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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这是一个游乐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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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卢文华, 十一岁。

在下学路上,被同班同学杀死了。

他杀死了我,把我丢弃在路边的小树林。那个小树林平常很少有人出没,但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 当天正好有公司前来,想考察这片小树林有没有开价值。

于是我的尸体被人现了,杀死我的那位同学,当天就被警察叔叔抓捕。

如果想问死去的我为什么对这件事知道得这么清楚,这还真是一件意外。这几年里我见过许多死人或者刚死的人,都没有一个像我这样, 保存下了意识,又保存下了人形的躯体。

作为幽灵,白天行动虽然会让我变得虚弱,但只要不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那也只是虚弱而已。在夜晚我的速度会更加快速,更重要的一点事, 我不是那种离不开自己死地的地缚灵。

所以我能到处转转,去看那些我感兴趣的事和地方。比如说, 杀死我的那位同学, 是如何被押上警车的。

那真让人开心。

不过被抓住并不是结束,我也不太懂啦, 反正之后还要法官怎么怎么样。当然, 其实我也知道这位同学不会为我偿命, 新闻我是看过的嘛, 他是未成年人,最多被关几年吧。

不过我想我能自己去复仇,作为幽灵,努力努力,说不定就能变成厉鬼了。

……但我的确没想到会是当庭释放。

……没想到他很快就能返回学校学习,仿佛什么事都没生过。

……没想到,凭什么,他能转学去新地方,就像只是犯下一个不足挂齿的小错、遭遇一次不是很大的挫折,在很多人的鼓励下,在家人朋友的鼓励下,重新开始。

那我是什么啊。

一只微不足道、渺小的、哪怕被碾死也不值一提的,虫豸吗?

并不是,人的存在,这样?

我无法忍受,我的父母爱护我,我的朋友喜欢我,隔壁班女生写的情书还保存在我书桌抽屉的最底下,我是一个人,而不是让谁走向新的开始的垫脚石……我要去杀死他,我要他偿命。

我这么想,这么去做,然后,在触碰他的一瞬间,被他身上所泛起的光亮,几乎又杀死了一遍。

那是近乎弥留之际,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我听到他父亲对记者说:“接下来会休学一段时间,我们打算带他去游乐园,让他走出阴影。”

……咦?

被害人,被留下阴影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然后我在下一瞬间回到了那片小树林,状态非常虚弱,甚至无法和之前那样离开,并一天一天的更加虚弱。

但是,就和我的尸体当天被现了一样幸运,就在我要魂飞魄散的时候,我再度迎来了转机。

开商要开这片沿河的小树林,他们想打造出这个城市最大的游乐场。他们开工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施工队从地下挖出这个玩意儿。

一片狭长的银镜碎片,但不是普通的银镜碎片,我能从这银镜碎片吸取让我继续存在下去的力量。我不断吸取,很久很久后,我最终和这片碎片融为一体。

融为一体的那天,正是这个游乐园开业。

之后我如何获得各种神奇的能力不多说,总之,这枚银镜碎片在游乐园中建造出重叠的三层空间,分别是现实空间,浅层空间,和深层空间。浅层和深层空间有着不同于现实空间的规则,在里面杀死人、并有人通过杀人获得力量后,会让重叠的三层空间不断扩张。

但这规则也有着限制,每个进来的人身上都会有一种保护性的力量,就是保护着我那个同学,差点杀死我第二次的那个力量。

浅层空间和深层空间里,与显示不同的规则强化了这种保护,幸好的是,视法律的不同,每个人身上保护力量强弱也不同。

最强的,是当初差点杀死的那种。

最强的,是未成年杀人凶手,普通的犯罪行为不行,必须是杀人凶手。

于是我在尽量不被人怀疑的情况下,尽力收揽这样的同伴,竭力扩张这三重层叠的空间。这样一来,终有一日,不断扩张的重叠空间,会将杀死我的同学也包囊其中。

到时候,杀了人的我和杀了人的他会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我们都是神明,但我还是这三重层叠游乐园的主神!

***

“……我还是这三重层叠游乐园主神!”

校服少年卢文华喊出来。

他喊完,周围安静了好几秒,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对……他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把以前的事告诉这些人。

“哇,”琦王老师摸着光头道,“这个BOSS样子的家伙,为什么ulaulaula说了这么大一通心路历程?”

“是啊,好奇怪啊。”大脑跟不上剧情展的胡青也有点莫名。

只有胡不归看向被叶卫丹捧在手心高高举起的小黑猫。

“和我想得不一样,”他想到,“就算是灵猫的沟通能力,也没法解释这件事,沟通询问后要不要回不回答,应该出自被询问者的意志,可这种被询问者明显不想回答的提问,竟然也无法自控地回答了。而且好大一只猫只是通过眼神对视问。”

做不到的,就算是灵猫也做不到。除非他职业上强化的不是变成灵体,而是役使灵体——不,有些灵体生物天生就是灵体,好大一只猫是……役使所见亡灵?

但这和亡灵法师等职业不同,面前的幽灵并非好大一只猫召唤出来的,他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一次对视控制对面的幽灵

时隔一个纪元之久,这个被PU招聘的第一只灵猫调查员,究竟是何方神圣?!

胡不归暗自吃惊时,场面上的情形又生了变化。

意识到不对的徐梦柔在卢文华长篇大论时直接逃开,这个女孩甚至会在陈二煌一旁窥视时下手杀人,但意识到自己杀不了人后,也能迅速清醒逃走。

胡青和琦王老师看到,又转身看向胡不归,得到这位精英调查员的示意后才去追赶。而卢文华这边,同样感觉到不对的他想要逃离,并且迅速飞了起来,但陈二煌眯起眼,对着叶卫丹一声令下。

“追上去!”

“明白!”

叶卫丹大喊,明白两个字仿佛是从他鼓动的胸腔中喷出。十七岁的主播开始助跑,一秒,两秒,三秒,不到三秒,助跑二十米,他高高跳起。

【跳跃检定,1D100=30,普通成功】

一点妖!

叶卫丹把他哥用力丢了出去。

【投掷检定,1D100=20,普通成功】

再次一点妖!

叶卫丹吼道:“去吧!哥!”

“阿丹当他哥是皮卡丘吗?”目睹这一幕的荔枝蜜嘴角抽搐道。

而陈二煌已经像一枚炮弹般冲上了天,只是转瞬,就来到了飞起的卢文华面前。

卢文华瞳孔猛地扩了一下。

“你是没法伤害我的!”

他喊。

“我不打算伤害你,”会说话的黑猫那双金瞳几乎卢文华的眼睛贴在一起,他低沉仿若降旨般的声音甚至回响起在卢文华的灵魂中,“不过,作为警察,我有对杀人嫌疑犯的抓捕权。作为调查员,我有回收或视情况破坏你体内那个神秘的权力!”

话音落,仿佛是听到了陈二煌的宣言,卢文华的身躯变得半透明,脖子上一道狰狞血口,显露出他作为幽灵的本相。而在他半透明的身躯中,心脏的位置,是一枚突然放出万丈银光的狭长镜子碎片。

但陈二煌一双金瞳出的光芒,竟然把镜子碎片放出的银光压制了下去。

“让我看看,”他咬牙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于是一切遮挡视线的迷雾散去,他的身体还跟着卢文华一起上升,但他的视野高度上升得更快,高过那摩天轮,高过这座城市的摩天大厦,高过天空,高过那正在运转的人造卫星。

黑暗而冰冷无垠的宇宙深处,睁开一双巨大的金黄色眼睛。

缝隙状的漆黑竖瞳转动,看向相对于眼睛来说,很是小巧的蔚蓝色行星。

而蔚蓝色的行星陆地上,正闪烁着仿佛灯光般的银色光点。

镜子碎片放出的银光,与这些光点一起交相辉映,闪烁呼应。陈二煌定睛看去,那一个个银色光点,是……

也是一座座游乐园?

那么多的游乐园,已经将这个星球的地表覆盖了。

在里面玩的人挥动锤子,大声说:

“未满十四岁,没有达到应承担刑事责任年龄,不能对其提起刑事诉讼、处罚。”

“他还这么小,我们不可能把他怎么样。”

“为了这个孩子的成长和将来,应该给他转校,心理医生建议进行心理疏导。”

所以,就真的什么惩罚都不用承担吗?

明明大家小时候都听过这个寓言故事——从外面偷东西回家的小偷得到家人的鼓励,就一次又一次偷东西,最终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让家人悔不当初,不该给小偷鼓励。

明明我们都知道,做错事不承担责任的话,最大的可能是下一次继续做错。未成年罪犯是需要保护,但那是要保护他返回人生的正路,而不是告诉他,作为孩子他是特殊的,在这个年纪,他不需要为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死亡、□□、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放危险物质……付出任何代价。

然后让他们继续犯罪。

相比于成年罪犯,未成年罪犯很少有那个能力伤害成人,未成年罪犯的受害者,大多是另一名未成年人。

未成年受害人,不需要保护吗?

是保护那些会被伤害的未成年人重要,还是保护没得到教训的未成年罪犯重要?

更何况……

“未满十四周岁的罪犯不承担刑事责任没有问题,我不反对!

“很多未成年罪犯的犯罪有家庭和教育的原因,这是值得每一个人类关心的问题!他们尚未育完全的生理和心理,让他们很多时候并不理解自己行为的意义,所以对他们的惩罚应该以教育为主,这也没错!

“真正意义上,无法扭转的先天反社会人格未成年杀人凶手,并不多见,我很同意!

“但是,什么措施都不做,以呵护身心为名,让未满十四周岁的犯罪者立刻返回能提供无数可能受害人的社会,这不就像是经典的狼与羊过河问题里,把狼和羊一起留在岸边?

“这么做的人是傻逼吗?!

“这个世界,不是你们的游乐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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