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们淋过同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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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后，程子争换了新号码，把闻柏声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闻柏声问遍了所有人，都没有他的消息。
程子争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闻柏声把门口的小熊带回了家。
他把它洗干净，放在了床头，睡前会摸一下它的脑袋，天气好的时候会把它拿出去晒太阳。
他期待有一天能有机会把它还给程子争。
这是程子争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了。
二叔病倒了，为了给他看病，家里欠了亲戚朋友一大笔钱。每天下课后，闻柏声会去学校里的饭店打工，16块钱一个小时。
那家饭店主卖煲仔饭，每个顾客点单的时候都会领到一张小票，等饭菜做好了就会叫号，顾客举手示意，服务员把菜端过去。
那天是很平常的一天，后台把一份叉烧煲仔饭做好了，叫闻柏声送过去。
“32号。”
“这里这里！”一只手举了起来。
闻柏声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最角落的那个桌子坐了两个女生，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
举手的是那个短头发的女生。
她身边的长发女孩正在热情地说着什么。
“你知不知道最近网上有一个很火的帅哥……他在一个做饭博主的视频里面露了一下脸，然后突然就因为颜值火了。”
看到闻柏声把饭端了过来，短发女生把手放了下来，“我知道我知道！我舍友给我看过那个视频，他真的超级帅。”
“话说他有没有抖音啊？我看他好像只出现在那个博主的视频里。”
“有啊，我昨天才关注了他的抖音。”长发女孩点开抖音，在最新关注里找到了刚才提到的人，
“喏，就是这个账号：别吃蒸橙子。”视频里的人正在向大家打招呼，因为正好饭点，来这吃饭的人很多，四周有些吵闹，她的手机声音又比较小，视频里的人的声音被说话的声音掩盖住了。
“这是你的招牌叉烧煲仔饭。”
“小心烫伤，请慢用。”
闻柏声把深色的砂锅放好，抬头的那一瞬间，他不经意地往长发女孩的手机上扫了一眼。
看到屏幕上的人，他的目光突然顿住了。
“他好像前几天才开的账号，我看粉丝只有几千人。”长发女孩退出了页面，一只手突然攥住了她的手机，宽大的手掌笼罩住了小半个屏幕。
她瞪大眼睛看了过去，“你干嘛？”
短发女生也抬头看向闻柏声，疑惑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闻柏声倏地收回手，深吸了一口气，“抱歉，不好意思。”
他刚才在手机上看到了程子争。
看到那个视频已经退出了，他动了动唇，声音有些颤抖，“可以麻烦你重播一下刚才那个视频吗？”
“我不是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看一下刚才那个视频。”
听见闻柏声道歉了，态度还不错，而且看对方是个模样不错的帅哥，长发女生的态度软化了一些，“你是说刚才那个吗？”
奇怪了，难道他也喜欢看帅哥？
她疑惑地点开自己的主页，翻到了刚才那个视频，把手机屏幕对着闻柏声。
“我们刚才看的就是这个视频。”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手机上，他依旧那么耀眼好看，“大家好啊，我是别吃蒸橙子。”
盯着屏幕上的人，闻柏声忍不住红了眼睛。
看到他的眼睛突然红了起来，长发女生迟疑道：“你……没事吧？”
这男的怎么这么奇怪，先是抢她的手机，现在又一副要哭的样子。
虽然长得确实挺好看的……但是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闻柏声收回目光，声音有点沙哑，再次抱歉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
从那以后，闻柏声每天晚上都会听着程子争的视频入睡，以「就吃」的身份陪在他的身边。
他会默默地把程子争直播的背景记下来，把视频里的场景截下来，一张一张识图搜索。
因为程子争搬过几次家，所以有几次即使猜到也只能作废，闻柏声并不气馁，留心观察了很久，把一条条细碎的线索拼凑起来，终于拼成了一条走向程子争的路。
他知道程子争住在哪里了。
那时候的闻柏声正在创业，每天还要去兼职，有时候忙到一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
连续半个月的连轴转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止一点。
从北京到伦敦的飞机票，花光了他几乎所有的积蓄。
他从伦敦坐火车到剑桥，看着车窗外的落雪，忍不住开始走神。
那天晚上把程子争的住址确定下来，他开心到整晚都没有睡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烫了起来，第二天就开始准备出国的手续。
他不想做什么，他只是想看程子争一眼，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
他想程子争了，很想很想，想到骨头都疼了。
程子争住的地方不算很偏，附近还有一家超市。
闻柏声站在超市前，犹豫了一会却没进去。
他本来想买一点吃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就在闻柏声打算继续朝着程子争家的方向走去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
就在距离他十几米的地方。
程子争瘦了，比以前高了一点。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大衣，好像要来超市买东西。
因为提前看过天气预报，闻柏声特地穿了一身羽绒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程子争一心一意走路，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
宽大的衣帽下，闻柏声静静地盯着不远处的人。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他突然觉得喉咙很干，有些挪不动腿了。
日思夜想出现在梦里无数次的人忽然出现在离他十几米的地方，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近乡情怯。
就在程子争离他只有几米的时候，闻柏声倏地别开了脸，扭头往刚才来的原路走了几米，僵硬地侧着身体看向对面的人。
他还没做好和程子争见面的准备。
程子争走到超市门口，还没进去，一个从超市出来的瘦小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闻柏声攥了攥指节，看着程子争用流利的英语和对方交流。
那个男的似乎想要加他的联系方式。
因为离得有些远，闻柏声听不清他们聊了什么，只能听到几句只言片语，什么“抱歉”，什么“爱人”。
和那个男人说完话，程子争转身走进超市。
男人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程子争的背影，失落地扭头走向闻柏声。
闻柏声上前几步，抓住他的胳膊。
没要到帅哥的联系方式，男人有些垂头丧气，突然出现一只胳膊攥住他的手，他还以为碰上了抢劫的，骤然瞪大了眼睛。
对方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头！
他退后了两步，挣脱闻柏声的手，连说了几句他身上没钱。
闻柏声：“……”
他沉默了片刻，用不怎么流利的英语道：“我不是想抢你的钱，我只是想问你，你刚才和那个人聊了什么？”
对上了闻柏声冷淡的目光，男人翕动了一下嘴唇，支支吾吾道：“我……我没骚扰他，我只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可是他……他跟我说他已经有爱人了……”
听到后半句话，闻柏声愣在原地。
觑着他脸上的表情，男人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完了，不会遇到对方的男朋友了吧？他可没做什么坏事！
看到闻柏声还是没什么反应，他颤着嘴唇道：“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我、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闻柏声回过神，道：“谢谢。”
二十分钟后，程子争终于出来了。
与此同时，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从程子争刚才来的那个方向走了过来，大声道：“zane！”
程子争的目光被这一道声音吸引了过去。
不远处的闻柏声抿了一下唇，目光变得阴沉。
男人冲到程子争的面前，语气颇为骄傲，“你看我人好吧！还专门来接你。”
程子争笑了，“就这几步路还要你接？”
男人笑嘻嘻地道：“哎呀，那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嘛，我们回家吧！”
程子争点头道：“回去吧，天太冷了。”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男人低头看向程子争手边的袋子，好奇道：“你都买了什么啊？”
程子争把手里的袋子提了起来，“我买了鲜笋、咸肉、排骨，还有一些牛肉丸和速冻水饺。”
“那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程子争笑道：“我打算做腌笃鲜。”
男人有些疑惑，用着蹩脚的中文道：“什么是‘也肚写’啊？听上去就很好吃！”
程子争神秘地笑了一下，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闻柏声静静地盯着远处正在说话的两个人，冻到僵硬的指节攥得发白，连睫毛上落了雪都没有察觉。
那天的风雪很大。
程子争不知道自己曾经和对方淋过同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