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风雨当头,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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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登科此刻似乎被抛在一片荒凉的旷野上。他不知道他为何在此,但是他极力的向前看那旷野的远方,空无一物,只有呼啸的风声伴随着他沉重的脚步。
他疲惫地走着,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前方只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但他依然坚持前行,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极力的向前走,但他仍然走个不停,他的背影在风中显得那样孤独,那样凄凉。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那似乎是一个破败的房间,房檐上滴着雨水,泥泞的地面上铺着草席。
一个贫穷的书生,正疲惫地坐在这泥屋中唯一的书案前,旁边堆满了书籍,那是他所有的财富,然而,他面色发青,倒在书桌前昏迷不醒。
司徒登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年轻人,似乎眼前的一幕与他无关。这时,破旧的房屋外传来了粗暴的敲门声,\当当当\,门外的人似乎并不是用手敲门,而是用脚粗暴地踢着门。
从门外传来一个老妇人的怒吼声:“都多少天没交租子了?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别装死,快出来!今天再不交租金,就给我滚蛋!”
这吵闹终于吵醒了那个趴在书桌前,面色铁青而又消瘦的男子。当他抬起脸时,只见他面容英挺,正是司徒登科的脸。司徒登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缓慢地打开门。
可是,当他刚解开木门上那草绳编织的锁扣之时,只见木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司徒登科连忙向后闪避,只见眼前一个满身肥肉的老妇人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她的手粗暴地指着他:
“都多少天没交租金了?赶紧给我滚蛋!来这考了几年了,年年落榜,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地方上的解元?我呸!”
老妇人的口水扎扎实实地喷在司徒登科的脸上,他的脸上满是颓废与呆滞。
他强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对着老妇人说:“我会交上租金的,但不是今天。给我一些时日,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今年绝对上榜,我就是当地真正的文曲星解元郎。”
说完,司徒登科便转身回到屋内,重新坐回书案前,拿起笔,他虽然骨瘦如柴,他的手腕却稳如泰山,每一次落笔,都如同天成。
尽管他的纸是最廉价、最粗劣的草纸,但这并不妨碍他那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书法在最低廉的草纸上绽放。
他笔下的文字,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不一会儿,那张草纸就被密密麻麻的字迹填满,司徒登科运笔如飞,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他的杰作。
他轻轻地吹干纸上的墨迹,然后恭敬地将纸递给了那气势汹汹的老妇人。老妇人看着那草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顿感头疼,她大字不识一个,对司徒登科说:“你给我这玩意干嘛?”
司徒登科连忙歉意的接过纸张,正要念诵纸上内容,老妇人突然打断他:“等一下。”
她走出破旧的泥屋,高喊道:“阿满,阿满,快过来,给奶奶念念这穷书生写的东西。”
一个小孩蹦蹦跳跳地走来,他接过纸张,磕磕巴巴地念着,且时不时的还需要司徒登科纠正。孩子的声音稚嫩,却也坚定,他念道:“夫君子志在四方,若今年小春…”司徒登科在一旁提醒:“春闱得意。”
“对,春闱得意”,小孩点着脑袋继续念道,“不时将双倍之租献于草庐之主,有幸凭此静室治学,以此聊表寸心,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司徒登……”
一旁的司徒登科继续提醒道:“司徒登科”。小孩听此赶忙继续念叨:“对对对,司徒登科他日若成,必饮水思源,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也。”小孩摇头晃脑的念完了纸上的内容。
一旁的老妇人听着,皱起了眉头:“老婆子虽听不大懂你这酸文,但大概意思,老婆子倒是听明白了,今年若是你能上了这金榜,就给我老婆子两倍的珠子。”司徒登科见此,赶忙道:“那自是当然。”
老妇人狡诈地转了转眼珠,说道:“这也倒不是不可以,如果你今年中不了,就赶快给我滚蛋,还有你那些书就留下来抵债吧”
司徒登科唯唯诺诺地答应:“是是是,自是依大娘的。”
老妇人翻了几个白眼,拿着司徒登科的草纸离开了。司徒登科疲惫地倒在泥地上的草席上,闭上了眼睛,满脸的憔悴与疲惫。而此刻,在画面之外的司徒登科,脸上终于有了微微的动容,他的唇角似是有一抹讥讽的笑,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画面一转,那是一个拥挤的街道,书生们挤在衙门外,盯着那张几米高的黄榜。他们的表情各异,有喜极而泣的,有抱头痛哭的,有喃喃自语的。司徒登科紧紧地盯着皇榜,从第一名看到最后一名,始终未看到自己的名字。
那一天,司徒登科不知道自已是如何离开那块伤心地的。他只是模糊地记得老夫人的尖利辱骂,以及被她雄壮的儿子赶出家门的经历。当他被赶出草房时,天空阴云密布,似乎马上将有一场大雨将至。他颓废地倒在泥巷里,眼神无神地望着天空。
终于,天空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不知道那是他的泪,还是天上的雨。就在他绝望之时,一把小小的破纸伞挡在了他的头顶。“你怎么躺在这里?”小孩稚嫩的声音在司徒登科耳边响起。
他没有转头,他知道那是那个老妇人的小孙子。小孩并未因为司徒登科的不理会而坏了兴致,他滔滔不绝起来:“没办法,你今年又没中,奶奶才把你赶出来的。哇,你读了那么多年书,还考不上进士,是挺没用的。”
小孩儿的话语虽然天真,但却格外的残忍,小孩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司徒登科,继续说道:“不过看你那么可怜,我就告诉你,那边也有一个姐姐,看起来不太好,她给了我一颗很好吃的糖果,叫我来找人去救她。”
说着,小孩将一个绣花荷包递给了司徒登科。司徒登科没有接,似乎没有了灵魂,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一片的虚无。小孩见此,直接将荷包塞进了司徒登科的手里。
“夫君子志在四方,前几日,蒙学馆的先生不仅教了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也教了我君子当立学不殆。”
听着小孩说的话,司徒登科只觉头顶的那顶有些破旧的小油纸伞似乎离开了,泼天的雨水又朝他兜头浇来。
他终于转过头望去,那是一个小孩撑着油纸伞蹦蹦跳跳的背影。他拿起了那个绣着精致花纹的荷包,荷包里有一张纸条:“救命!芦林巷12号,求义士相救。洪府必将重金酬谢。”
看到这行字的那一刻,司徒登科的眼睛渐渐有了光亮。他站起身,抹去脸上的雨水,朝着芦林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