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三年大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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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为期十五天的军训开始了。
教官是个屠夫似的人物,嗓门比叫驴还大,站在旁边能把人耳朵喊聋了,而且整起人来,手段更是五花八门。
比如刘天放那张嘴闲不住,他就让刘天放去对着柱子念唐诗三百首。
包如龙身宽体胖,反应老是慢半拍,他就让老包在原地向左转向右转一千遍。
一天的军训下来,所有人都对其又恨又怕。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无聊了一点,就军训那点训练强度,跟我师父的训练比起来简直可以算是产后恢复班。
不说别的,光是蹲四平马,我十五岁那年就是半小时起步,蹲完之后,两条腿都跟借来的一样。
我本来以为十五天的军训会平平安安的度过,但我想多了,有刘天放在,我未来四年的日子,就没有平静可言。
第三天早上,屠夫教官又让刘天放去对着柱子念唐诗三百首。
这一念,把刘天放念了个鼻青脸肿。
那天我们趁着休息时间去厕所放水的同时,顺便抽根烟。
结果等我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头破血流的刘天放。
“年儿,山子,你们可得给哥哥报仇雪恨啊!”
刘天放凄惨地哀嚎道。
“卧槽!你哪位?我大哥呢?”包如龙一脸震惊,手里的半个包子都差点掉了。
“老四~~哥哥这回算是他妈崴了泥了· · · ·· · ”
刘天放声泪俱下,声情并茂地讲述了自己如何以一敌七,然后被无情碾压的经过。
原来,这家伙正对着柱子念唐诗三百首呢,结果路过几个大二的,看见他对着柱子念诗词,发出了几声哂笑。
刘天放何许人也,当年四九城里,曾经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搅动三家高中和两家中专爆发大规模群架的风云人物。
他怎么可能装作没听见?
刘天放当时就蹭了(急了),对着几个大二的就开喷,人家可不惯着他,上来就是一顿暴打。
刘天放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们瞅瞅,给我这顿打啊,门牙都松了,哥几个,你们可一定得给哥哥拔疮(报仇)啊!”
我嘬了嘬牙花子,这和我预想中的校园生活完全不符啊。
哥们是来潇洒度假,体验校园青春,顺便趁着天高皇帝远,好好跟张芊芊发展一下纯洁的阶级友谊的,不是来混黑道的啊。
但怎么说呢,我们几个算是臭味相投,又排了座次,现在大哥让人揍了,这场子要是不找回来,以后可怎么见人?
想到这里,我们几个一合计,这场架是非打不可了,而且不光要打,还得有计划的打,有部署的打,争取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
首先由刘天放去摸清几人的路子,顺便下战书,按刘天放的说法,这就叫茬架(约架)。
双方定好日子,定好地点,届时一决雌雄。
包如龙为人精明,由他去踩盘子(探路),也就是定好对我们有利的地点,包括安排行动路线,如何入场,如何撤退。
我和沈见山则是主要战斗力,负责刚正面。
刘天放和包如龙的行动力很强,第二天就把事情办好了。
时间是两天后的晚上八点,我们刚好训练结束,而地点就在那栋老宿舍楼背后的空地。
双方约好不用家伙,四对四,谁输了谁孙子,还得管对方喊三声爷爷。
时间转眼就到,那是一个黄昏,我们四个到了老宿舍楼后面,地点之所以选在这里,包如龙有自己的理解。
我们四个对这个学校不熟悉,只有老楼后面没有闲杂人等,而且场子够大,关键是那晚来这里的时候,包如龙看见了空地后面的围墙塌了一个口子,正好留作我们的逃生通道。
对方四人早就等候多时,见我们来了,双方拉开阵仗,大战一触即发。
刘天放头上缠着纱布,手里那矿泉水往地上一扔,大骂一声道:“哥几个上!花了丫的!”
对方也骂了一句娘,准备动手。
此时我却大喊一声且慢。
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我这一嗓子,顿时消散于无形。
对方领头的那个,比我矮了半个头,中等身材,据刘天放的消息称,此人叫赵飞,家里在本地算是个小富豪。
“啧· · · 啧· · · ”
我往赵飞脸上看了看,啧了两声。
赵飞一脸不屑,“你特么有病啊?老子脸上有花啊?”
“哥们,你大难临头了,眉宇之间衰气环绕,要出事儿!”
我说的不是瞎话,赵飞眉宇之间,有一股青黄色的气息环绕,这是要倒大霉的前兆。
但赵飞没信,反而感觉我是在羞辱他,于是双方最终还是干起来了。
对方全是本地人,论体型,论吨位,论打架经验,全都不及我们。
沈见山两条胳膊抡起来跟钢鞭似的,直接就撂翻了一个人,转过头又去帮刘天放。
赵飞冲我杀来,我侧身一闪,让过他一腿,随手一巴掌拍在他肚子上。
跟当年周老头打我是一个手法,当年回去之后,我苦练这招,终于学有小成。
赵飞都没来得及哼一声,直接就跪了。
包如龙虽然刚正面不行,架不住会捡漏啊,跟在推土机似的沈见山后面,给对方倒下的人都补了好几脚。
转瞬之间,对方四人就趴了。
刘天放叉着腰,扬眉吐气地对赵飞说道:“臭丫挺的,你不牛逼吗?还打吗?赶紧叫三声爷爷!”
赵飞为人还算守信,真准备叫三声爷爷。
关键时候,我开口道:“天儿,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包如龙也跟着劝道:“是啊天哥,这俗话说得好,士可杀不可辱,咱们也别太过。”
刘天放犹豫片刻,最终也同意了。
“你们丫听着,今儿我是给我俩弟兄面子,赶紧滚!”
赵飞被搀扶起来,对我说道:“你行,叫什么?”
我倒没什么顾忌的,不就是个名字吗,师父从小告诉我,大丈夫为人一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江初年。”
赵飞点点头,“江初年,好,我记住了。”
说罢,赵飞便走了。
事情有惊无险地结束,我们四个回了宿舍美滋滋地睡了一觉,然后继续苦逼的军训。
十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算是熬过去了。
校园生活从这天起正式开始。
那是个周五的傍晚,我本来约好要跟张芊芊一起去逛夜市,打从高中以后,我们俩还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的情况。
前段时候我们俩各有各的事情忙,一直没时间见面,这个周五是我计划了很久的约会,准备趁这个机会,赶紧把关系确定了,免得夜长梦多。
为此,刘天放三人还给我支了不少招。
就在我收拾好了行头,准备出门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上门了。
“赵飞?”
我先是一愣,紧跟着看出了赵飞的不对劲。
之前环绕在他额头的青黄色衰气,已经转变为黑色,也就是煞气,除了倒大霉之外,还会有血光之灾。
“那个· · · ·江初年· · · 我 · · · · ”
赵飞的精神状态很差,整个人有种病入膏肓的感觉,而且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是有事求我。
“有话就直说,我之前说的,是不是都应验了?”
我不喜欢绕弯子,干脆就替赵飞说了。
“是· · · 我能进去说吗?”
“行。”
我把赵飞让了进来。
“想说什么就尽快,我还有个约会。”
我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赵飞对面。
“你应该知道,我家也算是有点家底的,可最近一个月,我爸的生意越来越垮,我们全家人都隔三差五地生病,你看看我· · · · 医院也查不出来原因,我爸昨天去寺庙求签,和尚说我们家是请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 · ·”
赵飞很虚弱,基本说几句话就要大喘气。
“你想让我去看看?”
招飞满怀希冀地看向我,“你能看出问题,肯定有解决的办法,钱不是问题。”
赵飞也没拐弯抹角,直接给我开出了一万块钱的报酬。
那年,我一个月生活费500元,除去日常吃喝,加上抽烟交话费基本就只能剩下40不到。
如果想带张芊芊吃点好的,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家里五口人的开销,全靠我爸和我妈支持,基本只是温饱,我不好意思跟家里开口要经费,可我自己也没有别的手艺能赚钱,打零工来钱太慢太少。
一万块钱在当年来说,可以算是巨款。
“什么时候?”
我决定去试一试。
“最好就现在!”
我有些为难,张芊芊可还等着我呢。
许是看出了我的为难,赵飞继续加码,“一万三!我求求你!”
“行吧,今天就今天,不过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手到病除,毕竟这种事儿,谁来也说不好。”
“没问题!”
赵飞一口答应下来。
我只好给张芊芊打了个电话,说我这边出了点急事,约会得推迟了,张芊芊问我要不要紧,我解释说是舍友生病,得去医院。
挂断了电话,赵飞便带我出了学校,大门口停着一辆丰田凯美瑞,当年这款车刚上市不久,售价在20到23万,在当年算是一些小老板的首选座驾。
这是我第一次坐除了公交和出租车之外的交通工具,对于车内的一切还是很好奇。
赵飞家住在当地的一座高档小区。
下车之后,赵飞带着我上了楼。
一进门,我就闻见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美式垫肩西装,戴着眼镜,大约四十来岁,看面相与赵飞有七分相似,应该就是赵飞老爹了。
“爸,这就是江初年,我和你讲过的。”
赵飞替我介绍起来。
赵飞老爸大名赵建民,在当地承包了一些家具生意,算是行内小有名气的老板,但此刻他的情况,似乎比赵飞还要严重。
“哦· · ·江· · 江先生。”
赵建民眼睛里满是血丝,看样子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叔叔,就叫我小年吧,能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赵建民看了看自己儿子,那表情,就差把不信任三个字用马克笔写在脸上了。
这也难怪,据赵飞在路上所说,他们家已经请了不下四五个自称大师的人了。
结果这些人不是一进门就说没办法,然后掉头就走,就是进去之后瞎折腾一气,最后吓得连滚带爬就走人了。
赵飞说道:“爸,年儿半个月前一见我就看出咱家的问题了,放心,没问题的。”
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暗道这赵飞还真是个自来熟,我们俩一共就打了两回交道,居然就叫我小号了。
赵建民这才点点头,推给我一杯茶,缓缓讲了起来。
“江· · · 小年啊,其实我早年认识一个师父,他说我有十三年大运,十三年之内没问题,也确实如他所言,前十三年,我一直顺风顺水,从一家小铺子,做到今天几乎有大半个家具城的规模,但六个月前开始,我的生意就开始走下坡路,我找了那个师父,他说我大运已过,知足常乐,是时候要收手了。”
赵建民顿了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做生意哪有说收手就收手的,我走可以,但手下上百口子人,都是跟着我吃饭的· · · · ·所以我前段时间想去问那个师父求一个破解的办法,结果他现在不知去向了,我也是病急乱投医· · · · ”
说话间,赵建民看向了阳台,在阳台上有一个用红布盖起来的神龛,不知道供着什么。
赵建民看向那个神龛,眼角微微颤抖了一下,表情极不自然。
“赵叔叔,你是不是请了什么东西回来?”
说到这里,我也大致能猜出来了,赵建民不甘心止步于此,于是走了歪门邪道,请了一些可以转运的东西回来。
而他所说的那个师父,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人。
所谓富贵穷通,前生注定,一个人命中该有多少福寿,都是有数的。
如果真如那个师父所说,赵建民十三年大运已过,那谁也没办法,他就只能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