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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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阳郡，洪安庄。

一辆外表非常简朴的驴车到了庄外，看门人早就进去报信了。

“老夫人，您慢点。”

李风将车停稳之后，一手拉着驴的缰绳，一手扶下了翠柳也就是现如今的李娘子，然后牵着驴站在了一旁。之后，李娘子从车上扶下了郭老夫人，又抱下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十年不见，加之家中连年巨变，又赶了十来日的车。郭老夫人面容早已经被岁月风霜浸染，被生活变故无情蹉跎，被赶路的风尘仆仆遮掩，看上去就是一位遭难的普通老妇人。但，无论怎样，哪怕身穿粗麻衣服，她站在那里依旧身姿笔直，让人仿佛看到了昔日李府当家夫人的风范。

“老夫人、小小姐请这边走。”李娘子一手搀着郭老夫人，一手牵着那个正在四望的小姑娘一起进了二门，李风自把驴车牵下去。

李娘子边走边冲里面笑语：“姐姐，我把老夫人和小小姐接回来了，幸不辱命。”

二门之内，翠红也就是现如今的方娘子，拄着拐杖正在笑吟吟的等着她们。

见到人，急忙一瘸一拐上前来，“老夫人、小小姐你们终于平安到家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到家了”瞬间让郭老夫人缓过神来，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郭老夫人一生要强，只是抬头仰了仰，让泪又回到了心房。

缓了一下，郭老夫人拉住了方娘子的手，“好孩子，听阿李说，你是听到我们的消息着急才崴到脚的，现在如何了？”

方娘子还沉浸在刚刚老夫人对翠柳的那一声“阿李”之中，但她本人极其聪慧，立刻明白了老夫人这是不想以旧主自居，而是以长辈或者家人的方式相处。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更加自然起来，“没有的事儿，老夫人别听妹妹瞎说，是我自己不小心，都不能亲自去接您，实在是罪过。”

一行人相拥进了房间，方娘子道：“老夫人，您和小小姐先洗漱，之后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再聊。”

郭老夫人看着门口等着伺候的嬷嬷、飘着热气的浴桶、摆放在一旁的新衣，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么周到的服务了。

顿时感觉心中酸酸的，同时更是涌出无限感慨：自己的女儿何其优秀！带出来的旧仆尚如此忠诚周到。

奈何天妒英才，晴儿从小身体不好，而今更是先自己而去，真真让人无比痛惜。

罢了，既然女儿如此安排，自己就和这些她挂怀于心的人一起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让孩子在地下安心。

想到这里，郭老夫人拍了拍方娘子的手，并未多言，而是看向了李娘子怀中的小姑娘，“落儿，你和外祖母一起？”

方娘子忙回答，“夫人，小小姐的浴盆在另一处房中，让我和妹妹带她去吧。”

边说边向小姑娘看去，方娘子眼中有思念、追忆，更有无尽的疼惜，用极度温柔的语气道：“小小姐，我和你李姨带你过去好不好，洗漱好换上柔软的衣服再好好睡一觉，醒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林落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有瑕却依旧温柔如水的女子，同时感受着抱着自己的爽利女子温软的怀抱。

和外祖母一样也在心中默默惋惜自己无缘相见娘亲的本事：调理出来的贴身丫鬟都这么厉害，本人该是何等的惊才艳艳？

尤其是在李府、林府两处泥潭之中，硬是闯出了后路。眼下虽然人已经仙去，却依旧把周边人安顿的妥妥当当。一定向娘亲学习，谨慎做事，照顾好这些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小姑娘展颜一笑，“那就辛苦方姨和李姨了，外祖母，落儿洗漱好咱们一起睡觉觉。”

一句话逗笑了屋中三位女子，祖孙二人分别去洗漱休息。穿着柔软的里衣，躺在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中，颠簸了一路林落敌不过早就袭来的困倦，搂着外祖母的胳膊甜甜的睡着了。

同样全身换新的郭老夫人安静的躺着，满脸带笑看着眼前这个可心的小团子。这是女儿留给她最宝贵的财富，更是自己的精神寄托和延续。

其实，倘若没有这个小家伙的投奔，怕是自己早已经支撑不下来了。这才是晴儿的精心安排，她太了解自己这位母亲的性子，无牵无挂之下怕是会自尽了此残生。所以，晴儿信上才让阿李绕过自己现在所住的县城，直奔京城接回林落。

而后，阿李带着自己外孙女林落一起前往县城，将自己接到这个小庄子上。否则无亲无故，哪怕再信任阿李和阿方，想来自己也不愿麻烦他人。

而今，哪怕为了这个奶娃子，自己即使豁出命去，也会出来搏一搏。至少，让孩子有个依靠，不必孤孤单单在世上挣扎。自己这把老骨头要好好保养自己，多活几年，照顾落儿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享受到了女儿周到的安排，也确定了今后的生活目标，郭老夫人搂着这个和自己血脉相依的小团子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事发之后，她们赶了好远的路，现如今一切安定下来，一老一小睡得格外安详。

时节已经步入深秋，太阳下山的脚步越来越匆忙，当群山将光辉敛尽的时候，一老一小方醒过来。

当林落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外祖母那张慈祥的面容，感觉格外幸福。小家伙将脑袋扎入外祖母怀中蹭了蹭，奶声奶气问道：“外祖母，休息好了没？”

郭老夫人搂着小家伙满眼笑容，“休息好了，落儿也休息好了吗？”

“嗯，好了。外祖母我们赶紧起床吧，方姨说给我做好吃的。”林落翻身要找衣服，早就候在门外的嬷嬷赶紧进来伺候祖孙二人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