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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情长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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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街,医馆。

“拆庙. . .拆庙. . .”庞宁盯着桌上的母蛊,口中念叨道:“你又在盘算些什么呢. .. 徒儿. . .”

梵獠百无聊赖地拨动着母蛊的隐翅,“你老年痴呆了嘛?肯定是想逼我现身杀了我啊。”

“你可是蛮荒境大妖啊。”庞宁倍感新奇道:“不靠客京华,这世间还有谁杀得了你?”

梵獠戏谑地挑了挑眉,“你觉得我打不过一个二十未满的年轻人?”

庞宁提醒道:“你忘记你之前是怎么死的了吗?”

数百年前,上古蛮荒境三大极恶妖王共统人间,住骨骸殿,食活人心,带领千万邪祟将凡间搅成尸横遍野的炼狱。

七万灵霄神族如天神降临般为人间力挽狂澜,那一束金色的辉光斩破了无希望的黑夜,从此化作所有鬼怪的噩梦之源。

庞宁并未夸大其词,客京华体内流淌着灵霄圣血,是名副其实的神族后裔。

梵獠勾起嫣红的唇瓣,阴笑道:“客京华杀不了我,我给他下了共生咒。”

“呀!”庞宁一下子就激动了,“你死他必死是吗?”

梵獠洋洋得意地点点头。

庞宁又立马觉得不太对劲,追问道:“你这个共生咒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梵獠解释道:“除非我自愿解咒,否则绝无可能。”

庞宁捻着山羊胡子,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梵獠抚摸着母蛊的触须,纳闷道:“话说,一个韵力尽失的废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你上次不是在他手里吃过亏了吗?”庞宁顺着那把白髯,温声道:“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聪颖且不择手段,谨慎又杀伐果断。”

梵獠呵笑一声,不屑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懦夫之举。”

“是老朽算错了。”庞宁呼了一口气,后悔莫及道:“当初就不应该拿客京华试探他的。”

梵獠颇感兴趣地“哦?”了声,“如今的局势还是你一手造就的?”

“帝王道方无情道,一个六亲不认的掌权者怎会痴恋于儿女私情呢?”庞宁眼底的幽芒忽明忽暗,低吟道:“情长寿短,物极必反。徒儿啊,你糊涂啊。”

“情长寿短,物极必反. . .”梵獠重复着他的话,嗤笑道:“人族这些纠葛还真是麻烦。不过是一颗心,偏要闹得寻死觅活。”

“对了。”庞宁话锋陡转,问道:“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八成。”梵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些神棍走了佛息也没了,估计再过几日就压不住了。”

庞宁站起身来拱手揖礼,恭敬道:“且祝君一帆风顺,如日中天。”

“你身为一个人族,全心全意想要祸乱世人。”梵獠抬起他那双猩红的眸子瞧着庞宁,好奇道:“老头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对人间如此憎恨?”

庞宁语气淡而轻,“只是一笔债,他们丞室欠下的一笔债。”

“哈哈!好一个天子债庶民偿!”梵獠放声狂笑,欣然道:“老头子,答应你的事我会办到的。”

笑音才落,梵獠化作虚无辞别庞宁。

庞宁脸上轻松的笑意一点点褪去,那双久经风霜的锐目中除了精光悉数凄凉。

事已至此,师徒为敌,注定要斗个不死不休了。

透过窗框,庞宁仰头凝视着无垠的万里碧空,悠叹道:“罢了罢了,猜来猜去猜成仇喽~”

与此同时,江南茼山。

齐昭炀端着一碗墨绿色浆糊来到正堂,扬声道:“老客,尝尝我做的春笋牛髓汤。”

客多多放下手里的诏令文书,轻笑道:“娇娇,先坐着休息会儿。”

齐昭炀坐到他身侧将汤碗递过去,“你看啥呢?”

客多多接下冒着热气的墨绿色浆糊,不知怎地道了句:“我突然有点想念咱乖宝了。”

齐昭炀面露疑惑。

客多多唏嘘道:“没了他,你做的佳肴我还舍得和谁一人一半啊。”

齐昭炀闻言险些失笑,“趁热乎,你快试试。”

客多多做了个深呼吸,随即仰头一口干掉整碗浆糊。

良久,客多多闭上眼保持缄默,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齐昭炀紧张兮兮地询问道:“如何啊,老客?”

客多多咬着后槽牙,点评道:“美味绝伦,难以名状。”

齐昭炀咧开嘴笑道:“还是你有眼光。”

客多多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夸奖道:“世间独一档的疯味菜系被我娇娇做出来了。”

齐昭炀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之后烧饭做菜这些事,你还是少操心一些为好。”客多多牵住她的手,满眼怜惜道:“别让这些脏活累活苦了你这一双享福的素手。”

齐昭炀不适应地抽出手,嘟囔道:“怪腻歪的。”

客多多用点力握住她的手,弯起狭眸笑道:“都几十年老夫老妻了,怎么还会害羞呢?”

多亏了这些繁琐耗时地美肤养颜,年逾四十的客多多这张风流天成的脸倒是半分没垮。

齐昭炀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客多多张张嘴,欲言又止。

齐昭炀拧起柳眉,担忧道:“难道我乖宝出什么事了?”

客多多仅是摇了摇头。

齐昭炀晃晃他的手,“那你为何看的这么出神?”

客多多犹豫再三,只道:“昭炀,你想下山逛逛吗?”

“你?”齐昭炀一瞬错愕。

客多多细语道:“正好三十年了,下山玩玩也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齐昭炀愈发皱紧眉头,催促道:“老客,快点告诉我。”

想当年,齐昭炀求着下山服丧都未成功,现在说走就走肯定是出大事了。

客多多如实道:“如今天下形势大乱,我带你去别处避避风头。”

齐昭炀急忙道:“那咱儿子呢?乖宝他还安全吗?”

客多多答道:“很安全。”

齐昭炀如释重负,松口气道:“他没事就好。”

“昭炀,”客多多含情脉脉地望着她,柔声道:“无论如何都要寸步不离地待在我身边,好吗?”

齐昭炀默默应了个“好”。

客多多眉宇间漾开丝许眷念,承诺道:“待一切安定下来,我会再找个好地方与你长相厮守。”

齐昭炀清楚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无言表作默认。

客多多抬手抚上她的面庞,“要说好啊,昭炀。”

齐昭炀撇开视线,“好。”

客多多朝她笑了笑,“我们是年少时成婚的夫妻,也有了一个值得骄傲的儿子,得要给他一个美满的家不是吗?”

“你不必拿这些话来提防我。”齐昭炀眉心攒动,话里压着异样的情绪:“三十年都过去了,剩下的也只能是你了。”

客多多脸上笑意尚浅,埋藏心底的酸楚无人察觉。

尽管齐昭炀不爱他,却也离不开他。

为了他们共同珍爱的儿子,身为母亲的齐昭炀会若无其事地装作一切安好。

于客多多而言,这样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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