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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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体仁数日来愁云满布，与李邦华尚书并肩作战，终将官场空阙一一填补，然中下级官吏却如群蚁附膻，纷起波澜。
初时，温公以为此乃众臣心绪未宁之态，未加深究，殊不知，背后竟有暗流涌动，非空穴来风。
幕后黑手，温体仁心中明镜高悬，却也因此深感事态之棘手，犹如履薄冰。
“温卿何故形色匆匆？朕正有要事相商，请坐。”
崇祯帝挥手示意，温文尔雅间透出一丝威严。
温体仁依礼施礼后，缓身落座，不禁长叹一声，似有千斤重担压于心头。
“陛下，莫非商税征收之路又遇荆棘？”
温体仁试探性地问道，目光中闪烁着睿智之光。
“温卿果然洞察秋毫，瞒你不得。”
崇祯遂将周遇吉、王承恩二人所遇之困境娓娓道来，言辞间不乏忧虑之色。
温体仁闻言，并未急于置喙，而是沉吟片刻，眉宇间愁绪更添几分，仿佛正于心中布下一场无声的棋局。
陛下圣明，微臣斗胆谏言，税政之事，似宜缓图，以免操之过急，静待良机方为上策。
近观朝堂风云，温体仁心中颇感不宁，忆往昔崇祯陛下雷霆震怒，群臣遭黜，彼时虽觉处置欠妥，然龙颜大怒之下，万籁俱寂，臣亦难进谏言。
加之东林党人素为陛下所恶，故隐忍未发。
昨夕，密报至臣手，言朝中微末之臣，多受吴宗达、文震孟等辈蛊惑，暗蓄异志，欲抗天威，此东林党势之强，实不容小觑，犹如蝼蚁撼树，亦需防微杜渐。
温体仁素日直言不讳，今却以“东林党”一语蔽之，显其心中之凝重，非同小可。
原欲借陛下雷霆之怒，挫东林锐气，不料彼等竟鼠目寸光，为一钱士升而煽动百官，实乃蚍蜉撼树，可笑可叹。
“温卿此言差矣，莫非欲朕向勋贵与东林俯首？朕乃大明真龙天子，金口玉言，岂有朝令夕改之理！”
崇祯闻温体仁之言，加之近日勋贵之事，怒火中烧，龙颜大怒，声震殿宇。
崇祯帝心明如镜，深知改革之路荆棘满布，然岂能因一时风雨而踟蹰不前？
“陛下，改革如抽丝剥茧，需循序渐进。
党羽盘根错节，已成沉疴痼疾，贸然加税商贾，恐引勋贵与东林党同流合污，届时局势胶着，陛下何以御之？”
温体仁蹙眉深忧，言辞恳切。
陛下风华正茂，或许未谙东林党之狡黠，臣与之周旋半生，不过是以柔克刚，分而治之。
陛下欲毕其功于一役，反激勋贵之怒，彼等皆勋爵之后，文武兼备，广结人心，陛下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敢问陛下，何以力挽狂澜？
“朕坐拥京营、勇卫之精锐，外加边关雄兵二十万，谁敢轻言反叛？”崇祯帝龙目圆睁，气势如虹。
“兵强马壮，非制胜之道也。
眼下朝野上下，对陛下阳奉阴违，若局势持续僵化，东林党必施更险恶之计。陛下，此乃智勇之较，非单凭武力可解。”
温体仁一番话，字字珠玑，寓意深远。
陛下独崇武略，然臣窃观之，勇卫尚存忠勇之气，京营则深陷勋贵桎梏，厘清脉络，非旦夕之功。
至于边关铁骑，陛下岂忘祖大寿之影？
彼宁锦之柱，调令难制，已成朝廷腹心之患。
昔日袁崇焕、祖大寿，辽东双璧，今祖氏势焰，犹李成梁再世，割据一方。
朝廷岁币，半入其彀，养虎遗患，世人皆叹。
若勋贵与东林党人狼狈为奸，暗结此獠，九边烽火，谁言无其爪牙？
届时，士子汹汹，勋贵嚣嚣，共举清君侧之大旗，陛下何以自安？
温体仁，今已誓守帝侧，帝党之柱，东林视若芒刺，必欲拔之而后快。
故其言，皆自肺腑，为陛下计深远。崇祯帝闻之，面沉如水，思绪万千。
温公所陈，字字珠玑，然放弃之心，实难割舍。
他的宏图伟业，皆系金钱之缰，银两未至，皆是空谈。
此等财源，他早已运筹帷幄，分文必效。无财何以称孤道寡？
“哼！
商税之困或可缓图，然东林贪墨之弊，犹如蛀虫蚀木，非除不可！
朕倒要亲眼见证，那东林党人，究竟藏着何种诡谲伎俩。”
崇祯帝龙颜大怒，掷地有声。
挥退温体仁后，崇祯帝独坐龙庭，愁云密布，终下决心，令锦衣卫对钱士升一案紧锣密鼓，务求速决。
“曹卿，你且代朕前往锦衣卫，探那钱士升审讯之进展，务必详尽。”
崇祯帝对殿外静候的新任司礼监掌印曹化淳，语含深意。
提及曹化淳，其与前任帝之渊源颇深，犹如王承恩般，乃信王府旧臣，忠心耿耿。
史册有载，崇祯十七年三月之殇，曹化淳被诬为内应，实乃东林逆党之嫁祸。
彼时，曹公早已解甲归田，于天津卫安享晚年，岂有再涉京畿之事？
前朝遗恨，崇祯自缢后，唯曹化淳不远千里，自津门赴京，为故主陵寝之事，上书建虏，恳请善后，其忠肝义胆，可见一斑。
在那风云变幻之际，尚能为旧主尽忠操持后事者，岂是泛泛之辈？
崇祯帝慧眼识珠，毅然决然，将史书所载恶名昭彰之高起潜、王之心等辈罢黜，而将贤能之士曹化淳擢升至司礼监，方正化亦得入御马监，一时朝堂气象为之一新。
钱士升家底之薄厚，早被锦衣卫如探囊取物般洞悉无遗。
崇祯帝心知肚明，吴宗达等辈亦难逃嫌疑之手，更遑论在铁证如山之下，东林党人欲图翻云覆雨，无异于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曹化淳携数名随侍，踏入锦衣卫阴森诏狱，恰逢指挥使韩山河正襟危坐于堂上，审案不辍。
曹公公目光掠过阶下囚徒，心生疑惑，遂启唇询道：
“吾奉圣上谕旨，特来督视此案进展。韩大人，眼下钱士升一案，岂非火烧眉毛之急？何以大人尚有闲暇，旁顾他案？”
韩山河闻言，手不释卷，目光自卷宗中抬起，淡然一笑：
“曹公公有所不知，您眼前所立，正是那钱士升本人。
此案，已在此地静候多时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