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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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莫克斯只有一种建筑:一种又小墙壁又薄的简易住宅,里面有一张稻草睡垫,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亚历克斯并没有与任何鹿分享她的屋子——她不像炫迈一样有一个伴侣和许多小鹿,但她有两个学生,她希望炫迈没有注意到他们三马就占用了一间房子。
天角兽比普通小马睡得更少,这已被证明是非常有利的,当亚历克斯走出小屋时,她发现整个科莫克斯城已经苏醒了。虽然现在还没到黎明,但当她经过公共饮水区时,她还是发现了浅笑(grins)和罗纹(ribbing gestures)已经在那里了。当亚历克斯经过时,鹿用一只蹄子揉眼睛,或者简单地晃晃自己的鼻子——亚历克斯已经明白了这两种蹄势通常被用来嘲笑一只睡过头的小鹿。
小马比起这些生物来有许多优点,但这种比较并不像亚历克斯原先想象的那样片面。事实证明,鹿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在二十四小时中最黑暗的时候小睡一会儿。不使用法术,天角兽每天可以只睡四个小时,相比之下,她的学生完全没有适应这种奇特的生活方式,因为在鹿的领土上几乎从来没有小马生活过(或人类,就此而言)他们的大脑并不是为那种生活方式而设计的。
在伊勒灵(Yileron)的法庭上,亚历克斯感受到了鹿们沉默的敬畏,但几乎没有鹿敬畏她。即使是一只魔法感知力虚弱的小马也能感受到的从天角兽身上散发出的魔力,这至少可以让她的敌人感到恐惧。
与感知力虚弱小马相比,她在鹿群中所见过魔法天赋最强的鹿也不能让种子发芽。他们感觉不到亚历克斯的力量,也没有多少鹿关心这一点。
尽管他们努力融入鹿的社会,但他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才被公认为鹿社会中的一员。南希做的很好,但是鹿却把红利(dividend)视为外来的小马,鹿对他很友好,但他却不是部落的成员。
科莫克斯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公共的,包括为水轮提供动力的河流,他们用来饮水的水池——一个被石块包围着的马工池塘,档案的咒语净化了里面的水。
鹿每天早上都去这个水池喝水,太阳还没有升起,尽管现在仍然是夏天,档案在清晨的寒冷中还有些颤抖。如果有任何路过的鹿看到她在发抖,他们也可能会嘲笑档案一番。
亚历克斯在池塘边的一个编织篮子里拿出一个杯子,用它兜起一杯水。鹿几乎从未使用过它们——但档案仍在努力教他们,即使现在她留在科莫克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全能者(All-crafted),”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它属于一个雄鹿,他的皮毛是灰色的,蹄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裂开了。他的全名是“黄昏时最柔嫩的花朵”(Finds-Softest-Flowers-At-dusk) 。即使档案清楚的记得他的全名,她却更愿意叫他“黄昏”。
她转身前喝完了杯里的水,这里的鹿不是很多——大部分都已经吃完了早餐。对她来说还有足够的雄鹿需要问好——总是这样。 “早上好,黄昏。”她低头问候,对雄性说话时必须这么做。
这也是一个让她感到不舒服的习俗——即使一匹母鹿和一匹雄鹿有着相同的社会地位(士兵除外),她也必须表现出对雄性身体的尊重——即使是非常低级的雄性。如果她在街上经过他们的话,一个有权控制她所有士兵的部落女主人仍然需要向每匹雄鹿俯首。
黄昏还了礼,他的耳朵贴在后脑上,鹿角几乎落到了孤日的头顶,“早上好,全能者。也许有只小鹿一小时前还在睡梦中。”
虽然年轻的孤日知道那可能指的是她,但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像黄昏这样成年的雄鹿比她高了将近2.5英尺,虽然档案这几年长高了不少。
“小鹿,”孤日的想法马上就得到了证实,小鹿——她和只有几岁的小鹿差不多大,“我连睡觉时都在想这件事,炫迈的情况并没有恶化,是吗?”
尽管档案已经尽可能的尊重雄鹿了,但她并没有告诉他们她要去哪,正如和她在谈话前的打算一样,她准备去吃早餐,*我才不会因为任何鹿长了个屌就放弃我的早餐!*
“不,不,你的‘魔法’各方面都做的很好。真的,我的孙子们将视它们为圣物。”黄昏赶紧圆场。
“作为实用工具,”档案纠正道,走向食物线,嗯...称它为一条线可能不太对劲。就像鹿们做的所有事情一样,鹿一起进食,那些需要烹饪后才能吃的东西(当他们吃完饭后)就一直煮着,直到他们觉得整个村庄都已经吃饱后才会停下来。根据复杂无比的潜规则,鹿吃完饭后才会轮到亚历克斯他们。幸运的是,他们加入鹿群后并没有被赋予一个社会等级(或者被赋予了却不知道),所以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进食,即使在与鹿群共处多年后,档案也不知道社会等级究竟是什么道理。
鹿们散落在档案的附近,她找了一碗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它们没有被煮熟,因为这是为晚餐预留的。
亚历克斯选择了一张远离其他鹿的空桌子,正当她这么做的时候,每只仍在吃东西的鹿都会起身,重新安排自己的位置——孤零零的红利离她最远,小鹿们离档案最近。
“为什么他们这样做?”档案咕哝着。(很明显,档案被当成了小鹿)
黄昏坐到了她对面,他拿了一个碗,但里面只放了一片菜叶。如果鹿们不吃东西,他们不会在餐桌上打发时间,他们一吃完饭就会离开。“这很合适,”黄昏解释道,“我们尊重给予我们这么多的小马。”
“如果有鹿能解释我坐在哪里适合,那我坐在那里就没有鹿会动。”她哼了一声,将一些浆果从碗里舀出来,嚼着它们。一些小鹿公然盯着档案,虽然大多数鹿都看着别处,好像为档案感到尴尬。档案尽可能多地释放出自己的魔力,希望它可以唤醒鹿群的魔法天赋,至少让他们感到敬畏。
但它并没有什么卵用。
“无论你选择坐在哪里都适合你,全能者。对于我们其他鹿来说也是如此,只是你选择这张桌子意味着一些错误,所以他们进行了调整。”
档案挥了挥蹄子,仿佛把他的话推开了。*完全是废话。*她到这里的第一个月就确信这些鹿只是在嘲笑她,虽然现在,她受到的尊重已经多得多,她已经尝试去忽视鹿群的这种行为。“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消息吗,黄昏?”她问,“或者还有别的?”
“我觉得,”他喘息着,放低了声音,“既然你的魔法也不能让疾步(Swift)活的更久,你知道,她不再睡觉了。我尽我所能来缓解她的痛苦,但......她仍然离我们而去了。她失去了意识,大地母亲带走了她。”【疾步(Swift)曾经被亚历克斯在无名之城救下的雌鹿】
档案遗憾地点点头,眼睛盯着她的浆果,她对鹿群中的一些奇怪规则感到烦恼,但是在这种更加紧迫的恐惧中,她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这些鹿的生命非常短暂,以至于她会被迫失去一个朋友,这个时刻来的远比她以为的快。甚至连她的女儿都还没有长大,但她却看着炫迈在她面前老去了,现在,她必须看着炫迈死去。
亚历克斯仔细地勘酌着她要对黄昏说的话,一个“受过教育的”部落长老和科莫克斯的一个伟大的自由主义者,“如果我能帮助炫迈变得更好,你会认为这是错的吗?”
黄昏盯着她看了好几分钟,“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鹿会反对这一点,全能者。当你教导我们对抗疾病的时候,每只鹿都学会在水池里喝水。你告诉我们如何种植,现在我们有很多农民,觅食者越来越少。如果你有新的治愈方法,我们为什么认为它是错的呢?大地母亲会接受每一个有用的方法。”
“你知道为什么小马能活得这么久吗?”
“魔法,”他回答道,“我曾经认为你身体里流淌的是魔法而不是血,但由于某匹笨拙的小鹿,我们知道这不是真的。”他当然是在说红利,他很难适应森林里的生活,经常受伤,“你能为我们解开这个谜团吗?你会和我们分享你的杰作吗?”
“我......没有,”她承认,低头看着她的蹄子,“你会不会还没准备好?黄昏......我怀疑它不会被使用在所有的鹿上。”
黄昏叹了口气。 “你的第一个问题是无关紧要的,没有药草,我就没有任何治疗的方法。”
“那......”她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除非是夜骐,否则另一匹小马可能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鹿非常敏锐——甚至比小马还要敏锐,“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我最近才发现一种治疗方法,但这要付出极其昂贵的代价,就像......”她无法用截肢的例子来打比方,鹿认为如果治疗受伤的鹿要付出太多的代价那还是节约一些资源更好。如果现在是冬天,炫迈就已经在寒冷中死去了,“年龄不是问题——老鹿也会成为一匹年轻的小马。她现在的身体注定无法成活,我也不能让一只鹿活得更久,也许......也许我们可以通过把她变成一些其他的东西来拯救她。”
黄昏起初并没有说什么,突然间,周围的鹿都离开了,亚历克斯紧张的反复张开她的翅膀,担心她可能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他终于说话了,“我们已经拒绝了这个解决方案,全能者。你早就说过,永久改变生物所需的魔力太多了。”
档案点头表示同意,“所有的事物都有它自己的模式,但生物总是在变化,生物的模式随着他们的生存而产生变化。鹿的魔法能量这么少,应该很容易改变它。”
“就像你刚遇见我们时一样,”黄昏说道,“你的魔法让你看起来像个夜骐,闻起来也是,但真正的你隐藏在夜骐的外表下,你最终会成为你自己。如果你改变了炫迈(Stride),或者任何鹿,如果你的魔法消失,他们就会变老,还可能会马上死去。我们在这里建造的任何东西都不需要小马来维护——除非你的意思是,当他们被改变后,可以靠自己的魔法维持下去。”他摇了摇头,“不,我们还是希望保持自己原来的样子。”
档案的角闪闪发光,她将自己在城镇工作室里的桌子传送到她的面前。拥有完美的记忆使得这种魔法对她来说几乎是微不足道的——当她知道物体的确切位置时,传送它并不难。
她要找的是一条项链,与许多鹿戴着的服饰不同,它是由贵重矿物制成的珠子粗略地打磨而成,在它的背面有一个金属扣子。她举起它,向黄昏展示着,每个珠子都被符文所覆盖,微微地发着光。
“一个生物的模式总会发生变化,但如果这个咒语不是施放在生物身上,那么它就不会失效,任何戴着这个的鹿......”
黄昏把它从亚历克斯蹄中接过来,用蹄子将它翻来覆去的看着。鹿没有小马那么灵活,黄昏不自然的向她伸出蹄子时吓了档案一跳,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社会如此公共的原因——用两只鹿来完成任务比一只鹿用两只蹄子划拉半天容易多了。
“如果这样可行......”黄昏低下头吃掉他面前的菜叶,然后他拿着碗和项链站起身,档案赶快跟上了他。*真是的,我都还没吃完!*
当黎明开始出现在东方时,整个天空变成了金色,它照亮了科莫科斯,金丝雀的歌声混合着水流声让这个村庄看起来像18世纪美国边境的村庄一样。高大的墙壁由削尖的树干组成,包围了整个村庄,村庄里的东西都由木头制成。没有枪支,但作为村民的鹿们有弩,没有制服,除了珠宝和首饰之外鹿们没有任何衣服。
没有工作时间表,也没有正式的工作岗位,但没有一只鹿闲下来,亚历克斯也从未见过像鹿一样勤劳的小马。他们总是很忙,似乎总是知道他们应该在哪里以及他们需要做什么。
“我想你可能不能这么做很多次。”黄昏一边说,一边穿过了整个科莫克斯到达医疗大楼前。
即使档案的腿长多了,亚历克斯仍然难以跟上黄昏的步伐,就天角兽而言,档案觉得她的大小与暮光闪闪差不多。很难确定,因为档案见到她是在她拥有完美记忆之前。
“对,”她承认道,“它需要大量的魔力,这个法术需要一百个独角兽来完成,对我来说转化整个部落是不可能的。”
“我们也不会想要这样,”黄昏说,“我们是鹿,如果我们是其他生物,我们就会失去本性,我知道其他长老也会这样想,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认为你的方法应该被抛弃。”
就像这里的所有建筑一样,医疗大楼是一个小木屋,旨在对伤员们提供一些保护。“没有任何鹿懂得像你这么多,全能者。但是炫迈应该是和你最接近的鹿了,如果失去你们两个......这将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科莫克斯城可能无法生存下去。”
他们穿过门进入有一扇小窗户的矮小房间。对于鹿来说,玻璃非常难以制造,但在这样的医疗建筑中,玻璃窗能够抵御寒冷并且在他们想要的时候通风,这对于一个木制结构的屋子来说太重要了。
用小马风格建造的许多矮床上只有一个伤员,黄昏低声问,“如果她戴上它,她会活......多久?”
“两百个冬天,”她回答道。 “至少,可能还能多活五十年,很难说。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如果把项链脱掉,她就会立刻死去。”
在他们面前是一只老鹿,她的皮毛几乎是灰色的,她的双腿抽搐,她的身体已经陷入了严重的困境,甚至散发出腐败的味道。如果炫迈不是这个新部落的创始鹿之一,如果不是因为夏天的适宜温度和充分的照顾,她可能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亚历克斯仍在努力教导鹿群学会照顾那些受伤的鹿,但现在即便是黄昏也遇到了麻烦。
“你确定这个咒语是安全的吗?”黄昏问道,把项链还给了档案。
亚历克斯用她的褐色魔法拿住它,将项链悬浮在她身边,“这个法术会在伤害戴着它的生物之前失败。”
“她可能永远不会再清醒过来了,”黄昏坐在低矮的床边,轻轻地轻推着炫迈。
老鹿抬起头,她的眼睛穿过亚历克斯看着房间。 “我知道你在那,”她说,她的声音非常清晰,“母亲的骄傲,无尽的树木在呼唤——它们如此接近,我身边的一切。”尽管黄昏推测,她只是在说胡话。虽然她的眼神迷离,但她似乎清楚地专注于亚历克斯。
天角兽更能被处于意识边缘的生物所感知到——这不是亚历克斯第一次发现这一点,生病和垂死的生物总是比健康的生物更清楚地认识到她的角色,即使她的鬃毛没有闪烁。
亚历克斯做了个蹄势,“给我们一点时间,黄昏。”
他盯着亚历克斯,张着嘴,“她好几周都失去了意识!也许我们不......”
“出去,”档案再次示意,她的口气不容任何争辩。
雄鹿哼了一声,打了一个响鼻,然后他转身走开了。
亚历克斯转过头看着炫迈,根据天角兽神奇的感觉来说,她觉得只鹿距离死亡只有不到几个小时了——她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有些东西在拉着炫迈,一种遥远的,不可抗拒的,神秘的压力......也许在炫迈的心中真的有一片无尽的森林,也许是无尽的遗忘。
“你准备好出发了吗?”当档案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炫迈的眼睛时,档案忽略了她脸上滑下的泪珠。
“我想是的,”炫迈说,她说话的速度很慢,吐出的每个词都伴随着自己的喘息,“我曾经只能看见灾难,当我离开时,我可以满怀希望,以后的鹿会活得更好。”她伸出一只蹄子,“现在,带我上路吧。”
“这不太好,”亚历克斯安慰着她,轻轻地将虚弱的蹄子推了回去,“如果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能答应我吗?”
炫迈微笑了一下,虽然她的声音更像是一个泄气的气球,“太迟了。”
“不一定。”档案悬浮起了她的项链,“如果我恳求你为了你的亲属们活一段时间,你会怎么做?留下来教导他们,一百个冬天,也许是两百个冬天,直到他们不再需要你了。”
炫迈睁大了眼睛,“你可以这样做?”
档案点点头,“我可以。”她伸手去触摸她皮毛上的白色斑纹,“没有小马像我一样了解死亡,但你不会永远活着......如果你接受它,你会看着你的孩子死去,你会看着你的朋友一个一个离你而去。”
炫迈没有说什么,然后她点点头,“你带走了我本该休息的时间,全能者。”
“只是推迟了它,”亚历克斯回答道,将项链绕过炫迈的脖子。
“黄昏,回来!我需要一只鹿见证这一刻!”
黄昏并没有跑进来——他离卧床不起也只差一两年了。他来得很快,看上去仍然很生气,“你改变了主意了?”
“没有,但我与死者的谈话是神圣的,炫迈应该得到她的隐私。”她用魔法固定了扣环,扣环立刻像金属一样熔化在了一起,然后档案退后了一步。
“炫迈没死?”
“不再会了。”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炫迈说,她声音中的衰老消失了,“等等,怎么......”一阵颤抖穿过了她,伴随着深沉,轻松的叹息。
转化只用了几秒钟,她迅速缩小着,小床好像变大了,直到炫迈变成了小鹿的大小——一个小马的大小,她的皮毛从灰色回到健康的棕色,背部有斑点,肚子上的颜色更加温暖。她的四蹄变的更粗,眼睛和头部变大了,她的臀侧上没有出现任何可爱的标记——档案的咒语并没有改变她的灵魂。
炫迈没有长出一个角或翅膀似乎很合适,项链可以制作任何类型的小马,它能找到最接近的匹配类型。她变得更壮实了一些,更强壮,并且长出了鬃毛和鲜艳的奶油色尾巴,项链也随着她一起缩小,完美贴合在了她较小的小马身躯上,它会一直陪伴着她,直到炫迈去世。
“母亲的肚子啊,(Under the mother's belly)”黄昏嘟囔着,震惊的连嘴都合不拢了,他向前伸出蹄去,用他自己的腿抚摸着炫迈的蹄子。
炫迈的眼睛猛地一动,吸了一口气,她的肺部流畅的吸入了空气,没有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深绿色的眼睛里不再有任何垂死的痕迹,它们立刻紧紧盯住了档案,她坐了起来,看着档案。
档案精神上的死亡之触消失了,今天“永恒的森林”将失去一位访客。“我感觉如此......年轻,你又让我变成了一只小鹿吗?”她的声音像任何年轻的小马一样悦耳,语调像在唱歌,而不是鹿原本那粗糙的声音。
“不完全是这样。”档案伸出蹄子,帮助她下床,“你介意带她去照一照镜子吗,黄昏?”
雄鹿一言不发。
“发生了什么?”炫迈低头看着自己,疑惑在她心里蔓延着,“这是你的杰作吗?你告诉过我你找不到延长生命的法术......”
“对,如果我发现了可以延长你生命的咒语,我会把它带给整个部落。”档案指着她脖子上的项链,“只有佩戴着项链的鹿才会有所改变。”
黄昏拿来了镜子,亚历克斯用魔法把抛光的金属“镜子”从黄昏那接过来,把它转向了炫迈。
这匹新产生的小马盯着自己看了将近五分钟,她扭曲着自己的身体,用蹄子抚摸自己的脸,伸展她的腿,甚至抬起她的尾巴,档案在一旁似乎很尴尬。
终于,在她观察过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后,她坐到床上,用两条腿遮住自己的脸,“母亲一定从未见过像我这样的耻辱。”
“你是一匹陆马,”档案说,“你现在可以直接使用母亲的力量,她就像你的亲人一样。更重要的是,我永远不会像你一样擅长这做到一点,让我成为鹿群中的一员并没有让我教会......但现在你可以像我一样有几个世纪的时间来教会鹿群更多东西。”
炫迈叹了口气,“我需要一个新名字。”她紧张地趴在地上——这是鹿的习惯,“我不能再用我母亲赐予我的名字了。”
“这很愚蠢,”档案也坐了下来,“我并没有改变你,你的内心......仍然是一只鹿。”
她笑了起来,用力摇着头,“你创造了我,全能者。现在你必须为我命名,这是规矩。”
“是的,”黄昏同意,“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小鹿名字,但我也认为重新取一个名字很有必要。”
档案翻了个白眼,但没有反对。鹿经常这样做,坚持认为某些东西有特殊的意义,一旦他们做好决定,他们就永远不会再改变它。“那我给你的名字就叫......守望(Long watch)。”还有更多繁琐的仪式,赐予小鹿名字的鹿同时也向母亲请求了祝福,那么这个名字才会被大地母亲认同。
“我赐你智慧教你如何去创造,我赐你灵感以使鹿群繁荣,我赐你保护母亲所在之地的责任,现在这就是你的职责——希望你能坚守直到去世。”
“我相信母亲听到并见证了你的祝福,”黄昏说,他向她鞠躬致敬,“欢迎,守望。”
* * *
三天后档案离开了科莫科斯。
数百只科莫克斯的鹿在和档案道别,小鹿从高墙后探出头来观望,亚历克斯设法不误解或冒犯到任何鹿。
她走向科莫克斯唯一的大门,在那里,部落中最伟大的鹿们聚集在一起告别她,四个长老,两雌两雄,虽然其中一匹雌鹿现在已经是小马了。
亚历克斯在距离长老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对他们略微鞠躬,她的学生们分列在两边,也向长老们鞠躬。
“所有全能者,”苔藓(Knows-moss-From-Season)说,他是部落中最强健的雄鹿,“这个地方会永远记住你们。”他向鹿群示意,其中一匹雌鹿雨棚(weaves-perfect-canopy)带来了一个篮子,里面盛满了闪闪发光的珠宝,“愿你安全的回到家里。”
档案从她的鞍包里掏出一些东西,一块刻有她可爱标记的黑色岩石,她把它放在雨棚面前,接过了篮子,“你们一直非常善良地对待我,我留下这个作为回报:如果部落处于危险之中,打破这块石头,我就会回来。”
“按照母亲的意愿,我们不需要这个,”黄昏对着她微笑着说道,“我们的鹿群将会繁荣下去,将有许多像我们这样的新村庄产生,我们可以与您和您友好的法师之族(magebloods,指能够使用魔法的小马)一起走向繁荣,相互保护。”
“无论需要多长时间,我都会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无论是一个冬天,还是一千个也一样,全能者给你留下了这个承诺。”
接下来是更多的鞠躬和道别,南希站了出来,她穿着亚历克斯的旧“冒险”服装,那是一件轻便的裙子。她现在看着已经不像是亚历克斯的女儿了,至少就外表而言。她既成熟又美丽,剃短的鬃毛和尾巴像鹿一样。她拿出了一个篮子,一个她自己编织的小篮子,里面装满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金色金属物体。
“这是我的礼物,”她说,她轻微的口音表明她曾经是个荷兰人,“让我成长的地方对我来说永远神圣。”
“我们尊重她的方式,母亲将保护你,”守望在拿走篮子之前向南希承诺着,“为我们留意一下入侵者。”
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红利(dividend),鹿们都笑了起来,因为他们并没有让他加入鹿群,所以他们并不期待他的道别仪式,他也没有与部落交换礼物。
红色的独角兽以一种笨拙的方式回应着鹿的笑声,但他似乎只是进一步逗笑了鹿。其中一只鹿伸出前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有点让小马感到不舒服,他畏缩了一下,显然正试图忍住肩上的疼痛,“永远再见了。”他把这些字一个个吐出来,但更多的笑声是鹿群唯一的回答。
守望带着他们走出科莫科斯的大门,其他鹿都回去干自己的事去了。在小马的身体里,守望似乎有点奇怪,不仅仅从走路可以看出,她的身体不再是鹿了,每一步都很别扭——她无法继续假装她永远是一只鹿。
“你还会回来吗?”他们刚刚打开了大门,守望就问道。他们走过稀疏的田野,这里的庄稼与原生的树木生长在一起,鹿没有清除田地中的其他植物,除非他们需要木头,这是档案没有帮助他们改变的众多习惯之一,“我不想让一只母鹿和两只小鹿在冬天来临之际去旅行。”
“不,”档案狡猾地咧了咧嘴,“我们会飞,虽然这样比传送慢得多,但我们可不能错过路上的风景。”
“呃......”红利抬起头,他的角微微发着光,好像在提醒他们俩,事实上他是独角兽,“亚历克斯,我不能飞......”他的英语远比南希好,尽管他仍然有一些口音。
独角兽比南希小一岁,但是由于他的性别,他和南希的身高差不多,由于他多年在地里艰苦劳动,他非常强壮,崇高召唤(Noble calling)也不会指望档案会再次回到她身边。
“我们不用翅膀,”亚历克斯说,他们正在接近一片非常大的空地,鹿们一直在用这片空地种植冬小麦,但这块地现在还没有长出小麦,刚刚播种,没有树木生长在这,所以鹿把小麦种在了这里,至少这表明他们有时候也不希望遵循他们那奇怪的,严格的规矩。
“噢!”南希上下跳动着,翅膀因兴奋而打开了,“你终于说服他们来了?这么久以后?”
“艾萨克(Isaac)希望能够好好地了解我们的进展。”亚历克斯回答道。【艾萨克,被档案救出的人类士兵,从虚空中获得了对魔力的免疫】
到了他们分别的时候了,守望已经转过身去,远远的望向科莫科斯。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她说。
亚历克斯忽略了她的抱怨,用她所能带来的所有爱和留恋抱住了守望,尽管守望正在生气,但她却没有反抗,紧紧地拥抱着亚历克斯,“没必要这么伤心,”亚历克斯低声说,“好好教导鹿群,你有传音石(munication stone),对吧?”
守望点点头,举起一只蹄子——她现在戴着一条蹄镯,上面嵌着一块绿色的石头。
“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帮助,尽管问我,但我不能保证我能解决你的问题,我会给你提示,让你自己弄明白,当然,你这里也有一些聪明的鹿。”
她们分手了,不过,守望并没有离开,她低下了头,脸红了,“即使我是...一只鹿,正如你所说的......但鹿群会把我视为小马,他们可能不会接受我要教他们的。”
档案耸了耸肩,“和他们交朋友,让鹿群帮助你,我相信你能处理好,此外......你现在是个小马,你身上的魔力比整个部落都更多,当科莫科斯面临挑战时,不要害怕,把你的蹄子放在地上——如果你没有接触地面,就不能使用母亲的力量。”
“知道啦,”守望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你在伊斯特尔(Estel)教你的小马学生。”她低头看着她的蹄子,追上了档案,“我曾经希望...希望你教的一些内容会对我有用,但它从来没有过。”
“好吧,现在你用得上它了。无论如何,有关陆马的能力,不要让部落依赖的太多,好吗?还有......”她把声音降低到一种虔诚的低语,“你还是会变老,当你无法继续你的职责时,请确保你清楚地知道应该将项链传给谁,我建议你亲自训练尽可能多的鹿,从中找到一个可以取代你位置的足够智慧的陆。“
“你会再来找我吗?”守望低声说道,“在我加入我在森林里不朽的祖先们之前?”
“我......”档案犹豫不决,“这将取决于......我不会因为任何小马而这样做。”档案用一只前蹄指在守望胸前,“你说你想看到鹿最终变得伟大,被其他的群体所认同。你想让我给你们和我给伊斯特尔的难民们同样的机会去学习,现在你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我们离开了,你必须独自完成它们。”
亚历克斯眯起眼睛,虽然她的语调很轻松,“如果你失败了,我可能要再把你留在这里两百个冬天。”
守望笑了,“你总是那么奇怪,全能者......那么延长生命的法术呢?你放弃了吗?”
“不,”档案深吸一口气,“我想我已经研究的够多了,我找到了其他的解决方案,也许你或其他鹿将会发现它,它就像你戴的项链一样。也许有一天,更多的鹿会变成小马,我在图书馆里留下了咒语的副本,或者你们可能会发现一些其他的解决方法,有很多种可能性。但所有这些方法都会迫使你们以某种方式牺牲自己的灵魂。”
“我们不会使用它的,”守望强调到,“你带来的工具让我们的生活更美好,让我们减少觅食,学会开采金属,抵挡掠食者。但改变自己是不好的,我们想要的是自己。”
“我怀疑......”档案开始了思考,“延长生命的法术根本不会是一个咒语,我告诉过你关于我在虚空中的事......我认为如果想要彻底改变某个物种特征的唯一方法就是在虚空中蜕变......我相信这种变化必定发生在那里,你们必须去那里做出改变。”
守望的耳朵放平了,尾巴也垂了下来,“所以这是不可能的,”她呻吟道,“你说只有天角兽可以做到这一点,没有鹿有这种魔力。”
作为回答,亚历克斯用一只蹄子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守望的项链就悬挂在那里,“相信我,一只鹿确实可以,仔细选择你的学生——他们可能可以做到,如果你没有做到。”
守望看起来怒气冲冲的,“你怎么不让我移动太阳?当你要求我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时,不妨想想更实际的东西,这样还可以让冬天更暖和一点。”
“请不要移动太阳,”档案严肃了起来,“我们需要它在正确的位置上,坚持帮助鹿群,我期待看到你们的改变。”
“你会的。”守望转过身去,开始向村里走去,“路上小心。”