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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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刚微亮，何笙笙就睁开了眼睛，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她又一次失眠了。尽管她一再强迫自己睡觉，想让自己不至于太过狼狈的去送他，但终究也是无济于事，她依然从恶梦中惊醒，然后就闭着眼睛清醒的捱到了天亮。
她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在用冰凉的水拍了拍脸颊后，她才觉得清醒了一些，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也开始清明了。她打开衣柜静静的发了一会儿呆，楼下大街上有车辆驶过的声音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里传来，她这才回过神来，拿出一件衣服出来。
慢慢的走了下来，下面的大门还未开，她的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饭，她的爸爸在货架后面整理货物，弟弟应该是还未起床，一如从前般的岁月静好。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从前那么温馨的画面，她却只觉得陌生，短短一个月她竟觉得像是过去了好多年一般，她的心境变的苍凉而疲惫。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发着呆，直到妈妈转身发现了她，一瞬间她见到妈妈变了脸色，她的脸几度变换，最后只轻轻的扯了下嘴角像是在微笑。“你怎么起这么早，饭还没做好呢！是不是饿了，你晚饭都没吃，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牛肉饼，你先吃一个垫垫肚子！”
何笙笙看着妈妈努力装着平静的样子，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被识破了，他们已经完全看穿了自己的逞强。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些轻松，毕竟没有人想一直戴着面具生活，这些日子她也装的很辛苦，可是心中的苦痛却只增不减。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不再勉强自己挂上僵硬的微笑，面无表情的从妈妈手中接过盘子，走到餐桌前坐下。她现在很饿，胃里正在一阵阵抽痛，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她现在只想吃的饱饱的，才会不至于撑不下去。她要养足了精神才好去见他，她要好好的去送他最后一程，她要他能安安心心的走。
“姐，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都不等我一起吃饭！”何霄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懒洋洋的坐在她对面，一边打着哈欠抱怨一边揉眼睛。
李素云端着一杯豆浆过来了，随手敲了他脑袋一下嗔怒道：“你姐姐晚饭都没吃，难道要饿着肚子等你睡到日上三竿不成，你自己长的人高马大的，你看你姐姐都瘦成什么样了，你还好意思抱怨。”
何霄捂着脑袋哀怨的看了母亲一眼，他就知道他的母亲大人也只有在对着姐姐的时候才会是一副慈母模样，他都怀疑他是不是捡来的。“妈你怎么厚此薄彼呢！我也要喝豆浆！”
“那么大个小伙子了，没长手脚，不会自己去拿啊！”李素云白了自己儿子一眼，一转头就换上了一副轻柔的嗓音。“锅里有煮好的鸡蛋，妈拿来给你，多吃点！”
何霄看着妈妈的两副面孔，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何笙笙并没有理会他们的玩闹，自顾自的推开吃光的盘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抬头看着妈妈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可能明天才会回来！”
李素云的脸僵了一瞬，她看着女儿冷淡的小脸，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何笙笙站起了身，看着面前的妈妈，又越过妈妈看到正走过来的爸爸，抿紧了嘴唇，半晌才开口说道：“他明天下葬，我要去送他！”
何霄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突然冷下来的客厅，也慢慢的站了起来。
“若我不让你去呢！”何远志的声音有些飘渺的传到了何笙笙耳朵里，她抬头定定的看着面容严肃的父亲，一瞬间只觉得如坠冰窟。她从小就崇拜的如同天神一般的父亲，慢慢的变成了一个恶毒的反派，他再一次毁了她所有期望。
“就算是你们阻止我，我也一定会去的。”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何笙笙脸上也挂上了冷漠的表情，一直都是阿竞在为了她付出，她却只能躲在他身后等着他来保护她，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她再也不能躲在他身后坐享其成了。
“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男人来忤逆你的爸爸吗？”何远志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
“我只恨自己醒悟的太晚，如果我当初有勇气忤逆，我们大概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何笙笙看着父亲自嘲的说着。是她太过天真了，她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了，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别人的付出，若是当初她能再勇敢一些就好了，总好过让他一个人去面对。
“你很恨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何笙笙听着父亲的话，定定的看了父亲很久。她的爸爸老了，明明才四十多岁，白发已经开始比黑发多了，明明在她的记忆里她的爸爸依然俊朗英挺，可是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眼窝深陷，黑眼圈浓重的人是谁？
她明明记得她生日那天，她的爸爸还是那么英俊，她的妈妈也还是那么美丽，他们一家是那么幸福，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不，我不恨你！我不会恨任何人的，我只是在怪你们，我也在怪我自己！”何笙笙轻轻的摇了摇头，吐出的话语却是那么的沉重。
“笙笙，你别这样！”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还能怎样？我又不可能跟着他一起去死，除了这样，我还能怎样？”何笙笙轻轻的笑出了声，说出的话都充满了嘲讽。
“孩子，你别伤害自己，是妈妈的错，你别怪自己，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千万别想不开。”李素云满脸惊恐的看着女儿，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何笙笙忽然又是一阵轻笑，她慢慢的开口说道：“我不会做傻事的！你们给了我生命，所以理所当然的觉得可以支配我的人生，你们想要我的时候就要我，不想要我的时候就把我丢给外公外婆。我喜欢的人你们看不上，就可以不顾我的哀求拼命的为难他。现在你们赢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违背你们的意见，只要是你们的安排我都会照做，我会成为你们的提线木偶，一丝不苟的完成你们的安排。”
“姐，你别这样！”何霄眼眶有些泛红，他们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何笙笙没有理会何霄，只是定定的看着父母，接着勾唇嘲讽的接着说道：“如果这是你们想看到的，我没有意见，因为这具躯体本就是你们给的！可是也请你们记住，你们只有这具身体的支配权，我的灵魂永远是自由的，它只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