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有病无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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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渡：“一会进了村，便不似在家这般方便了，姑娘确定要跟我们两个大男人一起去吗。”
李凫：“韩大人，病情凶险，勿要多言。”
韩渡：“好。”
雾坳村位于县西北方向，四周环山但是较为平坦，村民大多集中在山坳之间，因晨间雾重，凝集在山底，因而得名雾坳村。
一进村口，明显感觉到潮湿闷热，呼吸中夹杂了一股浓浓的水汽。
泽漆熟练地戴上了面罩，还顺带帮李凫也系上了。
“韩大人，你也戴一个吧。”李凫递给韩渡一块面罩。
韩渡：“不用。”
啧。
李凫轻轻皱眉，一会你别自己倒了给我们添麻烦。
韩渡：“病人都在临时搭建的大院里，跟我来。”
两人快步跟上，没走几步就隐隐约约闻到了空气中的恶臭气味。
李凫心想：这韩渡莫不是有深厚内力护体？这么大的味都能忍。
泽漆也闻到了，悄悄握住李凫的手腕，听她的脉象。
“一会若是有污秽的东西，凫儿要尽可能躲开。”
李凫点点头，她还是惜命的。
扭过三条泥泞道，进入了一处茅草棚组合的大院中。
每个茅草棚都用厚木板间隔阻拦，感觉病人很多，但是却没什么声响。
韩渡推开其中一个门，走了进去。
两人紧随其后，进了屋发现里面只有一人，正伏案写字。
韩渡：“孟舒，这位是泽漆医师，请来给你帮忙的。”
那个叫孟舒的人头上包了厚厚几层棉布，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只草草看了两人一眼，继续写字。
“幸会。”
泽漆：“现在是什么情况？”
孟舒停下手，抬起了头严肃道：“我先提醒你们，这病叫人看了极度不适，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话，趁早离开。”
韩渡：我好不容易给你叫来人，病还没看就要撵走了？
泽漆：“带我去看看。”
孟舒打量了一下他和身后的李凫，“她呢？行吗？”
李凫忙点头：“我可以。”
孟舒起身，握了握三人的脉，才带着他们一起出门。
“准备好了吗？”
三人点头。
他推开一扇门，一股浓烈的刺鼻气体流窜出来，像是腐烂的排泄物被大豆掩盖发酵的味道。
李凫还没进去呢，眼泪就先流了出来。
孟舒看了看几人，先一步走进了房间。
泽漆也面不改色地跟了进去。
李凫刚想抬脚，被韩渡拉住了。
“？”她用眼神询问。
韩渡指了指脸。
李凫从包里递给他一块面罩，他点头接下，迅速绑到脸上。
泽漆给床上的人号脉。
李凫见他紧闭双眼，嘴巴张着却没有声响，胸口起伏急促而无力。
再往下看，浑身浮肿肤色暗紫，肚子涨得老高甚至都能看清血管，已经没有人样了...
泽漆：“怎么治的？”
孟舒：“六磨汤，解毒丸，还有通便理气的那几个方子。”
泽漆：“几日了？可有进食进水？”
孟舒：“三日，不曾进。”
泽漆：“掏过了没。”
？
给三人问一愣。
孟舒：“掏...？”
泽漆点头：“阳虚肠弱，内阻外堵，只能手掏。”
孟舒都惊了：“你的意思是，得伸进去，抠出来？”
泽漆：“不然呢？”
韩渡咬牙忍着反胃，悄悄观察李凫的神情。
李凫从进屋开始就拼命憋气，虽然表面看着活得好好的，其实灵魂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泽漆把那人身上仅有的薄单扯下，孟舒立刻会意，替他把双腿折起成屈膝状。
男子器官展露无疑，韩渡都下意识别过了脸。
“哼嗯...”病人发出了一些动静，似乎有些难为情，想挡一挡，可实在是动弹不得。
李凫红着脸，咬牙坚持，帮孟舒扶着另一条腿。
泽漆：“我提醒一下各位，一会儿的情况会极其严峻，各位尽可能避开内容物，不要吸入过多气体，还有...不要喊叫。”
韩渡已经觉得不妙了，可李凫都没走，他也不好意思躲，于是硬着头皮站在一旁，看泽漆动手。
泽漆：“我要开始了。”
他给病人扎了几针，对着关元穴点了一指提气，又轻轻在下腹挤压，片刻就有潺潺液体流了出来。
川流不息...
腹部没有下降的趋势，看来不是这个的问题。
他在手上抹了厚厚一层黄色润油脂，食指缓缓动了起来。
“啊...嗯...”病人渐渐能发出一些嘶哑声响，能听得出来他现在疼痛难忍。
咕叽...咕叽...
“啊...啊...！”他随着泽漆手指动作发出哀嚎，头左右偏移，眼泪混着鼻涕流到一起，手臂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泽漆变换姿势，一边帮他疏通，一边按压腹部。
肚子都是硬的...不妙啊。
看泽漆神情严肃，韩渡也渐渐脱离不适感，关注起病人的情况。
泽漆看了一眼李凫，却对着孟舒道：“支沟，天枢，打狠一点。”
孟舒点头，蓄力一打。
咕...
腹腔传来鸣响。
“躲！”
泽漆一声令下，其余三人皆避开出口。
噗...嗤嗤...
一阵粘滞混杂硬物，随着他手指的退离逐渐泄出。
泽漆不敢放松警惕，一直帮他挤压腹部，时不时扎上几针给他稳住气息。
“自己使劲！”孟舒有些着急，对着百会穴打了一指。
“唔！”病人发出一声闷吼，屋里更加恶臭不堪。
除了泽漆，没人敢看那秽物，韩渡更是受不了了，提腿出门，走出去好远，才揭开面罩呕吐起来。
孟舒也紧紧皱眉：“你...”真是太狠了。
泽漆一甩手指，原来涂抹的油脂下还套上了指套。
李凫这才松一口气。
“啊...呜呜啊...”病人哭嚎起来，紫色的皮肤因为血液流动又逐渐变得深红，手也微微能抬了起来，在身旁无措地摆动。
泽漆收针，对孟舒说：“能喝水，少吃东西，观察到明日，有效了再按这方法给别人治，你...行吗？”
孟舒垂首抱拳：“不行。”
“...”泽漆：“不行也得行。”
孟舒红着耳朵，点了点头。
泽漆绕过秽物走开，李凫追了上去。
他急忙后退一步：“凫儿离我远一些，我现在很脏，也很危险。”
李凫停下，跟他隔了一丈的距离，担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泽漆点头：“我去案桌那写个方子就来，你先去找韩渡吧。”
李凫：“嗯...好。”
两人分开，李凫走出去很远才看到喘着粗气的韩渡。
她轻轻拍了拍韩渡后背，让他好受点。
韩渡也不掩饰难堪，原本以为自己还算稳重，现在看来还是差点火候。
“多谢姑娘。”
“大人不必客气。”
韩渡半晌才缓过来，他低着头看向地面，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病竟能恶化成这样。”
李凫疑惑：“韩大人知道这病是怎么回事？”
韩渡点点头，纠结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几日前接到孟舒的信，说水质受到污染，村民一开始是腹泻，暴瘦，后来逐渐变成了腹胀，浮肿，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李凫：“想不到这种病也得让县丞大人亲自过来。”
韩渡快速斜视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事必亲躬，本就是分内职责，姑娘难道以为当了官就可以坐享其成了吗？”
李凫本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不想跟他对呛，索性闭嘴站在一旁。
这时远处走来三五村民，脸上皆裹了厚厚的棉布。
一看就是孟舒的杰作。
村民走过来对着韩渡拱手鞠躬，语气中满是欣喜：“韩大人来啦。”
韩渡点点头：“多加小心，保护好自己。”
“是。”行完礼他们又匆匆离开，进了草棚院。
李凫心想：村民对他好像很热情，他倒也随和，就是为什么对自己态度这么...
抬眼看见泽漆出来了，身后的孟舒也紧紧跟着，两人一言不发。
走到韩渡身边时，孟舒才大声道：“大人，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