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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章 实力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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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春天里多风,不是春风轻抚,而是大风肆虐,时常扬起漫天沙尘,将春暖花开树绿的美好景色遮蔽住,将想要出门踏景的人们堵在钢筋水泥的牢笼中。

这天下午三点多钟。

漫天沙尘遮蔽了阳光,却又在阳光中显得昏黄迷蒙,格外令人生厌。

京城的东北方,正在修建的五环路外,距离京城机场高速仅有一公里远的忆古博物馆内,马有城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外面的沙尘天气想着些什么。

多年来的江湖阅历,加上多年来潜心修国学、读历史、研考古,经年累月地和那些沉淀着厚重历史气息的古玩接触、伴随着,他的心境也受之影响,早已沉稳如一潭深山中的幽静湖水,不受外界丝毫的影响,一味的深邃宁静。

只是看似宁静无波中,却沉淀着雄厚的资本和自信的力量。

没有了年少时的狷狂,多了厚积薄的浩荡之气。

任何一个行业中,哪怕是乞丐……能够站在行业顶峰的人物,都不是寻常之辈。

所以当出身红贵高门的马有城,数年来难得有一次聊少年狂,却被崛起于草莽之中的郭盛华,不软不硬地顶了一记之后,看似在温朔面前唾面自干,自嘲不复当年勇的马有城,内心却深深地扎入了一根刺,不怎么痛,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怒气,但就是不舒服——他知道,郭盛华没错,任何人都不愿意承受那般带着些羞辱轻蔑意味的压制,只是有没有实力,能否反抗的选择而已。

郭盛华已经有了那份绝对的实力。

马有城虽然不生气,但不舒服,所以他自然不会就这般大度地揭过去这一页,当然,他也不会去明目张胆,如年轻人那般气盛却愚蠢地挥着刀子硬怼。

但,“拔份儿”这种事情,老顽主还是要做的。

因为在很多年以前,顽主的生活中,就是和老炮儿互斗,拔份儿……

不是什么好习惯,但,久违了。

这段时间,马有城很少出远门,要么在忆古博物馆里欣赏自己珍藏的这些价值不菲的古玩文物,要么是去京城的一些知名博物馆里,和那些文化学者讨论学习各方面的知识,要么,和文化行业的一些知名人士交流,还上了两次电视台的座谈节目,也邀请了一些老一辈学者专家,莅临忆古博物馆,观赏品鉴指导。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和那些头上戴着知名文化学者、知名作家、教授等大帽子高帽子的人物品茗闲谈时,自然而然会谈及到如今的社会风貌,传统文化的没落,明珠蒙尘的遗憾……

也无需马有城多说什么,自然会有老一辈的学者们,针砭时弊,对社会风气、道德败坏痛心疾。

这些老一辈的人物,虽然有的早已退休,有的即便在职也是清水衙门,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但,他们的名望很高,他们有每年或者三两年一次进入最高权力中枢,受顶层人物接见、谈话的资格。所以当他们老夫聊少年狂,愤愤不平地公开表达些什么,指斥些什么时,必然会引起重视,相关部门就要做出点儿什么,哪怕是敷衍,也得先把这些老学究、老清流的怒气消一消。

于是毫无征兆地,京城里突然就掀起了一阵猛烈的扫黄打黑风暴。

如今在京城也称得上黑白两道通吃的郭盛华,虽然提前得到了消息,并让自己的两家夜总会、一个高档会所,三个洗浴娱乐中心暂停一些特殊服务,再加上多方维护,谁都给他一份薄面,所以在这一波风暴的初期,郭盛华一如既往地平稳度过,当然,还是不可避免地遭受了一些损失,这是双方都要做给别人看的——如果显得太干净了,那只能说明,私底下太肮脏了……

民众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当然这些刻意付出的皮毛损失,对于郭盛华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但他没想到,风暴初期还未过去,紧接着他就遭受到了点名批评……

虽然,有以往在各方面打下的雄厚基础作保,郭盛华断然不至于身陷囹圄,甚至夜总会、娱乐中心都没有被勒令关门歇业,但,他在几年的洗白过程中,好不容易戴到了头上的两个名誉帽子,诸如什么什么代表,却被摘了下来。

不摘,不足以平舆论不是?

郭盛华终于感受到了疼痛,然后开始反思、打听,自己是不是得罪谁了?

结果是,谁也没得罪,没有人刻意要针对他。

能在草莽之中崛起,尤其是在龙蛇混杂、盘龙卧虎的京城贵地混到如今这般身份地位,郭盛华自然有着过人的头脑和能力,所以当打探不出,也不清楚得罪谁了,明面看起来确确实实是政-府要打击犯罪行为,净化社会风气时,郭盛华却恍然大悟,这,应该是马有城轻轻淡淡,随手而为地给他一个教训。

也只有马有城这般出身的人物,才能做到挥一挥衣袖,便如蝴蝶扇动着翅膀,间接又直接地引了很远的某个特定的地方,刮起一股极具准确性的龙卷风。

思及到此,郭盛华禁不住后背生寒。

虽然没有伤筋动骨,只是让他感受到了切肤之痛,但,谁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

谁知道,那头顶上的重重乌云中,还隐藏着多少把锋利的刀子?

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问题是,郭盛华知道自己这些年无论如何尽全力洗白,但多少年糊在身上的污垢,已经入了心肺,血液都黑了,怎么能洗得干净?更何况,这些年洗白的过程中,身处这个行业里,一边洗,还是得一边往身上抹着劣质的、有毒的肥皂沫子……

所以身子不正,影子总是斜的;

心是亏的,夜半总是会害怕鬼敲门的。

于是在这个春光不明不媚,沙尘漫天的下午,他憋屈却又不得不来到了忆古博物馆。

马有城早知道,聪明的郭盛华总有一天会来找自己。昨天晚上八点多,他接到了一个值得自己给面子的朋友来电话,闲谈了几句,便约好今天,郭盛华会来拜访。

两人见面,皆面带诚挚笑容。

“马爷,叨扰了……”郭盛华客气着,口中的称呼已然从那天在网吧时的“马老板”,改作了“马爷”——这是京城人老一辈儿人的尊称方式,其中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代表性含义,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朋友间相互也可以这么称呼,如果非得往这个“爷”字上冠以某种意义,那么,只能是一种对对方身份的认可,是一种刻意亲近,表示熟络,又稍显谦逊的言语行为。

“难得郭老板登门,我这博物馆也有光彩啊。”马有城客气着,请郭盛华坐到了茶桌旁,然后不急不缓,也没有那么复杂地简单洗茶、泡上了一壶普洱。

闲谈几句,郭盛华便入了正题:“马爷,前些日子在京大门外的那个网吧里,多有得罪了,我心里一直都觉得不是个味儿,总想着能当面向您道个歉,可马爷您是大忙人,是个喜好清静的文化人,我这个大老粗总觉得身上铜臭气、俗气太重,不敢轻易叨扰,所以才拖了这么久,今天冒昧前来,马爷您可别嫌弃。”

“别这么捧我,收受不起啊。”马有城笑道:“还不都是些挣钱花钱的俗人?”

“您即便是俗,那也是大俗是为雅了。”郭盛华把来时拿着的一个红木盒子放在茶桌边上,轻轻打开,取出了一个直接不足二十公分,上面有天蓝色花纹的白色瓷盘,道:“去年到东夷游玩时买回来的,说是早些年从咱们国内流出去的好东西,在我家里放了一年多,想想也没什么用,而且我这种人,在家里摆古玩,会让人笑话装雅,今儿来您这儿叨扰,也不知道拿点儿什么,干脆,把这盘子送您这位行家得了,反正我也不懂……您看着好了,就摆出来,不太好就收起来放着。”

马有城一眼便看出了是真品,康熙年间官窑的青花瓷盘,谈不上多么珍贵,但绝对是宫廷里用的东西,依目前的市场价值来判断,应该能卖出十万左右的价格。

郭盛华也算是有心,诚意十足了。

“郭老板的礼太重了,我可不能、也不敢收啊。”马有城这般身份地位的人,他其实根本不贪求什么财物,能给郭盛华一个巨大的教训,能让他乖乖服了软,也便是了。

如果真收下郭盛华的这个盘子……

他也就不是马有城了。

所以他微笑着,淡淡地向郭盛华讲了讲这个瓷盘的名称历史,便让他收起来,自己断然是不会收受的。

郭盛华也不会傻乎乎地死乞白赖非得让马有城收下,他知道今天自己态度上做足了,而且这段时间已经吃了大亏,马有城刚才的姿态也表现出了温和的大度,那么,此次前来的目的便达到了。

便在此时,敲门声响起,在得到马有城的应允后,工作人员轻轻推开门,道:“马总,荆先生来了。”

马有城怔了下,继而起身微笑道:“正好,郭老板,介绍你认识一位大师!”

荆先生,单名一个白字。

正是马有城数月未见,也联系不上的那位玄学高人,被许多圈内熟悉的人尊称为风水大师的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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