻将军数败，特来助战。”黄忠笑曰：“此乃老夫骄兵之计也，借寨与彼，分其兵，囤其辎重。今夜一战，尽复诸营，夺其粮草。”遂令曰：“霍峻守关，孟达搬运粮草，小将军看忠破敌。”
当夜二更，黄忠引五千兵，开关直下。夏侯尚、韩浩连日见关上惧战不出，早已懈怠。黄忠忽然破寨而入，二将醉梦惊醒，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各自逃命。兵马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及天明，连夺三寨，寨中弃下粮草器械无数，孟达尽皆搬回关上。黄忠催军续进，刘封曰：“军力乏也，可稍暂歇。”黄忠曰：“势不可懈，当乘胜击敌！”老将策马当先，士卒皆奋力向前。张合引军接应，不料被自家败兵冲动，屯扎不住，一直败到汉水。
张合与夏侯尚、韩浩商议曰：“天荡山，乃囤粮之所，米仓山亦是粮草重地，此二处倘若有失，汉中休矣。”夏侯尚曰：“米仓山有我叔父夏侯渊分兵镇守，不必忧虑。天荡山乃我兄夏侯德镇守，我等同往投之，足保此处。”于是，三将连夜投奔天荡山。
见了夏侯德，张合具说前事。夏侯德曰：“此处屯兵五万，将军领去复夺营寨。”张合曰：“我军连败，锐气尽堕，只宜坚守，不可轻出。”忽听山前金鼓大震。人报：“黄忠兵到！”夏侯德仰天笑曰：“老匹夫不晓兵法，只知逞勇。”张合曰：“非也，老黄忠有勇有谋。”夏侯德曰：“黄忠驱兵远来，连日大进，深入战境，此为有谋乎？”张合曰：“话虽有理，然仍不宜轻出。”夏侯德不听。韩浩胆气又壮，挺身出曰：“黄忠老匹夫，亦曾是我手下败将，某愿请三千精兵，迎击疲惫之师，必无不胜！”夏侯德大喜，遂令其引兵下山。
天荡山下，刘封见天色向晚，乃曰：“红日西沉，军兵劳困，不如扎营暂歇。”老黄忠一手提刀，一手抚雪髯笑曰：“不然，此乃天赐大功，如若不取，有违天意。”遂擂鼓大进。韩浩气势汹汹，引兵杀来，老黄忠拍马上迎，只一合，斩韩浩于马下。曹兵丧胆，蜀兵大进。张合、夏侯尚引兵接应，混战一处。正在你死我活，刀枪厮杀，忽见身后，火光乍起，上下通红。原来严颜依计，早埋伏于天荡山中，见两军混战，便往粮草囤积处纵火。烟急火猛，烈焰翻腾，映照山谷。夏侯德忙提兵来救，正撞老将严颜，火光中老将手起刀落，夏侯德身首异处。严颜引军自后夹攻，张合、夏侯尚首尾难顾，大败而走，投奔定军山。
黄忠、严颜下寨天荡山，捷报快马飞至成都，玄德大喜。法正曰：“今张合新败，天荡山失守，主公可乘机亲征，汉中可得矣。既得汉中，练兵积粟，相机而动，进可兵出关中，退可据险而守，此天与之时，不可失也。”玄德、孔明皆以为然。建安二十三年，秋七月，玄德、孔明引大军十万，以赵云为先锋，兵取汉中。
是日，大军前出葭萌关，扎下营寨，召黄忠、严颜到帐，重加赏赐。玄德喜曰：“众将皆以为将军老矣，今立奇功，众将无不叹服。定军山乃汉中囤粮之所，若得定军山、阳平关二处，其它不足虑也，将军敢取定军山否？”黄忠奋然请命。众将曰：“将军老矣，不可恋战。”黄忠曰：“昔，廉颇年满八十，尚日食斗米、肉十斤，诸侯惧其勇，不敢侵犯赵界。今我黄忠，未及七十，何不能战？我今不用副将，只引本部三千人马，定斩夏侯渊首级，献于麾下！”孔明曰：“夏侯渊深通韬略，善晓兵机，大将之才也，曹操倚之为西凉藩蔽，将军要去，我命法正助你。”黄忠、法正领命离营。孔明又差赵云自小路出奇兵，接应黄忠，若黄忠胜不必出战，若其有失，则出兵救应。又令刘封、孟达各领三千军，于山林多竖旌旗，以为疑兵。孔明又遣严颜去守阆中，檄令张飞、魏延赶来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