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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璃月无苏平,繁花无沃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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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会还未结束,众学子在这之后却无心吟诗作对,就伸长了脖子 想看看高台上的那少年,如今是何神色。

此时的苏平,与三位学兄相谈一番 心中有锦绣,想以笔书文,抒发内心,感慨万千。

所以,苏平还是一手端起茶壶,高声呼道:“纸笔墨,来!”

此地本就是私塾,此类三物众多,何况现在正是举办诗会,当然更少不了这文人着作的器物。

有些学弟听见少年学兄要纸笔墨,当即就冲下高台,拿来这三样东西,摊开铺平在高台中间的一大空桌上。

有小子渊之称的那位学弟起身递笔,微笑道:“器具已然布施周全,苏学兄,请!”

苏平微微点头,接了那支学弟递来,价格不菲的毛笔,轻微一点墨砚,接着在纯白如雪的纸上,挥动笔杆,犹如落笔生花。

他每写一句,口中就念一句,顺着心中所想而成的诗,直指他的感触,他的感想。

“父如山,高万丈。为儿挡尽世风霜。顶天立地屹不倒,儿上项背却折腰。”

寥寥数句,是世间多少人儿时眼中的父亲,顶天立地,无所不能,却是会在背着自己时,弯下那不屈的腰杆,甘愿让儿女骑着。

“力渐衰,鬓微霜。儿远万里未归家。身影佝偻似老树,望破天际盼儿归。”

凄凉寂寞,是儿女长大离家后,也不再年轻的男人景象,他们的腰杆已经挺不直了,只能坐在门口,盼着孩子尽快回来。

这一首“父”诗写完,庭院中的众人沉默,有人想起了曾经少年时,与父亲争吵夺门而出后,夜晚悻悻而归,那站在家门后掩面而泣,暗自后悔的中年汉子。

年少时谁想想到啊,那仿佛天下第一厉害的父亲,竟然也会是老的凡人,而且老得那么快,让人来不及挥手道别,就匆匆离去,像个过客。

在家庭里,父亲往往是话语不多,不善表达的角色,他们通常会用行动表明,自己对孩子的爱。

可能是每次离家之前,随口问的“钱还够不够”或者特意叮嘱的“在外面要吃饱穿暖,咱们不差这几个钱”。

他们明明也很累,自己默默扛着家里的顶梁,在回到家时,却总是满面笑容,不露出自己的窘迫,自己的伤痕。

苏平念完,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而高台上下的众人,有点也抬头望天,双目似是被阳光灼痛,竟是热泪盈眶。

但苏平的笔未停,还在接着书写。

“母似海,深万里。起早贪黑无怨悔。儿行际时密密缝,唯恐游子不早归。”

母亲总在家中默默无闻地付出,孩子身上的衣服,大多经过她手的缝制,夜晚挑灯,针头或难见白。

“一对手,似枯枝。织得秋衣下得厨。我心浸墨应不浅,欲加修饰却无词。”

大多普通家庭的母亲,其双手都不会好看,因为她们要照顾家里的孩子老人,打点一切过日子,也很累却无怨言。

那一双手,其实拂过了孩子的衣物,也做出了孩子在家的饭食,找的出各种孩子做不到的东西。

可是那一双手那么显眼,却是让人很难发现,明明只是那样的一双手,却也让在座所有文人墨客,想不出来如何修饰,如何赞扬。

母亲在家中,在所有孩子的印象里,是个唠叨的人物,她的话语很多,比如一到家的“饿不饿,累不累,冷不冷”。

还有每逢离家时的“多加一件衣服”,“外边东西不好吃的就别勉强,回家来吃饭”,“一定照顾好自己”。

她很唠叨,一句话要翻来覆去的说十几遍,因为生怕孩子忘了,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细致。

曾经他和她,也是热血少年与可爱少女,只是长大之后,有了曾经与自己一般的少年或少女,他和她学会了包容。

正如当初他和她的父母,那样做的一样,沉默中透着关怀,唠叨中不失温柔,或许有人会觉得很烦,但对一些人来说,他愿意一辈子都是这样。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世间哪有能陪伴孩子一生的父母,在父母臂弯下生长后的他或她,也将如他或她的父母一般,去庇护着他或她。

诗,苏平写完了,也念完了,那支笔放在一旁,无人去拿起收回,因为笔的主人,以袖掩面,双肩颤动。

不止他一人如此,高台上下,诸多学子,皆是不例外。

只不过有的抬头,有的垂首,或掩于大袖折扇之后,或佯装有风沙突袭,方法各不相同,心意感触相同。

苏平眼眶也是红的,晃了晃脑袋,然后使劲揉着自己其实没什么事的脖子,一副好像要那里断了的样子。

三位学兄双目闭合,在呼吸调整过后,才起身走向这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小学弟。

苏平内心缓和了一下,虽然眼眶依旧红,但至少其内没有泪水打转了。

望着朝自己走来的三位学兄,苏平双手作揖,恭敬一礼。

三位学兄微笑,同样一礼。

父母不在,长兄如父。

诗会就在氛围里,画上圆满的句号。

外头的学子散去,孔夫子也才终于现身,送着周围的李,杜,八大家,第一才女,第一女词人等等众多大家离开。

原来外头在举办诗会,孔夫子与诸大家在里头作谈论,里里外外,都是道理。

孔夫子最后送别的一人,其白发霜须,一身白衣超然于世,举手投足皆有松弛之意。

孔夫子双手作揖为礼送别,那位圣人紫气东来,也是以礼相怀,同样一礼之后,才跨出门口而去。

送别了诸大家,孔夫子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道:“子安,为何总躲着老夫?”

孔夫子的身后,苏平讪讪笑着走出来,他的身后,还有曾皙,颜子渊,冉子有三位学兄,正在幸灾乐祸。

孔夫子转过身,看了眼笑容满面的三人,淡淡说道:“子安可与你们有约,需要先离开?”

三人立即摇头否认,忙说是绝对没有的事情,夫子需要多久,他们就留下等多久。

孔夫子微笑道:“为师只与子安小谈几句,并不太久,子安,随为师来。”

圣人发话,还是曾经的老师,苏平哪能不遵守,连忙跟在后头,缩着脖子,一副为圣人鞍前马后的做派。

孔夫子也没有带他走多远,就在离大门不远的一处回廊旁边,这位圣人停步之后,转身看着少年,微微点头。

苏平不知是何意,也不敢妄自揣测,就悻悻等着下文。

孔夫子捋了捋胡须,问道:“子安呐,日后有何志向?”

“学生想参军。”苏平如实告知。

“为何?”

“保家卫国!”

“只有这个?”

“还有……算为了完成父亲生前的梦想,还有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嗯,如此便足够了。”孔夫子看着这少年,那是越看越觉得满意,慈祥笑道:“子安,为师觉着你该入门了。”

“啊?”苏平一愣,不解问道:“我之前不就是私塾学生……这,我知道了,子安见过老师!”

苏平突然明悟其中的道理,曾经他是私塾的学生,如今他是夫子的学生,所以孔夫子自称为师,而非老夫。

孔夫子大喜,扶这孩子起来之后,笑逐颜开的他,问道:“说说吧,为何总躲着为师?”

“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哪有脸见您呀!”苏平挠了挠脑袋,眼观鼻鼻观心,是压根不敢抬头。

“不成器?谁人胡言,为师找他去!”

“不是不是,是学生自己这么觉得,和别人没关系。”

“为何?”

“学生总共也就上了快两年的学,也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震古烁今的丰功伟绩,自觉无颜面见老师!”

“你呀你,唉!”孔夫子无奈长叹一声,“方才的凌厉劲头,怎么如今全然不见了,为师也不过年过半百一老头,需要你如此畏惧?”

“非畏惧,而是敬畏。”苏平解释道:“老师是圣人,学生哪敢不敬。”

“圣人如何,凡人如何?岁数到了终究一抔黄土,不过世人给的虚名,记住了,今后不许这样。”

“学生谨记。”

“嗯……”孔夫子沉吟少许,说道:“曾有出色后辈,赞誉我之言:天不生孔仲尼,万古如长夜!

而今我誉己学生子安,言:璃月无苏子安,若深春繁花无沃壤,虽盛却只为表!”

苏平毕恭毕敬道:“这会不会,有点过了?”

“为师的眼光,向来不差的。”孔夫子只说了这一句,而没解释,其实从赐字的那一会起,他就这个需要天下大同,长治久安的学生,十分上心。

苏平没再说什么,孔夫子也摆了摆手,示意他随时可以离开了。

苏平双手作揖,自上而下长揖及地,深深一拜后,方才离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大门那边,三位学兄望着走来的苏平,脸上笑容不减,对孔夫子的称呼,也同样成了老师。

其实他们早就是夫子名下的学生了,只不过当初因为苏平还不是,所以才一起称的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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