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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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好的笋秦祯背回义庄，放在了水缸旁边，阴凉通风，第二日早晨再看，还很新鲜。
秦祯将娘尤氏交给月月照顾，又嘱咐了她一番去给韩慎送饭，便背着一背篓的竹笋出了村。
赶牛的老陈家的老黄牛因为脾气太暴躁，体积太大，幸运地躲过了山匪的大刀，村子恢复平静后，它也继续为白虎村的村民们服务，老陈如今还是做着赶牛的营生。
秦祯上了牛车，在太阳高升前到了县城，在小摊贩聚集的东市街道上寻了一个位置，将背篓放下，把里面自己编织的折叠小竹凳拿出来，便坐在摊位上等生意。
谁知道等了半天，太阳升到头顶了也不见人来买笋。
在秦祯旁边的摆摊的是一个中年妇人，膀大腰圆，一张嘴能说会道，见人先笑三分，没有客人的时候便对着来往行人吆喝兜售她摊子上的鸡蛋。
“都来看看啦，春天的第一窝土鸡蛋，又新鲜又好吃又营养。”
“最后几个鸡蛋咯，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了。”
秦祯眼看着她摊子上的鸡蛋越来越少，自己的竹笋却卖不出去，有心请教一番，便问她道：“这位大姐贵姓？不知你可否教我一下如何卖东西？”
那中年妇人早就注意到自己摊子旁边这位卖笋的小哥了，因为长得实在是俊秀，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俊秀的儿郎。
一听秦祯跟她搭话，当即脸上便堆满了笑，说道：“大家都唤我吴大姐，小哥，不是大姐说你，你是来卖东西的，又不是来学那姜太公钓鱼的，怎么能一副爱看不看，爱买不买的态度？你得跟大姐一样，学着吆喝起来，你试试。”
秦祯听了，看着眼前大街上走过的行人，总觉得自己一旦吆喝起来了，就好似大街上耍猴戏的人似的，可看着眼前的一背篓竹笋，肚子都填不饱的人，有什么面皮可讲呢？
况且这没偷没抢的，靠卖货吃饭，公平交易，有什么好丢人的呢？
一番思索后，便张了嘴，喊道：“新鲜的竹笋咯，春天的第一波黄泥笋咯，都来看看咯，做菜烧肉最好吃了。”
那大姐听了，笑道：“你这声儿太小声了，你得像大姐这样，吸口气，喊出去。”
“买鸡蛋咯，又大又圆的土鸡蛋咯，都来看看咯——”
秦祯只觉自己耳膜好似遭受了一场雷击，但神奇地发现吴大姐一通吼完，她的摊位前果然围观了好几个来问鸡蛋价格的人，心中一动，便敞开嗓子喊了起来。
“春天的第一波黄泥笋咯，都来看看咯，吃到嘴里嘎嘣脆咯——”
街道拐角处，一辆锦绣华盖的马车缓缓驶来。
似乎车中的人听见了秦祯的叫卖声，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来四处张望，露出一张秀丽小巧的瓜子脸来，正是雍宁县县令孙章义的女儿，孙仪。
她循声在街上搜索了一番，待看见了秦祯的竹笋摊子，随后便落下了马车帘子，转头缩回车厢内，对坐在她身旁的女子说道：“元表姐，正好午饭时间快到了，我请你们去潘家酒楼吃竹笋宴吧。”
她旁边坐着的女子，乃是泉州水军将领元大将军府上二房的二姑娘，名元娉婷，其母孙氏跟县令孙章义正是同胞兄妹。
孙章义不过是小小的县令，可元府却是京都的一品大将军府，孙仪在面对这个真正的天之骄女面前，少不得有些讨好的意味。
元娉婷是前年及芨的，今年刚好二八，生得温婉柔美，精致的鹅蛋脸，棱角却很柔和，笑起来如春风化雨般。
她知道表妹的性子素来有些拜高踩低，虽是不太习惯她语气里那种讨好的意味，但亲表姐妹，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着回道：“正是春日，吃笋也应季，不过还是要问问大哥跟姚公子，林公子的建议。”
说罢，便让车夫停了马车，唤来跟在马车旁的贴身丫鬟翠柳，对她说道：“你去问问大哥跟几位公子们，今日中午可要去潘家酒楼吃竹笋宴。”
翠柳应了，便往后面走了几步。
后面马车前见前面的马车停了，车夫也就将车停下了。
翠柳刚走过去，便有一年轻的公子，面如冠玉，灿若星辰，问翠柳道：“怎么了？”
翠柳立即对那公子回道：“姚公子，我家小姐让我来问问几位公子，今日中午可要去潘家酒楼吃竹笋宴？”
这位公子正是当朝兵部尚书姚府上的大公子姚煦，听了翠柳的话，道：“你且等等。”
转头进了马车中。
只见车中还坐着两位跟姚煦一样，风姿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年轻公子，年纪也差不多上下。
其中一位虽衣饰都是平常富贵公子的衣饰，但通身贵气，坐在那里，好似天地光华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把另外两位都比了下去。
另一位虽也生得俊秀挺拔，但气质却有些瘆人，手中抱着一把长剑，好似随时准备出剑一般。
姚煦先看向那气质最高华的年轻公子，问道：“林兄，你怎么说？”
那年轻公子在车内已经听见了小丫鬟的问话，便对姚煦点了点头，声音雅致温和，道：“便去潘家酒楼吧。”
姚煦又掀了帘子，出了马车，对翠柳说了一声。
翠柳回到前头马车，将话传达了后，两驾马车又相继而动。
后面马车中，姚煦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抱剑的男子道：“庭煊，雍宁县历来民风淳朴，不会有什么高手出现的，你就把剑收起来吧。我看你也抱了一路了，不累么？”
抱剑的人正是元大将军的嫡子，前头马车里元娉婷的堂哥，名元枫，字庭煊。
他看了姚煦一眼，又看了那被姚煦称作“林兄”的公子一眼，说道：“我此行的目的便是要保护好他，他出事，你我别说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便是家里人的脑袋也保不住，你还觉得我的剑不该随时抱在手上吗？”
姚煦就知道元枫这一板一眼的性子，噎了片刻，道：“得，你就当我没说吧。”
“林兄”却说道：“好了，庭煊，父皇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此次是孤自己要跟姚大哥出来，看看大燕百姓的生活，父皇也同意了。便是孤出了事，父皇也不会一味怪你保护不力，不会祸及你们的家人，且放心些。”
元枫等“林兄”话落，皱眉道：“太子殿下，既然是微服私访，当记得你此次出行的化名林泓，不可再用宫里的自称，也不可再提到皇上，一旦泄露了身份，难免会招惹上居心叵测之人。”
林泓，正是化名微服出访的当朝太子，韩临，字泓亦。
韩临听了元枫的话，跟姚煦对视一眼，也颇有些头疼元枫这一板一眼的性子，点点头道：“是，孤——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